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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 (贼道三痴)


  中午时光禄寺准备了精美酒食款待众位讲官,这与当年朱常洛出阁讲学时讲官要自带饭盒相比,待遇今非昔比,这也表明太子在宫中的地位有了明显提高,在处理梃击案的态度上,万历皇帝认为朱常洛仁孝识大体,现在想立福王为储也不可能,所以万历皇帝对自己这个长子也亲善起来,皇帝一看重,宫中从大太监到小火者也都对东宫尊重起来,那些原先托病不到东宫执役的内侍纷纷回归,王安、钟本华也跟着水涨船高受到宫人们的尊重——
  黄昏时分,张原出东安门,穆真真、武陵和汪大锤等在东安门外,张岱先从翰林院出来,也在这边等着张原,见面就问:“介子,当这东宫讲官得意否?”
  张原笑道:“还好,宫中酒食颇为可口。”
  张岱只问了这一句,便转换话题道:“介子,我有一大事与你商量,你今晚且到泡子河畔歇夜,你我兄弟饮酒长谈。”
  张联芳赴扬州如皋任职后,那泡子河畔的豪宅就归张岱居住了,那宅子极是宽敞,景致亦好,张岱邀张原与他一起住到那里去,张原婉拒,澹然她们进京后还是住在李阁老胡同的小四合院更好,张岱之妻刘氏颇为拘谨古板,与澹然怕是合不来,住在一起必有龃龉,那时再分开住就不美了,倒不如偶尔聚一聚更能增加兄弟妯娌之间的情谊——
  张原让武陵和汪大锤回东四牌楼告诉内兄一声,他与大兄张岱往泡子河方向行去,问:“大兄有何要紧事?”
  张岱道:“介子还记得旧院李雪衣之妹李蔻儿否?”
  张原笑道:“那是大兄要养成的小美女,为何问我记得不记得。”
  张岱“嘿”的一笑,说道:“去年离开金陵赴京的前夜,我不是答应今年或者明年迎娶李蔻儿吗,现在中了进士、又考上庶吉士,三年两载是出不了京城了,四月初我曾写了信去南京旧院,昨日收到回信了,李雪衣、李蔻儿姐妹二人都写了信来,李雪衣说颇有士绅商贾想要梳拢蔻儿,蔻儿今年十五岁,在曲中旧院也算是成人了,那女孩儿对我还真是一片痴心呢,问我何时去接她,言词楚楚可怜,我不能负她,只是我现在无法离京,李雪衣在信中问能不能让蔻儿与王微姑一道进京,她们知道弟妇和王微今年会入京的,只是这里又有两个不妥之处,第一,蔻儿尚未脱籍;第二,弟妇、王微她们进京是与我父和我妻一道的,我父亲只怕不肯莫名其妙带一个旧院少女来京——”
  张原已知大兄心意,笑问:“那大兄待怎样?”
  张岱就笑嘻嘻道:“令宠王修微女中豪杰,惯行远路,而且也熟悉金陵之事,请她帮蔻儿赎身并带到京城——这就是愚兄要求介子弟之大事。”
  张原道:“大兄,这事我可以帮你,只是我和修微只恐会因这事得罪了嫂嫂刘氏,这你可得向尔弢叔和刘氏嫂嫂说清楚。”
  张岱道:“我父亲那里问题不大,至于刘氏,说清楚与否都一样,不管那么多,反正你定要帮我这一回,不然若蔻儿归了别人,那我后悔何及。”
  来到泡子河畔张氏豪宅,张联芳走后,这豪宅顿时冷清了许多,每日高朋满座没有了,张岱其实也好客,但毕竟现在是庶吉士,每日要到翰林院学习,闲暇时间不多,在京时日也短,除了与庶吉士们和翰社一帮人往来,尚未结交京中三教九流——
  张原即写信给王微说了李蔻儿之事,又给南京守备太监邢隆写了一信,上次王微来信说邢隆曾送了贺礼恭喜他会试高中,一直忘了写信去致谢,写罢两封信,想想又给邢隆手下的东厂理刑百户柳高崖写了一封信,为李蔻儿脱籍这种事当然不好向邢太监说,那是小题大做,也有点不敬,拜托柳高崖正合适,张岱也给李雪衣、李蔻儿姐妹写了信——
  夜里,兄弟二人在后园张灯饮酒,张岱指着泡子河对岸那一片黑黢黢的园地道:“董氏宅园废了……求推荐票。(未完待续)RQ


