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微微摇头:“愚兄之言,并非玩笑。将相本无种,英雄当自强。贤弟眼下虽然声名不显,但胸襟具,我看决不在昔日韩淮阴之下。不过,我不会强劝你叛离曹操。”
我心中噗噗直跳。我是现代人,古代什么忠君报国、为主卖命的的愚蠢念头,我是一概不予认可,道德上没有束缚感。因此说实在的,赵楷这番话对我的吸引力非常强烈。我暗暗地想道:“这话大有道理。我自己干嘛要为别人做嫁衣裳?给曹操干活,那是半强迫性质,不是我自愿签字的。他待我不错,哼,像我这样的人,哪个老板见了不给高薪,好让我尽心给他们出力?没有势力,那刘备现在不也是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么?他以后能干出一番大作为,我就不行?”翻来覆去沉思默想了老半天,就是想不出半条不叛变自立的理由。
忽然帐中一黑,原来蜡烛烧到尽头,灭了。
我们也不再点灯,就在黑暗中继续这要命的谈话。
我整理清楚了思路,道:“大哥之见,小弟很有兴趣。不过小弟有两个问题,先向大哥讲明。”
黑暗中,赵楷慢慢伸手握住了我的右手,道:“贤弟有何顾虑?”
我道:“小弟目前,实是无名之辈。因此小弟打算借曹操之力,树立自己的威名,所以暂时不能脱离曹营。”
赵楷沉吟道:“可是一旦曹操击败袁绍,势力大张,那时贤弟再回头与曹氏争夺天下,难度可就大了。”
我道:“大哥所言,虽然有理。但我料曹操击败袁绍容易,要把袁家在河北的势力连根拔起,至少也要五年时间。而小弟多需要一年的时间就够了。”心想:“一年以后,我和池早的三国一年游也到期了,到时候再说吧!能玩下去,咱就接着玩,不行,咱就赶紧撤。”
赵楷道:“好。那第二呢?”
我道:“小弟在想,一旦叛离曹操,势必得找一处安身立命所在。以大哥之见,我们当在何处扎下根去,作为展的根本呢?”
这是我狡猾的地方,先考察赵楷这人的战略眼光如何。其实我内心之中,早已有了大致的决定。
赵楷道:“贤弟之言,正是愚兄考虑的重点。现在北方除袁曹两雄对峙外,西凉马腾和乌丸的蹋顿也跃跃欲试,欲助袁灭曹。但曹操用人得当,关中有钟繇、卫凯镇抚,此二人老奸巨滑,马腾耳根又软,决难翻出什么大浪;东北则派有自幼生长边地,熟悉情况的护桓校尉阎柔监视,蹋顿对他一直心存畏惧,不敢轻动。此二地都是气候恶劣偏僻,人民贫瘠困苦,非是争夺天下的用武之所。至于南方,有荆州的刘表、江东的孙策以及西南川中的刘璋。孙策刚勇而且有谋,手下有周瑜张昭等文武贤,图之不易。刘表、刘璋二人却都是软弱无用之辈,而且荆襄和西川均为富饶之地,展甚易,可以择一吞之。”
我心中的惊喜,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暗想:“后世把诸葛亮吹得神乎其神,好像他三分天下的隆中对乃当时绝唱,无人能及。其实英雄多见,赵大哥不也是一位看准了这一点的大战略家么?”左手加上去,紧紧握住赵楷,道:“大哥高论,如拨云见日,令小弟茅塞顿开。那么,下一步,小弟想烦劳大哥悄赴南方,暗中寻访能人高士,纠集势力,以备起事。如何?”
赵楷的左手,也悄无声息地握了上来,低声道:“愚兄早有起事之意,因此在川中、荆襄一带已准备多年,布下了许多有用的棋,所有家眷也早搬到了绵竹。只是愚兄自知非是主君之,而一直又未遇可以共谋大事的明主,故而不敢稍有异动。今逢贤弟,实乃天意,愚兄自当尽心竭力,辅佐贤弟以竞全功。”
我大喜过望,双手加用力与他相握。
这番谈话谈出这么个结果,可真叫打死我也料想不到。
赵楷道:“贤弟令宋亮去见粮秣官,是否已有放弃辎重,轻骑突击白马之意?”
我道:“原来大哥已见到宋亮。大哥见微知著,小弟十分佩服。不错,小弟打算明日一早就出。”
赵楷微笑道:“若非我遇上宋亮,猜知贤弟用意,也不能劝得关君侯安心回去了,今晚不敢和贤弟说这番话。”
我这从不信鬼神的现代人,此刻也不禁脱口叹道:“只怕这一切,冥冥中真是早有定数!”
赵楷道:“上苍一定是保佑我们的,所以让我在这里和你相遇。贤弟,你现在有关君侯和典满这两位大将相助,我在此帮不上什么忙。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赶往川中,加紧准备。玉儿就留在军中效力。”
我心中一动:“他把儿留下来,那是怕我不相信他么?”忙道:“玉儿年纪尚幼,还是让他跟大哥去吧?”
