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看着他背影笑道:“杨彦不是吴下阿蒙了。”
张庆也附和道:“不错,这厮两年来长进不少。”
徐卫听到这话。转身直面着他片家庄出来的四个兄弟,不知是什么原因徐卫与杨座白联哪极为亲近,独独与张庆好像隔着点什么。当初在巩县,徐原曾经说过,人家张庆也是自幼习武。尤善骑射,你怎么把人家逼成个管钱粮的?当时徐卫没太在意,后来想想,两年多来,杨彦马泰都在前头冲锋陷阵,张庆始终管后勤,未免有些亏待人家。
这回前往河东招讨,本有意带上他,可定戎的政务必须要有人主持。张庆人为谨慎持重,又是“主管机宜”非他不可。
“元长,此番我前往河东,定戎的政务可就悉数托付给你了。”徐卫郑重地说道。贼寇刚刚平定,定成军是百废待兴,事务的繁重可想而知。
张庆淡然一笑。一张黝黑的脸皮上不免有些许落寞:“于公于私,我都义不容辞。”
徐卫自然看到了。笑着拍拍肩膀:“没办法啊。只有你在后头坐镇,我才能在前头安心打仗,换成任何人,我都不放心。”
这话抖起了作用。张庆笑问道:“这是在夸我?”言毕,两人相视而笑。
正说着,张庆忽然看着一个方向道:“到底是新婚燕尔,难含难分呐。”徐卫回头望去,果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而来,不是结发妻子张九月是谁?
这五品命妇。按说也尊贵,可张九月自打跟丈夫来了定戎,便换下了盛装,穿上了布衣。非但没成徐九的累赘,反而帮着他忙里忙外。就说定戎城内的重建吧,华县的库钱让白额兽抢夺一空,最后也没追回来几贯。李纲批下来的,虽占大头,却还是不够。后来,一些逃离定戎的大户陆续回来。张庆出主意说,动员动员这些人,多少捐点吧。结果徐卫还没去开口呢,这些富户们主动就把钱送到知军衙门来了。
徐卫一查才知道。原来,大户们返乡之后,那些主妇有些来拜见知军夫人。九月知道丈夫为钱的事焦心,便有意无意地将这消息透露出去。那些妇道回去把事情给当家的一说,大户们赶紧合计,今后定戎便要仰仗徐知军镇守,得赶紧跟他攀上交情。再说了,这也是造福乡里的善举,何乐而不为,不就是几个钱么?于是凑了七八万钱,解了燃眉之急。感动得徐卫啊,差点没把老婆脸上亲出几个坑来。
“见过夫人。”张庆含笑见礼道。也是杨彦那厮先跑了,否则见到九妓,肯定会不自觉地摸摸额头,当日闹洞房不成,却闹出笑话来。为这事,杨大已经成了军中笑柄。
九月过来,也一屈身:“伯伯。”
你们说,你们说,我去,看看风景。
张庆打着哈哈,径直走了。
徐卫一双眼睛里。此时满是情意,看着娘子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张九月一捋耳际乱发,轻声说道。
见她手里还提着包袱,徐卫拉着她手便往营帐里带,哪知九月抽回手去,回周一望。小声道:“军营重地,莫慢了军心。”
徐卫一听,啧啧赞道:“看看,到底走出身行伍之家,懂规矩。”
九月嫣然一笑。也不跟他耍贫嘴,麻利地将手中包袱解开,却见一件棉衣叠得整整齐齐:“行军打仗,也没个定时,我给官人多备一件。上回那件嫌大了些。罩在铠甲内过紧,这回改好了。”说到此处,又变戏法般地从棉衣里取出两双鞋垫来,“寒冬腊月,最怕冻脚。这鞋垫是为妻亲纳,极厚实,早晚为官人御寒。”语毕,将包袱重新结好,交到丈夫手里。
徐卫接过,趁机拉着她的手不放,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九月任他握了片刻,抽回手,见丈夫腰间金带未正,遂将之扶正,又拂去衣上皱褶,每个动作都十分细心。
“官人这一去。不知何日得回。若有空,便写封书信来,我虽不识字,却可叫人念于我听。除夕将至,四哥四嫂那里不需官人操心,为妻自会尽到礼数。不让人笑话。”
徐九再也忍不住。轻声唤道:“九月,我,”
九月佯装生气,可满脸笑容却怎么也装不出来,嗔怪道:“官人可是一方长官,凡事需有个威仪体统,怎学得小儿女一般模样?罢了,为妻这便回去,等候官人捷报飞传。”说罢,竟十分洒脱,转身而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么一比,反倒让徐卫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可才走出没多远,终究还是放心不战场上刀枪无眼,丈夫又素以勇猛而著称,与金人战,身被十数创而不退。新婚之夜,自己亲眼看到丈夫躯干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一念至此,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脸上到底还是有几分忧色,柔声道:“当心些。”深深看了一眼,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军营,只留给徐卫一个坚强的背影”