☆、第四百章 有喜

  泡子河畔的董氏园林因为曾发生了杀人埋尸的大案,董其昌、董祖常受刑律严惩一死一残,董氏父子居住的这宅园就被认为风水不好,也就没有哪位士绅愿意购买,亭台精美、花繁树茂、极富江南意韵的董氏园林就这样荒废了,成了狐鼠出没之地,松江董氏的繁华豪奢已成往事,这没什么好说的了——
  济南的秋露白酒颇香冽,是张联芳多年的珍藏,张岱不管那么多,搬出来喝,张岱不怎么会喝酒,两杯酒下去就面红耳赤了,张原颇有酒量,但很克制,也只喝了两杯就不再多饮,张岱微醺,起了思乡之情,摇着扇子仰望漆黑的夜空,悠然道:“介子还记得大父的那个门客张东谷吗?”
  张原道:“酒徒张东谷啊,也算是山阴名士,善谑。”
  张岱笑道:“对,就是善谑,汝师王谑庵也喜与张东谷谈笑,张东谷在大父门下最郁闷的就是酒不得畅饮,因为大父和我父、我叔都不喜欢喝酒,所以他也没得喝,他曾说我父叔辈‘肉只是吃,不管好吃不好吃;酒只是不吃,不知会吃不会吃’,此语颇韵,有晋人风味,但这两句话传来传去,却成了‘张氏兄弟赋性奇哉!肉不论美恶,只是吃;酒不论美恶,只是不吃’,意趣大舛了,这真是点金成铁手。”
  张原道:“那日皇帝在慈庆宫召见群臣,御史刘光复明明是赞美皇帝和太子慈孝,皇帝耳背,没听清,近侍魏进忠转述,也不知魏进忠怎么歪曲了刘御史的话,皇帝大发雷霆,差点杀头。”
  张岱道:“管子云‘疏不间亲’,但亲要间疏就容易得很,所以说枕头风好吹、内侍易掌权,刘瑾、王振辈不就是这样掌权的吗。”
  张岱对那个魏进忠浑不在意。又说张东谷之事:“——张东谷好酒贪杯,家贫如洗,全仗大父接济,有一次他与恶少讼,恶少诬指东谷为万金豪富,东谷忙忙走诉大父说‘绍兴人可恶,对半说谎,便说我是万金豪富’。万金对半。那也有五千金啊,大父常举以为笑。”
  张原道:“这几年没看到张东谷——”
  “死了。”张岱道:“前年就死了,醉死的。腊月的天喝得酩酊大醉回家,一跤倒在房门前,也不知是醉死的还是冻死的。”说着摇摇头。起身去烹茶。
  张原跟去在边上看,张岱亲自动手,学的是闵汶水的茶艺,说道:“去年过金陵未饮闵老子茶,遗憾。”
  张原笑道:“那时大兄正与李雪衣、李蔻儿姐妹大被同眠,哪会想到闵汶水。”
  张岱哈哈大笑,说道:“流言可恶啊,我张宗子可是坐怀不乱。”
  张原笑着拱手:“佩服,佩服大兄。”
  不料张岱笑声一低。说道:“介子,你说我是不是把李雪衣也一并娶了?”
  张原点头道:“好主意,李雪衣姐妹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娘,似乎也可以一并娶。”
  张岱大笑,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老鸨正是李雪衣、李蔻儿的亲娘,我若把姐妹二人娶了。她们这个老娘自然也要跟来要我养老送终的。”
  兄弟二人品茶、围棋、谑谈,二更鼓罢,二人各自回房歇息,安排给张原的住处是西堂客房,穆真真服侍张原沐浴。然后自己洗,蹲在浴桶里搓揉着饱满瓷实的身子。一边和张原说话:
  “少爷,素芝姐姐都有身孕了——”
  七月初的天气依然闷热,夜间也未见清凉,张原“哗哗”的扇着扇子,目视浴桶里的穆真真,穆真真头发盘着,露着雪白的脖颈,还有半截酥胸,有时腰一挺,就双峰全露了,房间里好似升起两轮皎洁的圆月——
  见张原看过来,穆真真含羞一笑,身子沉下去,嗯,月亮掉进水里了。
  “我没听大兄说起,素芝和你说的?”
  张原走近浴桶,看水里的月亮。
  穆真真蹲在水里,仰头看着张原,应道:“是,就是方才说的,有三个多月了,素芝姐既高兴又担心。”
  张原道:“担心什么?”
  穆真真道:“素芝姐姐想生个女娃,这样少些麻烦,因为,因为——”
  张原接口道:“因为大妇刘氏不是很和善是吗?”
  穆真真轻声一笑:“少爷什么都知道。”
  张原这时猛然想到一事,问:“真真,你方才说素芝都有身孕了,为什么要加个‘都’字?”
  穆真真脸一红,说道:“没什么,婢子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张原问:“真真,近来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适?”
  穆真真道:“没有啊,婢子身体好得很。”
  张原单手掬起浴桶里的温水浇在穆真真雪白的脖颈上,口里道:“我记得每次月末和月初有那么五、六天,真真是不能跟我外出的,今日可是七月初一。”
  穆真真一愣,本来是臀部贴着脚后跟跪坐着,这时挺坐起来,雪白的肌肤上的好似镀了一层水釉,这层水釉又迅即退缩、凝结成一滴滴水珠慢慢滑落,玉峰怒峙,珠圆玉润——
  “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穆真真又惊疑又惊喜地问,幽碧双眸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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