赵楷道:“我看典满虽然武艺高强,但心思还不够灵活,保护贤弟,恐怕仍然力有不逮。玉儿武功还过得去,人也聪明,留在贤弟身边,我放心。贤弟万不可推辞。而且贤弟武艺,愚兄十分欣慕,还想请贤弟空暇时,好好指点指点他呢!”
他说得这么清楚,我自然就不能再作态了,事情便这样决定了。
次日一早,赵楷自引一众家丁,悄悄而去。
临行之前,他给关羽留了封信,让我待他离去后再交给关羽。我大致能猜出信中的意思,满口答应。赵玉听说可以留在军营,满心欢喜,全无半点与父亲离别之愁。我问他,他说:“十多年来,爹爹一向如此,我都习惯了。”
我暗暗点头。让典满给赵玉配备上盔甲,然后亲自前往关羽营中,给他送去赵楷的书信。
关羽看完了信,卧蚕眉一皱,丹凤眼微张,左手一抚颏下美髯,道:“原来飞督帅和龙兄是结拜兄弟,何不早说?”
我心想:“早说?早了我总得想起来有这回事啊!”哈哈一笑,道:“大丈夫身处乱世,当仗自身本领建立功业,方不愧这凛凛七尺之躯。岂可狐假虎威,借助他人威名?”
这番话虽然是临时想起,但我相信一定合乎这位卖枣出身的武圣人的胃口,心中不禁得意。
关公目中,果然现出欣赏之色,道:“赵大兄所言不错。飞督帅果然是个可交的男儿!”
我愣了一下,想起赵楷信中可能就是这么夸我的,暗暗佩服他的文笔之高,什么话也不及这句话功效大。道:“关将军,我决定今日轻骑奔袭白马,欲请关将军领一千骑为头队先行,将军以为如何?”
虽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以后专门跟历史对着来,但心中一来想和关公搞好上下级关系;二来对斩颜良的人选,毕竟还想来个不真实中的真实,仍旧成全关公光辉灿烂的这项历史功绩。不然,我就让典满去当先锋了。
关公大喜,立时站起,道:“多谢飞督帅!关某这就引军出。”
我道:“此处离白马,有四百余里。将军必须在三日内到达,如何与守城我军联系和攻击围城袁军,全由将军临机决断。我率主力,将在之后两个时辰内赶到。”
关公是高兴,道:“关某遵令!”
卯辰中(早晨八点),关羽率军,只带三日干粮,飞驰而去。
剩下的,除留下李齐带五十名虎豹骑看守军需辎重外,还有约一千五百名骑兵。我下令多带了半天的口粮。这也是防止万一战事拖得太久,全军不致因为饥饿而失去战斗力。
临行前,我反复交代李齐,如果张辽、徐晃返回营地,可命他们把粮草直接运送到官渡。至于什么理由,我一个字也不说。
因为毫无理由。
李齐对我非常信服,居然也就不问。
一切就绪,我们这一路军便尾随前军,风驰电掣,向白马方向扑去。
这一天,是建安五年三月十八日。
好兆头,要!
第五章 首战告捷(上)
三月二十一日午时,阴。
狂风大作。
我到达白马城北关时,关云长已经斩了颜良。
战阵中,我军除了我的“飞”字帅旗外,还不时闪动着“关”、“刘”、“乐”等人的旗帜,当是守城的东郡太守刘延和他的副手讨虏校尉乐进也已经杀出城来接应了。但即便如此,敌军仍然比我军多出数倍。然而,众多毫无斗志,四处逃窜的袁军令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兵是将的胆,将是兵的魂!”“火车跑得,全靠车头带!”之类乱七八糟的古语的准确性和可怕性。看着这些掉魂的散兵,没头的车厢被虎豹骑如饿狼叼羊般追杀的惨状,我唯一能下的命令是:降者免死!
宋亮立刻传下将令。
但战斗仍在激烈进行,敌我双方都好像没听见这道命令,该杀的还是狠杀,要逃的仍旧猛逃。
这纷乱的场面让我有点火了。袁军不听我的尚有可说,怎么我自己的部下骑兵也没有一个像是要停手的迹象?横眉拧目,舞刀弄枪,生似跟对方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难道你们也敢看不起老?
宋亮提着长矛,带着十余骑亲卫在我身侧保护,道:“飞帅,我军惯例,降者也要杀!所以大伙一时很难理解飞帅命令的意思。”
我哼了一声,心想:“难怪曹操老碰上战斗力强大的对手,都是他逼出来的。”游目看去,只见不远处典满、赵玉枪戟飞舞,各自圈住了一名敌方将领。敌人武力虽是不弱,但碰上这两个小,也只有大叹不走运。斗不数合,赵玉低叱一声:“着!”笔管银枪一颤,将敌将从马上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