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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 (贼道三痴)


  王提学勃然大怒,喝道:“既不是生员,何敢戴方巾穿襕衫?”
  钱谦益道:“想必是要以方巾襕衫来冒充本科考生,好造谣惑众。”
  王提学喝命左右,先把这冒充生员的家伙摘去头巾、剥了襕衫、笞二十再问话,两个学道衙门官差上前将这中年童生按倒,用尺五长、巴掌宽的竹片狠狠抽打,这回的惨叫才真是瘆人——
  竹笞二十后,架起来问话,什么都召了,此人姓汪,名汪理直,是汪汝谦的同族远亲,在杭州为汪汝谦管理茶庄,奉汪汝谦之命散布谣言意图陷害张原和翰社诸人——
  汪汝谦虽然只是一介徽州秀才,名气却很不小,钱谦益、王编都听说过这个汪汝谦,知道此人颇有才名,诗画风流,还有就是家财万贯——
  钱谦益问张原:“这汪汝谦为何要造谣陷害你们?”
  张原自然是知道原因的,一是因为去年秦淮河幽兰馆的冲突,二是因为汪汝谦的绿天馆书局已经与翰社书局竞争激烈,前两个月苏州范文若都有信来和他说起这事,当然,这些事不必对钱谦益说——
  张原道:“钱老师,这谣言并非只针对对我翰社,对两位老师的清誉令名也是大加污蔑,这个汪理直还有一事没说,幕后主使除汪汝谦之外还有一人——”
  那汪理直不待钱谦益冲问他,赶忙招供道:“是是是,还有一个就是董公子董祖源,其父董玄宰。”
  听到“董祖源、董玄宰”的名字,钱谦益和王编顿时都明白了,王编知道董其昌与张原的仇隙,去年道试之前,董其昌还写了信来要求他黜落张原,不要补张原为生员;
  钱谦益更是心下了然,同时也极为恼怒,董祖源这样做当然是出于其父董其昌的授意,董其昌为了陷害张原,竟要把他钱谦益也拖下水,诬他受贿一万八千两,这是充军的罪了,想着那日董其昌登门送书画的笑容,钱谦益就觉心里一阵烦恶——
  事涉董其昌,就有点棘手了,王编对钱谦益道:“钱总裁,这事还得你作主了,或许与何方伯、叶御史一起商议应该如何处置才稳妥。”
  钱谦益点点头,命人将这个汪理直押到布政使司衙门去,他和王编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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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两难(求月票)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两难(求月票)
  贡院风波暂息,翰社社员散去,张原乘轿回到万仙桥畔已经是亥末时分,天黑、单身,所以要乘轿,武陵在盛美号布庄大门前张望,见张原下轿,赶忙提着灯笼跑下台阶问:“少爷,没什么事吧?”
  张原道:“没事,你几时回来的?”
  今日武陵奉张原之命买了大猪头等香火祭品去宝石山钟氏生祠还愿,还特意叫了一班鼓吹,大张声势,吹吹打打上山——
  武陵笑嘻嘻道:“天黑前回来的——那照看生祠的道人问是哪位相公高中举人了,我就说是本科解元,解元之堂兄也高中第六十五名举人——说说不要紧吧,少爷?”
  张原笑了笑:“无妨,也算是给钟公公的木雕撑腰。”
  武陵提着灯笼照路,经穿堂往第二进,边走边说:“少爷,那道人说已把少爷前日说的话告知那几个乡绅,那些乡绅就说待栖霞山庙建好后就把牛将军神像迎回去。”
  张原道:“这样最好,待我进京路过时再来督促一下,钟公公最看重这个,我总要给钟公公一个交待。”
  武陵却笑个不停,说道:“少爷,早先我看到那大猪头,还有鸡、鸭、鱼、果品摆在钟公公木雕前的香案上,香烟缭绕,钟公公的木雕一动不动,说实话,我很想笑——”
  张原也忍俊不禁,说道:“只便宜了那道人,平白享用五牲。”
  武陵问:“少爷,钟公公在京中,夜里会不会做梦梦到在杭州吃猪头肉?”
  张原大笑——
  张若曦和王微、穆真真几个都在等着他,听到张原的笑声,张若曦即从内院厅中走了出来,王微、穆真真,还有几个婢女都跟着出来——
  “小原,何事这般快活?”
  张若曦先前听说落第生员聚众闹事造谣翰社舞弊,弟弟张原赶去了,她很有些担心,这时听到弟弟爽朗的大笑,她放心了——
  武陵止步第二进,张原跟着姐姐张若曦她们进去,一面说了小武的笑话,张若曦也是笑个不停——
  王微问:“介子相公,贡院的事如何了?”
