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遂明 (黑心西瓜子)
- 类型:历史军事
- 作者:黑心西瓜子
- 入库:04.13
立刻便有专差打板子的衙役出列,由于是开堂杀威棒,按惯例这一百杖是不许打死人的,否则原告死了,打板子的衙役要当场抵命。所以这一百杀威棒虽然打得是棒棒爆响,看上去白老汉的屁股烂得不成样子,却只是皮肉伤,没什么要紧的,只要抬回去,养个几天,便能愈合一半。
当然这是衙役手下留情,这等打板子的窍门,他们每天都会练,乃是他们的看家本领。打时要受板人生,受板人就是被打一万板也死不了。要是收了黑钱想让受板人死,一板打在屁股上,看着屁股没事,人立刻就会死掉。
白老汉虽然没有给钱,但这衙役们可不愿意抵命,因此这一百板打得中规中矩,没放水,也没加重。
白老汉很是硬气,一百板打得屁股稀烂,却是一声也没有吭,只是衣袖都被咬烂了两只。
李开国喝道:“既然受刑已毕,将状纸呈上来。”白老汉趴在地上忍着痛将状纸从怀里掏出来,和那封血书一起交给济南府的刑名师爷。
这刑名师爷用颤抖的双手递给李开国,然后连忙退到一边。他倒不是害怕,而是能在审理山东巡抚一案上在堂上出力,虽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他的名声一定会大大增长,以后还愁找不到一个好东家吗?
李开国接过状纸后也不看,往退到一边的刑名师爷身上一扔,说道:“念。”
刑名师爷一怔,随即大喜,摊开状纸便念了起来。事由很简单,白老汉之女白氏嫁给一朱姓人家,因其从小便极擅针工等活,便由中人担保,为达官贵人府中做些针工以补家用。
三年前,朱白氏夫婿亡,因其夫婿早年父母已死,朱白氏又无子息,便接了白老汉和母亲前来同住。三个月前,朱白氏揽到一活,为巡抚大人府上补一件孔雀衫,这件衫子绣工极好,因扯开一条缝却无人能补,便开出五两银子为赏。
朱白氏因此便上门去应征,孔雀衫极是珍贵,不能拿回家,只能在巡抚大人家补衫。谁料得有一天朱白氏早上去了,直到深夜未归。白老汉等了一夜。天明去巡抚衙门打探,却被告知朱白氏已经死了,昨夜就被埋到城外去了。
白老汉大惊,连忙赶往城外,果然有一新坟,他顾不得会不会挖错而有杀身之刑,将坟挖开,一口薄棺中躺着的正是朱白氏。而且其时身上衣衫零乱,赤身露股,显然曾遭到奸污。
白老汉如同天塌地陷一般。哭了良久,才帮女儿整整衣服。忽然间衣服里掉下一块写满血字的白帕,白老汉捡起来却不认字。他急匆匆回城找了个写信先生读血书,每一个看到血书内容的写信先生一读就面色大变,逃之夭夭。不敢和他说是什么内容。
好不容易找到一十多岁读书僮帮他读了一遍,才知道这是朱白氏死前写下的血书。她被巡抚朱大典奸、污后。想来不会让她活。因此趁朱大典奸完去叫人来的时候,趁机写下了,‘奸杀奴者,巡抚朱大典,脐下有黑痣。’然后藏在身上。
待到刑名师爷将血书上的字也念完,整个校场纷纷嚷嚷。全都愤怒起来。百姓们所受苦难本多,听到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那里还能忍耐的住?
李开国脸色不变,心中却十分满意。只要挑动起百姓的情绪,办好这桩奸、杀案,想来济南府百姓会认同他的统治。这才是他真正公审此案的原因。对官吏是震摄,对百姓,则是施恩。否则他事务繁多,那有功夫管这种官司。
李开国一拍惊堂木,喝道:“带被告朱大典。”立刻便有两名亲兵,将捆得严严实实的朱大典提起来,丢到台上。朱大典哼着气,努力爬起来,怒视李开国。
李开国喝道:“堂下之人,为何不跪?”朱大典怒道:“本官身为朝廷亲封正二品巡抚,你不过一二品都指挥使,还是自封的,有何资格在此审案?又有何资格要本官下跪?”
传令兵原封不动的将这句传了出去。登时,刚刚还在愤怒的人们忽然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等着,看李开国如何回答。
李开国微微一笑,说道:“来啊,请德王上堂。”德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此时听到李开国传他,立刻便在两名护卫搀扶下艰难的爬上台来。
朱大典张大嘴巴,看着德王,立刻明白德王是来做什么的。刚才他在台下见到德王,还以为是被李开国勒令来观审的,此时才知道,原来李国如此做,是知道他必会提出疑义,而早做了准备。
不过他还存着万一的希望,如果德王骨头硬一点的话,自己可能还有活路。朱大典也不想想,此时乃是危难之时,自己顾自己尚且不及,德王还有功夫顾及到他?
