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我因知过去晓未来,以至为曹操所重,得以统领这三位当代巨星大腕,已占了偌大便宜,岂可再恃此傲视英雄,老想着羞辱他们呢?”
想到此处,怒火顿消。
典满见我神色阴晴不定,急忙道:“张将军,你干什么?飞帅这四十多天一切举止调度,都是遵照主公之命行事。主公妙计,神奇莫测。时机未到,将军又何必多问?”
张辽脸上仍是不服之色。但典满在跟我以前,一直和许禇并称曹操的两大贴身卫士,对曹操一举一动的含义,自然比他有言权。而且他大概也自觉言辞间有些过分,所以缰绳一圈,冷笑一声,便准备开溜算了。
我道:“张将军且慢!”
张辽侧回头,道:“飞都尉要治我无礼之罪么?”
我跳下马,缰绳丢给典满,道:“岂敢!我只是要告诉将军,我一直缓行的意图。”
张辽一怔,跳下马,道:“是。”
我示意他把马一起交给典满,和他向东走了几步,一指天空:“今日天气,虽寒必晴。此处大片土地,皆是平原,站在稍高处,可以望出很远。我们这路军乃是丞相的奇兵,决不能让袁军的细作探知。所以我白日不行,四面多遣伏路军,种种一切预防措施,都是为了保密。”
张辽神色平静下来,道:“这些,小将都清楚。但我军全是骑兵,夜间行走,如果些,一夜至少也可以走上五十里。而今我们行了四十五日,夜行昼伏,而且三日一停,五日一歇,飞都尉故意压住度,却是为什么?何况如此时日延迟,虽然有种种预防措施,但也未必不走漏风声。”
我心想:“真要我自己说,也没什么说的。只不过我知道史书上说曹操四月会赶到白马,斩杀颜良。走再也没用。”仔细提炼曹操本意,慢慢斟酌道:“将军之言,也有道理。但将军可知,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次军情紧急,丞相不得不令大军出,以鼓舞白马守军的军心。虽然如此,但所需粮草,却还差得甚远。所以我军中军营到达黄河岸边时,必然停下,等候后续增援的粮草。丞相虽未明言,但以我算来,至少需要一个月,能完全准备就绪。我们只有三千余骑,虽然士卒骁勇,但如何与颜良大军抗衡?因此我军纵然赶到白马,也仍要等待丞相大军,奇正配合,能一鼓聚歼袁军。而在敌军附近隐藏,怎么比得上这里安全保密?”
张辽恍然,拱手道:“小将愚钝,多蒙督帅指教。适得罪之处,还望……”
不待他说完,我忙道:“将军不必放在心上。我初次统兵,经验不足,军旅之事,还请文远兄和关、徐二将军不吝提醒指点。”
在我们那时代,如果我觉得某人比较可亲可敬,往往就称之为兄。古代其实也是一样,不过关系要再熟些比较正常。但我为了能如心使臂地指挥这支部队,决定刀斩乱麻,迅拉近双方关系。料想以我目前的身份武功,也不至于让张辽觉得不舒服。
张辽上下看我一眼,道:“督帅太客气了。我等皆在辖下为将,如有拙见,自当奉上,以供督帅参考。”
我脸上微红,知道这次没靠上。这也说明张辽嘴上虽然说明白了,实际心里还是不服气。好在现代人脸皮都比较厚,我也不例外,并不很在意,笑道:“听说夏侯渊将军指挥作战,转战甚,常出敌之不意。士卒传言道:军中夏侯渊,急驰如电,三日奔五百,六日就一千。可有此说?”
张辽诧道:“不错,果然有此一说。督帅至我军中不过月余,想不到竟知道得如此之多。”
我道:“为将者,必须对军营中任何事情都烂熟于胸。所谓知己知彼,先知己。不明己之长短,如何能使我军上下一心,又如何能因敌情变化而随心所欲地改变战术呢?”
张辽点点头:“督帅之言,大有道理。小将在军中多年,总算明白这点,将士一心时,则战无不胜;一旦大家离心离德,该胜的仗也可能打败。”
我道:“例如,将军故主吕温侯?”
张辽脸色一变时,我已笑道:“现在,我军只怕又另有传言了。”
张辽道:“督帅听到什么?”
我道:“军中飞都尉,迤逦似蜗行,三日走二十,六日方半百。”说罢,哈哈一笑,转身而去。
早餐已毕,我向宋亮问起其他营的情况。此次曹操虽然把全军指挥权交给了我,但因出动的大将都是顶尖将领,每人各有五百亲军,所以仍旧分为了四营,北营是关羽,西营徐晃,东营张辽,我统率的二千虎豹骑坐镇中央。因为目前尚在曹家势力范围之内,所以没设南营。但我仍让李齐率三百骑在后方离大军数里处扎一小营,以备不测。
宋亮愤愤道:“关将军和张将军营中比较安静,惟有徐晃将军营内,七嘴八舌,十分嘈杂。要不要去制止他们?”
