少年立即停住脚步躬身行礼,心中暗想,食盐倒的太多,被闻见了。然而言辞却是极为机巧,恭敬道:“两位大爷无非求财,小人愿用私盐赎人,看在我爹也是白波贼的份上,求大爷高抬贵手,成全小人一段姻缘!”
山贼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杀气腾腾换成怒气冲冲,狠声道:“既然是同行,却不杀你。你只将那少女交出,这是大王指名要的,”
“休再啰嗦,不杀你已经万幸,还想抢女人!”另一个山贼却是逼近少年身前,扬扬手中的刀片子,怒道:“赶紧滚蛋!”
“大爷,金条不能拿啊!”少年眼中冷锋一闪,山贼一听“金条”二字,下意识回头看去,少年劈手将身前的刀片子反转,推进面前山贼的脖子。
揭木桶盖子的山贼转身横刀,看着已经有进气无出气的同伙,对着手无寸铁的少年咆哮一声:“小杀才自寻死路,怪不得大爷我!”
举刀就要劈,少年笑道:“走私盐的怎么会没有一把防身的匕首呢?”说完仍是笑吟吟,丝毫不惊慌。
山贼怒极反笑:“有便如何,你一个小娃儿......”
“我给她了!”少年伸手一指,正是藏身少女的木桶。
山贼猛听背后有金铁撞击声,慌忙转身后退,瞪眼看时,少女并无兵器,只是用扁担撞击木桶。这才大惊,只觉后心一凉,低头看到一截剑尖透胸而出,竟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是他自己撞上的!”少年推开不甘一死的山贼,擦擦匕首,藏进衣袖,却向少女解释,“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并不愿杀人!”
少年搜出山贼身上的银钱,将刀片子绑在扁担上,提起山贼尸体扔进山坳,担起扁担一路小跑向山中奔去,二百斤的重量,仿佛豆腐一般。
“我叫紫鹃。”
“我叫莫问。”
“哦......”
一个时辰后,莫问、紫鹃和一个中年妇人走出中条山。通往安邑的路上,马车络绎不绝,都是逃向安邑的商人。莫问找了一个马车,安置了行李,中年妇人搀着紫鹃,眼里全是满意的神色。
此时莫问、紫鹃换了布衣,自然了许多。
“姑娘,你是哪家的?我怎么没听莫儿提起过?”这是莫问的母亲,眼里笑意盎然,全然忘记了他们正在逃命。
“伯母,我们刚认识!”紫鹃受不了莫问的母亲这种挑儿媳妇的目光。
“那你有婆家没有?”莫问母亲开始问实质的问题。
“伯母,我正被人追杀!”紫鹃提醒伯母。
“没关系,我和儿子都习惯了!”伯母还是一脸和气。
“妈,她是官府里的人!”莫问打断母亲,冷冷说道。
“唉!”中年妇人问问叹气,住口不问。
紫鹃心知他们必有冤屈,不过既然猜到她是官府中人还冒险相救,可见仁义,心下歉然,道:“恩公,紫鹃是白玉盐场的人!”
“就是那个用木板晒盐的白玉盐场?”莫问道:“这就怪不得了,白玉盐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是自取灭亡!”
“啊!”紫鹃低呼一声,晒盐是白玉盐场的机密,但在恩公眼里,竟然是取祸之道,心惊胆战之下过了半响,不问晒盐,却小心问缘由道:“恩公如何断定白玉盐场自取灭亡?”
“河东谁最大......”莫问看了看车夫,又见前后的商人不远,虽然不一定能够听到,还是住口不言,安心赶路。
紫鹃半天不见莫问吭声,心中没来由一阵惶然,道:“紫鹃连累恩公了!”
莫问立即回答:“你没看到我和娘都收拾好了?就算不遇见你,我们也要离开盐池的。朝廷和羌贼开战,殃及百姓!”
紫鹃、红梅本是伏寿的贴身宫女,派驻白玉盐场,当晚和单峰被护卫保护着出逃,红梅和单峰为了保护紫鹃,被人发现,方被莫问救起。回到安邑,紫鹃在客栈拜别莫问回到郡治,向伏寿哭诉,刘协听后却大笑道:“抢的好!白玉盐场从建立之日起,就是让人抢劫的!”刘协举起账本道:“马上发布通告,白玉盐场被土匪抢劫一空,损失白玉盐一万石!”
