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手,只要他一掏枪,立即射击。”
刘纯刚眼睛一下子变得血红血红,方向舵轻轻一摆,庞大的机身便斜飞着向唐震冲了过去。
啊,两个机枪手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喊道:“不会吧,他又不是日本鬼子。”
“我说打他了吗?”刘纯刚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
看到直升机斜斜地冲自己飞过来,唐震先是艰难地咧开大嘴笑一下,随即跳起来再次抱头鼠窜。
一人一机,忽然在距离羊尾镇不到五里地的这块冻土上,仿佛心照不宣一般,共同上演了一出先是叫人心惊胆颤、然后又是令人忍不住就想捧腹大笑的滑稽剧。
有些胆大的,索性从躲藏的地方探出头,两眼放光地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刘纯刚飞着飞着,突然恼羞成怒地大骂一声,紧跟着,他就将油门一松,巨大的机身随即猛然一顿,立即又悬停在半空之中。
机上的人被惯性带得前仰后翻,好不容易才稳下身来。
“怎么了,你个瘪犊子刘纯刚,还号称飞行高手呐,有你这样折磨人的吗?”所有人都骂骂咧咧起来。
“妈的,这小子给我们下了一个套。”刘纯刚顾不上计较,示意众人向下看。
众人伏在舷窗一看,不觉都莞尔一笑,有的还忍不住就翘起了大拇指:“这小子脑袋是咋长的,人都被刮晕了,居然还能诡计多端,行,真他娘的行。”
刘纯刚摇摇头,盯着又在挑衅的唐震,半天没说话。
敢情这半个来小时,全都义务给这小子打工了。本来散落的不成样子的队伍,经过他们这一逃一追,渐渐的竟然又像被捡起来的汤圆,一点点被刘纯刚的直升飞机重新捏到了一块。
当然了,这会功夫他们也没闲着,传单被一张张丢下去,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着在人们头顶旋转,一时间煞是好看。
“机枪,看见路口那棵大树没有,给我轰。”
刘纯刚说完,闷头朝大树上方飞去,然后给了机枪手一个最佳射击角度。机枪随即很畅快地叫了起来,随着一阵阵节奏明快的哒哒哒枪响,不断喷出火焰的直升机令人瞠目结舌地作出一个又一个高难动作,围着大树转了一圈之后,高达数十米的大树便轰然倒地。
在大树将倒未倒之时,直升机忽然一个鹞子翻身,在无数双惊异的目光注视下,眨眼间便钻入云端,最后消失在远山。
正文 第62章、教授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很多人似乎还有些不适应这突然静下来的时光,相互愣怔着,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到有人下意识地掏掏耳朵,寂静才慢慢被冒出来的窃窃私语打破。
罗伯勇在两个士兵搀扶下,一摇一晃地走到唐震跌坐的地方,见他仍愣愣怔怔地盯着大树看,也默不作声地推开士兵,呲牙裂嘴地坐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罗伯勇才用胳膊碰了碰唐震,将手里的传单递给他。
唐震冷漠地扫一眼传单,熟视无睹地摇摇脑袋,伸手勾勾手指,叫过一旁的士兵,然后双手撑着他们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向那棵被拦腰截断的大树走去。
不就是一棵大树被枪打断了嘛,这也能趴在那里瞅半天。
罗伯勇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像青蛙似的趴在树上的唐震,摇摇头,只好又喊来两个士兵,架着他也走了过去。
“旅座,你看――”
自从天上的那玩意走了以后,一直都是一副免开尊口样子的唐震,终于指着断树开腔了。
罗伯勇不以为然地翻起眼皮,看了一眼,不由得就是倒吸一口凉气。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会认为这棵大树是被人用锯子伐倒的,虽然裂口处看上去没有像锯子那样平整,但拦腰截断处的那个巨大圆圈,就像被人预先画过木工线一样整齐。
但,这就是实打实的被人用枪扫断的。
“老天爷呀,如果不是小钢炮,这得是什么样的枪才能割得这么利索呀?”罗伯勇情不自禁地将手放上去,摩挲着大树断口,触手处不仅仍有黑烟冒出,而且还有余温传来。
“这是穿甲弹与破甲弹复合作用下,以动能和热能瞬间集聚产生的效果。”
声音响处,只见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温文尔雅地微笑着,从身后的一辆马车上跳下,然后又从车上拎起一只皮包,随手捡起一张传单,瞅了一眼之后,缓缓地向断树走来。
见此人说的头头是道,而且气质不凡,罗伯勇按住一直难以压制的心火,沉声问道:“你是何人,这里现在是军事重地,你不知道吗?”