我心想:“原来这时候就有七嘴八舌这个词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显而易见,徐晃目前的治军水平,还不及张辽,属有勇无谋之辈。张辽既然没说服,徐晃不会听我的。懒得理会,道:“李齐不在,你辛苦些,先去整好我们自己营里的事。他们左右是三日二十,六日半百之类,不用管他。吵得凶了,徐将军管不了,还有关、张二将军呢。”
宋亮无奈,道:“是。”退出帐去。
典满道:“飞帅真是大度,换了任何一个人,也都忍不下来。”他跟我以后,遵照我的嘱咐,随其他人一般改口称我飞帅,不再恩叔恩叔地叫得我肉麻。
我道:“这三位爷个个是丞相爱将,好在都还识大体,我自然不能再要求多。嗯,小满,困不困?”我曾恶作剧地称他“阿满”,结果吓得他差点要捂我的嘴。曹操忌讳这个,乱叫者满门抄斩,户灭九族。他身为曹操内侍,比谁都明白。
典满大嘴一张:“嘿!我不困。”
我笑笑:“就知道你不困,那好,来,我们再切磋切磋。”
典满喜道:“是。”双手递过金银戟。
我拔出那口从没用过的斩马长剑,道:“今天我试试你的戟法练得怎么样了。”
典满疑惑道:“飞帅用剑?”
这四十余日中,每日闲着,我都要和他切磋研究。初时我用刀,他用戟,攻守间互相指正对方毛病。我因为只见过韦巧巧的韦氏云龙刀的基本招术,使将出来不免漏洞百出,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典满心眼实在,看出我果然没得到真传,以为真如我言,是当时时间太短,年龄太小之故,故此一一与我拆解,指点十分详细具体。反而我见他戟招法度森严,无常十一戟毫无破绽,跟我所学实是不相上下,就不多嘴了,老老实实地重学云龙刀。我根基雄厚,领悟极。典满还以为他教授有方,很是得意,把自己的体会和父亲多年的实战经验倾囊相告。
可这么一来,我不好意思了。池早的话只好彻底抛之脑后,待刀法学得七七八八差不多时,开始绞尽脑汁,教他另一路戟法。这路戟法我告诉他名字叫“混沌破天戟”,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路绝技,古代勇士孟贲、白头伍胥、霸王项羽等等大英雄,都是仗着这路戟法纵横天下的。把典满糊得一愣一愣的。其实,那是我将临来时刚看的一篇“马战大全”中的戟法、枪法、槊法以及部分刀法、斧法甚至锤法、棍法混在一起,杂着教了给他,都是马战功夫。我道:“无常十一戟为步战的无上绝技,可单可双。但用于马战,稍稍不足。今日你学会了这‘混沌破天戟’,当再无此憾了。”典满感恩戴德,五内俱铭。哪知我正偷偷地扇自己嘴巴,以儆效尤呢。
但那“马战大全”乃是当代的“远古马战研究组”的成果,自然是去伪存真,剔粗取精,总集了三千多年马战技艺的精华。虽然我见得多了,不以为奇,但对典满,我教他的、使用的,却是戟戟精微,招招奥妙,需要用尽心思去钻研,去吃透了。
因此,到后来,他几乎是缠着我,天天要和我在马上比招试技了。
我现在马上作战的技巧也是日月异,迅成长起来。
其实我也很喜欢和他比试。因为他一直是步下将,在马上没使过长兵刃,水平比我高不了多少。如果我一上来就和张辽、徐晃那种马上高手拼斗,进步一定不能象如今这么。
我挥了挥长剑,重量还可以,道:“为将者,要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剑为百兵之祖,当然要用心学了。”
典满迷惑道:“飞帅,什么是十八般兵器?剑又怎么是百兵之祖?”
我吸吸气,心道:“啊,怎么又忘了?”我在曹营时间也不短了,知道汉代军队中常见的实战兵器没有十八种那么多,主要有三类九种,即短兵器类中的剑、鞭与钩,长兵器类中的矛、戟、斧、刀,以及远射兵器弓与弩。其它和后代兵器都没什么差别,只有钩比较特别一点。道:“算了,以后再跟你说。出帐练功去吧。”
一说练功,典满劲头上来,也不再追问下去。他和我一样,也配备了刀、戟、剑三般武器,当下抄起自己的长戟,一路小跑,奔出帐去。
到了帐外,骑上马,远远相望,我道:“我剑法比刀法、戟法都好,你是不是穿上甲胄?”这可不是吹,我在我们那时代,喜欢的就是剑法。因为我们那里敬慕温文尔雅的君。平日你外出佩上口剑,别人会以羡慕语气说这位一定是“神游世界”里善于装饰的高阶层人士。你要挎上刀,甚至弄根长戟扛上,大家没准要骂你乱出风头,瞎赶潮,一看就是个“守拙一族”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