伏寿脸色发红,账本上明明是八百石,怎么会是一万石呢?却不言语。
“红梅和掌柜单峰都被抢走了。奴婢若不是恩公冒死搭救,怕也见到皇上皇后!恩公虽然年轻,但是绝顶聪明,还猜出我们是用木板晒盐!”紫鹃说完情况,不忘为恩公雪冤铺路。
“啊,详细说说?”刘协一惊,这可是一个重要情况。
紫鹃见有希望,立刻卖力将恩公如何机智杀山贼,如何孝顺,如何主动避难,如何猜出木板晒盐,最后细细思量,又将“盐场自取灭亡”的话委婉说出。
刘协听完,站起身在房间来回走了两回,竟然能够猜出建立白玉盐场的初衷,这是一个超级人才啊!思量完毕,即刻搓掌急不可耐道:“紫鹃带路,孤亲自去请!”
第十六章 一石四鸟 [本章字数:251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6-05 15:57:07.0]
刘协换了便衣,先去朝堂请教董昭:“羌骑劫掠,百姓遭殃,应如何?”董昭道:“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羌胡的优势在骑兵,我们的优势在步兵。所以必须诱骗羌胡骑兵下马决战,方可尽灭羌骑!”再问如何诱骗,董昭说撤回中条山兵马,放羌骑进去劫掠,然后围而歼之,刘协不许。
董昭眼中有天下而无百姓。但刘协深知:乱世中,百姓是最大的资源,岂能作为诱饵让别人来杀!
紫鹃带着刘协来到莫问的客栈,却不见人,小二道:“姑娘前脚走,客人就退房了!”
刘协更加欢喜,此人心计如此老练,当真是绝世人才,暗道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立令跟在身后的伏德,传令安邑四门,许进不许出,令王海悄悄带人清查所有客栈。
眼看日头当正,一路走去,街上人潮如枳,突然有人欢呼,众人看去,原来城门涌进一支粮队,当先一人,正是安敦。
然而欢呼中的安敦却是笑容僵硬,脱离队伍自个来到酒坊。刘协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坐道安敦的对面:“安掌柜义开粥棚,不知从鬼门关拉回多少饿死鬼,怎么却一脸愁容?”
安敦看到刘协士家子弟打扮,似乎见怪不怪,道:“不如山林畅快!”说完举杯示意,一口干了。
“莫不是要啸聚山林?”刘协刻意挖苦,闷鼓需用大锤。
“公子切莫说笑!”安敦不快,这回连示意都懒得做了,自顾自喝酒。
“哈哈,安掌柜性情更适于江湖,”刘协笑过,压低声音道:“我有桩杀人的买卖,不知安掌柜可有意?”
安敦眼睛一寒,扔出一把银钱在案台上滴溜溜打转,起身就走,刘协似笑非笑地说出两个字:“羌胡!”一只手敲击案台,节奏稳重。
刘协的指头上下不过三次,那安敦转身坐下,大喝道:“酒家,拿大碗来!”拿到大碗,灌了满满两碗,一碗推给刘协,自个咕噜咕噜先喝了,将碗反转示意刘协。再倒一碗,又喝,倒第三碗,喝完反转示意,才重重置于案台,眼光中无丝毫惭愧,却道:“得罪!”
自罚三杯也喝的这么爽快,对脾气!
刘协最见不得两人投机,加上有心算无心,立即叫了雅致单间,低声道:“安掌柜若有胆,用粮草引羌骑来抢,我自将兵马扮作运粮队,即可诛杀羌胡!”
二人密议后各自奔走,王海已经等候多时,引刘协到一处深处的客栈,紫鹃一眼认出那中年妇人。莫母看到军马,似乎猜到刘协的来意,冷冷道:“若要用老身逼迫我儿,不如先死!”
刘协大惊,这时代怎么都是这般摸样,难道生命不值钱!忙深深一躬,惭愧道:“冒昧之处,请伯母见谅!”连人带物,全部送进郡治后院。
临近日暮,莫问深藏匕首,提了扁担冲到郡治大门,门卫非但不阻拦,反而各自退后一步,躬身行礼,口里还提醒:“进门向左!”
待到进门,竟然有宦官引路,径直到后院,才见紫鹃俏生生站在门外,躬身一拜:“恩公,皇上有请!”
进到后院餐厅,母亲赫然在座,但见案台上摆着简单的小菜,几个年轻人左右作陪,所有人员皆穿布衣,与母亲布衣相配,可见主人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刘协见前面这人,面色微黑,身材俊朗但肌肉隆起,一双眼睛夺人心魄,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立即大笑道:“我以礼待之,你却要用扁担说话吗?”
莫问轻狂一笑,扔了扁担,跪在母亲面前请罪。
莫母道:“我儿,娘知道你孝顺。如果娘成为你的累赘,那娘唯死而已!”
“儿谨记!”莫问当当当扣头。
刘协暗笑,能够当着皇上的面用死教育儿子,可见母亲对儿子的期望还是很高的,这难道不是弱点吗?
“伯母,此言差已!常言父母累赘者,不孝儿也!岂不是说令郎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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