第二百一十章初战告捷
中旬,徐卫起马步军六千余人,以杨彦为(前)唔讥制,率本部三千精锐先出潢关,马泰领八百骑兵随行,而自己亲掌主力,杀奔河东。李贯的人马早就于半月之前动身,联络河东义军以及刺探消息。
那河东豪杰听闻紫金虎亲提劲旅前来,倍受鼓舞,一时间河东南部争相风传,士气高涨。就在徐卫出兵之际,李植已经到了前线,就屯兵在他从前任职的威胜军,虎视平阳,昭德二府。十一月十三,李植遣其长子率两万余人寇平阳。时平阳城内有各路义军五万。但苦于没有人统一指挥,在李军的强大攻势面前,平阳府发炭可危。后来,城内各路义军推出一位首领。据说是从河北而来。在此人统筹谋划下,一连击退李军数次进攻。杀贼上千。
李植见平阳府有备。转攻昭德,接连扣城三日,最后以火焚毁城门而入。
城内义军死伤惨重。被迫退往泽州。昭德一陷,平阳府面临的威胁愈大,李植倒不愧是武臣,并不急于拿下平阳,而是继续追击义军于泽州。意图取了泽州之后,以三面包围之势,迫使平阳投降。
杨彦所部经河中府,过绎州龙门时,接到李贯细作的消息。言泽州危急,城陷只是旦夕之间,李军气焰日益猖狂,大有过年之前就接管河东的架势。杨彦闻讯大怒,催军急行,一昼夜走百:十里,进入泽州地界。
这日天气异常寒冷。连呼出口风都感觉快要冻出霜花来。士卒连夜行军,极是疲惫,各级统兵官都请求扎营歇息后再前进。杨彦严厉驳斥了部下,说我杨大是在徐招讨面前立下军令状才把这先锋的重任抢过来。你们这些撮鸟。在定成军时,个个上窜下跳地请战,现在遇上这么点困难就退缩,你们也配称“虎捷”?一席话激得统兵官们纷纷表示,“死且不惧,何畏严寒?”遂加速行军。
至一处,见有一大山阻于路前,地形险要,道路难行。好在李贯那些在虎捷军官看来不务正业的孩儿们早就摸清了情况,此山名唤鹿台山。位于泽州之西,再往前六十余里,便是泽州重镇阳城。
“传我将令,全军疾速而进,到了阳城老子给你们架大锅烹羊!这大冷天,羊肉最是美味。再喝上一大碗肉汤,全身烧得跟炭一样”。杨彦身披全副铠甲。只是未戴兜鉴,他自己鼻头都冻红了,却连随时鼓励士气。官兵听了他这话,谗得直流口水,更加卖力起来。
绕过了鹿台山,地形稍微平坦了些,正欲加速前进,忽然前头踏白来报,说一伙队伍正奔我军而来,人马极多!
“不慌!量他李贼也不敢主动来袭我!想是河东义师!”杨彦提着曲刃枪大声吼道。嘴上虽这么说着,却还是下令结阵以待。虎捷士卒操练日久,又经历了战阵考验早不是当初的模样。眨眼之间,三千人结成阵势,严肃以待。马泰的八百骑蔽于两翼,准备应变。不多时。还未见人影,已听得嘈杂之声愈来愈近。
杨彦踩着马镫直起身子眺望过去,只见一片人潮跟山洪爆发一般涌了过来。也不见旗帜。更不队形,只是一味的乱奔,竟像是在逃命一般。杨彦见状,回头大喝道:“掌旗兵!亮我的先锋大旗”。
一名虎背熊腰。身长八尺的壮汉利索地将军旗挂上旗杆。而后一发力,生生将两丈长的军旗竖立起来,只见军旗飘扬,写得分明,河东招讨使司锋军统制!这边刚亮旗,对方已经蜂拥而至,士卒们看见,这些人既没有铠甲。甚至许多连件兵器都没有,难道是百姓?不是说河东民众已经逃散一空么?这黑压压的人潮,至少当以万计!
再说那一头,正仓皇逃命的人望见一支部队结成严阵,先是一惊。等看清旗号,有人竟激动得大声号哭,不顾一切冲将过来。
杨彦将枪一招。部下士卒立时拿大刀斧钱敲击长盾,发出整齐而洪亮的响声!这是在警告阵前之人,犯阵者死!可对面那压过来人群明显就懂这种军事警示,还一个劲儿地扑,就跟刚断奶的娃看到亲娘一
!
手中大枪再度一招。士卒齐声呐喊,声势惊人!可前面这支烂队伍还没停下的迹象,杨彦将枪一挥,所有官兵突然暴喝一声,往前跨出半步,立盾在地,兵器朝前,这已经是作出了进攻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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