唐震看看罗伯勇,又瞅瞅早已溃乱的军容,默然扭开了脑袋。
来人似乎并不买账,一边继续大步流星地走着,一边又用手指着断树大声说道:“这枪威力之大还在其次,重要的却是射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以这样的高度和角度射击而成这样的杰作,只有神射才可一当。”
唐震一听,忽然眼皮就是一跳:“这位先生,你说什么,你说是枪吗?”
来人斜睨着唐震,微微一笑:“阁下身为军人,自可再去好好瞧瞧上面的弹痕,以及断裂剖面。”
唐震不由得点点头,在嘴里喃喃说道:“不错,我一直以为是小钢炮哩。”
来人望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唐震,不由得认真看了他一眼,随后拱拱手说道:“阁下保重,在下告辞。”
“卫兵何在,给我将此人拿下。”感觉受到轻慢的罗伯勇,终于怒不可遏地挥手着双手,命令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士兵道:“捆好了,再给我将嘴堵上,本座不想再听到这些胡言乱语。”
“旅座,”唐震连忙上前几步,试图阻拦罗伯勇。
不料,来人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完,他才打开皮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盖有北洋总理府的信函,将它扔给士兵。
“原来是北大教授徐栋良先生,失敬失敬。”唐震说着,将信函转给罗伯勇。
罗伯勇看完信函,疑惑地打量着徐栋良,仍有些不快地问道:“先生胆子可真够大的,想必方才那一幕你也都看到了。想先生整日与书为伍,恐怕没摸过什么枪吧,如此还要孤身上山,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刚才他们的穷凶极恶,你应该也是亲眼所见,我劝你还是好生思量一下为好。”
徐栋良哼一声,答道:“多谢,这么说阁下还是要阻我上山??”
见罗伯勇脸上阴晴不定,唐震盯着徐栋良忽然想到两个人,急忙附耳对他说了一句什么,罗伯勇一怔之后,忽然换上一副笑脸,重新端详着徐栋良在嘴里责怪起来:“先生可真是能藏事,徐家两兄弟可是我们北洋骄子,连大帅都十分的看重。失礼失礼,冒犯之处还请先生包涵。”
“那里那里,”徐栋良显然不想再纠缠下去,拱拱手就道:“那么阁下大人,我们就此别过。”
“请便,请便。”罗伯勇一脸堆笑地说道。
徐栋良正要转身而去,唐震却又喊了起来:“先生请留步,卑职还有一事求教。不知先生可否赐教一二,方才那天上飞的,可是飞机?若是飞机,为何又能像蜻蜓一样或飞或停,如此的来去自由?”
“这个嘛,”徐栋良沉吟半晌,随即谨慎地说道:“它应该是一种飞行器,具体怎样我虽然也有所耳闻,但从未亲眼所见,不敢妄言。”
唐震一脸思索着,随即拱拱手:“多谢先生。”
徐栋良望着始终恭谦礼让的唐震,忽然招手将他叫到身旁,不知为何,忽然微笑着低声说了一句:“其实小哥不必对我如此多礼,也罢,我就多言一句。倘若以后小哥再遇此物,切勿与其为敌,退避三舍方为良策。”
唐震嘿一声,脸上现出古怪之色。不过,他还是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先生,不过身为军人,退避三舍无异于缴械投降。罢了,还请先生一切小心为妙。”
徐栋良走后,罗伯勇盯着唐震问道:“老弟,那酸腐老朽嘀嘀咕咕的,跟你说这半天,有啥好说的?”
“没说啥,旅座。”唐震说完,目光又落在了那颗断树上。
此刻,断树伤口处已变得漆黑,与周围原木的黄白本色形成了鲜明对比,远远望去,显得十分扎眼。
徐栋良穿过一堆堆目光呆滞的士兵,用眼睛扫射着被丢弃在各处的枪枝器械,忍不住摇头叹息。此情此景,使得他不由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心中也油然生出想要一下子就飞到山上去的迫切。不过,他可没有这样的一双翅膀,即使心中再有强烈的愿望,他也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而且他要上山,总要经过羊尾镇吧。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镇子,依山傍水,恰好横亘在那条上山的唯一路上,仿佛一个天然卫兵挡在大山之前。徐栋良看了一会儿后,不觉又在心中赞叹一番。
进到小镇,外面生的事情仿佛对这里的人没什么影响,人们依旧行路的行路,干活的干活,当然也有一些闲逛的人,这点在那里都一样。他们好奇地瞅着一身外乡人装扮的徐栋良,悄悄嘀咕着,很快就有两个人走过来,脸上笑笑的拦住了徐栋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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