果然德王一上台,便大声道:“山东巡抚朱大典,奸、杀人命,不修官德,本王以藩王之名,革除朱大典山东巡抚一职,由灵山卫都指挥使李国代理山东巡抚。朱大典一案也由新任巡抚李国审理处置。”
说完便拿出朱大典的山东巡抚大印,走到李开国案前,叫道:“李国接巡抚大印。”李开国单手接过,放在案上,微微笑道:“王爷果然公正严明,为百姓计,为大明计,本官就暂代这巡抚一职了。”他也不玩假惺惺的三推三让,立刻便接受任命。
灵山卫的书记们大喜,这德王为了活命,果然卖力,立刻他们就带头跪倒在地,大呼道:“恭喜李大人升任山东巡抚。”在场的百姓和士绅地保、富商财主也一齐跪下山呼:“拜见新任巡抚李大人。”有了德王出面,一切就变成顺理成章,就连那些被俘虏的明军还有一些官吏也跟着跪倒叫唤。
尽管还有人不同意,但李开国又没有公开反明,虽然攻打了济南城,可旗帜上还是大明灵山卫都指挥使的旗号。此时再有德王出面加封,就算你再挑理,再是仁人君子、饱学鸿儒,也只能说李开国奸臣,而没办法说李开国是反贼。
朱大典眼见着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居然连一些官吏都听从德王的话而拜见李开国升任山东巡抚,立时大叫道:“成祖有令,藩王不许干涉地方政务,德王没有权利让李国代理山东巡抚。你们不准拜见,朝廷是不会承认的。”
德王大怒,叫道:“我来问你。是太祖大,还是成祖大?”朱大典一怔,说道:“当然是太祖大。”
德王哈哈大笑,说道:“本王这德王,乃是太祖亲封世袭而来,当时太祖有言,分封藩王之封地,藩王有军政之权。成祖为一已之私,削藩废王,不尊祖制。你居然也敢提他?本王有太祖授权,就是天授权与本王,封一个代理巡抚有何不可?”
众官民一听,果然是这个道理,纷纷点头。心里承认这个说法。朱大典张大了嘴,这该死的德王为了活命。连太祖都搬出来。他还能说什么?说太祖已经是两百年前的死人了,他说的话到现在连废话也不如?
虽然事实上的确如此,但古人重视祖宗,祖宗的话你都不听,你马上就会被人唾弃,也没有人会服你的管制。所以德王将太祖搬出来。一下就占住了制高点,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有人敢反驳。
否则一个不尊太祖的大帽子盖下来,那罪名只有一条。大逆,是要诛灭九族,剐三千六百刀的。所以即使有人不认同,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太祖最大呢?
朱大典惊慌之极,连忙叫道:“我是朝廷亲任的山东巡抚,就算要审,也要押到京城由三法司会审,你们无权审我。”
李开国淡淡的道:“三法司?德王受太祖分封,掌封地一切军政之权,他将你交与本官审理,就别说什么三法司了。”
说着他猛然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朱大典,白老汉告你奸、杀其女一案,你可认罪?”
朱大典脸色腊黄,德王一出,他无计可施。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根本没当一回事的德王,居然还有这个用处。
他猛然摇头,叫道:“不认罪,我根本没有见过什么朱白氏,她也没有到巡抚衙门补过孔雀衫。”
李开国冷笑道:“有朱白氏血书在此,岂容你抵赖?”
朱大典叫道:“那不过是她一面之词,谁可为证?”
李开国拿过血书,喝道:“这血书上说,你脐下有一黑痣,如果你没有奸、污朱白氏,她不可能知道你身上这个部位的特征。你有罪没罪,一验便知。”
当下投一火签,喝道:“来啊,把朱大典的裤子扒下来,让大家看看,这血书是真是假。”
立时便有两个亲兵上前来,抓住朱大典便要扒他的裤子。
朱大典大叫:“不行,不行。”可亲兵怎会理他,立时就将他裤子褪下来,露出两只毛绒绒的大腿。德王护卫中的朱新柔“啊唷”一声,连忙转过头去,双颊红晕,涂了颜料的玉容也挡不住少女的羞涩。她一个黄花公主,什么时候见过这个。
德王耳朵倒是很好使,立时就听出是他宝贝女儿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立刻就发现朱新柔,他猛的一跺脚,正要过去,忽然又停下来,偷望一眼李开国,暗中出了一口气。现在不能过去,可不能让李开国再看到乖女儿了,否则事情要大大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