  张原侧头看着王微,这才发现这女郎换了一种发型,长发挽起,拢结成大锥堕于脑后,这应该是堕马髻,还戴着花冠,丹唇皓齿,明艳动人,哦,这就是梳拢吗?
  王微见张原眼睛一亮的样子,不禁有些羞涩,又问了一句:“介子相公,落第考生闹事如何了?”
  张原道:“已抓到散布谣言者了,幕后主使的是董其昌长子和徽州人汪汝谦。”
  王微秀眉一蹙——
  张若曦“哦”的一声,问:“汪汝谦是何人?”
  张原道:“是徽州巨商,与我有些旧怨,又因书局竞争,对我翰社极其不满,所以和董祖源一拍即合,联手要来对付我——我凭真才实学中举,董、汪却在这件事上纠缠、造谣,只能说明他们的愚蠢。”
  张若曦又细问当时情况,这才放心,自去歇息了。
  张原到前院沐浴,洗好后正在穿衣,就听得姚叔在外唤道:“张相公,黄三高他们回来了,抓了一个人来。”
  黄三高就是黄尊素的仆人,精明能干,先前与张岱、周墨农的三个仆人一道前去汪氏不系园伺机抓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回来了——
  张原披散着头发去看,抓来的是汪汝谦在不系园负责采办的奴仆,张原略问了几句,就写了一封拜帖,让黄三高几个连夜押着这汪氏仆人去布政司使衙门交给钱总裁或者王提学,张原现在是举人,有资格请谒有司解决纠纷。
  处理了这事,张原回到内院,就只有二楼王微的房间还亮着灯了——
  王微在灯下学做龙门账,见张原进来,含羞起身,那稍稍忸怩之态甚是动人,说道:“方才真真还在这边呢,听到介子相公上楼的声响,几步就闪到隔壁房去了,蕙湘也在那边。”顿了顿,又道:“真真乖巧得让人怜惜,让我难为情了。”
  张原心道:“妻妾多烦恼也多,象真真这样的绝无仅有,我现在有一妻二妾,也该心满意足了——”这么一想,婴姿师妹的形象霎时浮现心头,让他一时神情怅惘,痴立不语。
  “介子相公——介子相公——”
  王微很奇怪地看着张原,伸手在张原面前轻摇,见张原回过神来,方问:“介子相公想起什么了?”
  张原返身把门关上,问道:“修微可知道汪汝谦有个族兄名叫汪理直的?”
  “未曾听说。”
  王微摇头,垂睫低声道:“微去年只在徐安生姐姐处与那汪汝谦见过两次面,并无——并无深交。”
  张原拉着她的手,并肩坐在架子床床沿,道:“我岂不知你。”吟道:“绝壁悬崖喷异香,垂液空惹路人忙——”
  王微面如桃花,娇羞可掬,伸一根食指按在张原唇上,不让张原再念下去,说道:“三更天了,相公早些安歇吧。”
  张原抓住那只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说道:“修微说得是,良宵苦短啊。”
  王微吃吃的笑,腻声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张原笑问:“那又是什么意思?”
  “相公捉弄人,我不说了。”
  王微飞快地脱去丝制弓鞋,小腰一扭,上床向里侧卧,发髻花冠未摘,裙裳也没解,若有所待——
  张原暗笑,脱履解衣上床,放下红罗纱帐时,王微又坐了起来,说道:“我去熄灯。”
  张原止住道:“我喜欢点着灯睡,这灭烛容易点火难啊。”这可不是打火机“啪”的一声就能点着的,点个火很麻烦——
  王微轻笑道:“奢侈。”转身向内跪坐着,开始缷簪散髻,一种淡淡幽香在红罗纱帐里散发——
  张原摇头笑道:“通宵点烛就叫奢侈吗,那以后我要当清官也难。”
  王微双臂上抬缷花冠,广袖滑落,皓腕如雪,说道:“蜡烛可比香油还贵,寻常民户都是点臭油灯,一般天黑也就上床了,臭油灯都舍不得点。”
  张原道:“黑灯瞎火的太不习惯,这个我要奢侈到底。”
  王微笑,背影在颤,张原从后面将她抱住,隔衣捉住一只嫩乳,没两下王微身子就软了,娇声道:“相公,哪能夜夜这样,我还有些——有些不适呢。”
  张原自是爱惜,说道:“那就睡觉,嗯,睡觉。”
  两个人面对面侧卧着,张原的手自然不会那么本分,王微身子轻扭道:“相公不是说要睡觉吗,这还怎么让人睡啊。”
  张原失笑:“好好,不动,睡觉。”说着,将这小衣轻薄、体态妖娆的女郎抱在怀里,交臂叠股,闭上眼睛——
  十八岁的身体血气方刚啊,抱着这么个尤物能睡得着那就真是怪事了,独桅高举,不肯贴服,王微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低声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肯偃旗息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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