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应一声,便抱着福康公主出去了。小姑娘在宫人肩头上,咬着指着,一双大眼睛还盯在父亲身上。
赵谨一直目送她出了门,都还有些意犹未尽。口中道:“凤娘。朕在想,这以后公主便由徐婕妤抚养,福康便作她的女儿,如何?”
刘皇后似乎对此事没有太大的兴致,随意道:“听凭官家吩咐。官家,这茶是新泡的,且再吃一些。”
趁皇帝品茶时。她又问道:“到底宰执们争了什么,让官家如此头疼?”
皇帝未语先叹,连茶也不想喝了,道:“麟王说,一旦宋金联手针对契丹,那就把辽人得罪到底了。将来若女真再翻脸,大宋处境便艰难。因此极力反对此事。秦桧又说,辽人眼下如此猖狂,现在都过不去了,何况将来?因此力主联金制辽。两人平日里尚算和气。今日却因这事在殿上争执不下。秦桧意有所指,说麟王偏向徐卫,有替徐卫翻案的意思。”
刘凤娘听在耳里,盘算在心,一阵之后道:“依臣妾看,秦桧之言未必是空xué来风。”
“怎么说?”赵谨问道。
“臣妾出身将家。也曾听说过。当年折家跟徐家关系是极好的。尤其是折彦质与徐卫si交还非常不错。说是哪一年,徐卫劫粮还是怎地,折彦质还救过他一回。后来,好像折家又救他一回。”皇后道。
“这事是有的。当年金军迫近东京,折彦质、徐卫、姚平仲等都拱卫京师。徐卫为击退金军。前去劫粮,结果陷了重围,是折彦质赶去救的他。再后来,徐卫到陕西勾当,为阻金人从河东南下,在,在哪处朕记不清了,左右是处要塞,拖往了金军。这金军见久攻不下,便锁了城,一路直奔关中去了。后来,也是折家的人马从麟府下来,解了徐卫之围,合师一处堵了金军退路,铸成‘定戎大捷”中兴以来十大战功,这便是其一。”皇帝讲述道。这些典故,他本也不清楚,都是后来陆陆续续听大臣们说的。
“看来折家跟徐家关系确实不浅,由此说来,折彦质替徐卫翻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刘凤娘道。其实她哪里知道内情和原委?只不过听说折彦质和秦桧杠上了,便只顾替秦桧说话。
赵谨在她怀孕以后,本是事事顺着,不过此时却摇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徐卫身负何案?他如今虽辞去一切实职,归隐泉林,但还是大宋功臣。朝廷对他的评价,一直是没变的。”
“官家不可大意。”刘凤娘道。“徐卫是武臣,折彦质也一般是带兵的,惺惺相惜,难免牵连勾结。”
“这倒不尽然,折彦质虽是带兵的,却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并非武臣。他们一个在江南,一个在川陕,如何牵连?再说,整顿川陕,麟王也是大力支持的。若说武臣便要互相牵连,这天下武臣便多了。”赵谨道。
刘凤娘听到这里,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因,她家不也是如今几大将门之一么?
这次完颜褒出使大宋,提出联手制辽,大宋方面终究还是没有答应。首先便是朝野威望极高的折彦质全力反对,甚至ji烈反对,给皇帝造成的压力不小。其次,朝中大臣反对者也甚众!先不说这些大臣是不是真有远见卓识,单单听折王那番话就太吓人了!搞得好像今天联了金,明天就跟那钻进风箱的耗子一样两头受堵,所以,还是不惹这麻烦的好。
秦桧虽然有意促成此事,但眼见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也只能作罢。转而对折彦质深为不满。你恨我不替你办事,所以跟我对着干,这我能理解。可当我答应替你办时,你还反对,这就说不过去了嘛!你难道是真想拉徐卫一把?
其实,折彦质哪是想拉徐卫?只不过从他军事统帅,朝廷首脑的角度考虑,联金弊远远大于利,所以他要极力反对。而且,自从契丹人挑起事端之后,他已经暂时将折家军还镇麟府的事情放下了。此时回河东,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但是,折彦质这回也确实给自己找了麻烦。当日。秦桧把联金制辽对刘光世的种种好处说给了范同,范同这个大嘴巴迫不及待地就说给了沈择,沈择呢,又禀报了刘皇后。刘凤娘别的本事没有,替娘家谋福祉那是不遗余力。一听说对二叔有好处,又让折彦质搅黄了,心里那个气。
左右。偶像派人物完颜褒这回南下以失败告终。赵谨估计也觉得不好意思,在完颜褒辞别归国之际,赏赐了大量财宝,又托他给大金皇帝完颜亮带了丰厚的礼物。对此,折彦质等人是颇有微辞的。
但是,这回事情让他搅黄,作为妥协。折彦质没有再坚持重开边境。想坚持也没有办法,秦桧那厮扣帽子绝对是把好手,先已经给折麟王扣了一顶“亲徐”的帽子,要是再坚持开放边境,准保一顶“亲辽”的帽子又下来了。
可这朝廷坚持不松口,刘光世没有处置大权,也不敢擅自作主。结果边区的情况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凶险。边民的生活成了问题,只能铤而走险。泾原边境因为徐成杀了一批,威慑力足够。所以泾原这头暂时平静。
可鄜延边境,尤其是撤销了建制的原环庆边境成了走si的天堂。这地区宋军控制力最为薄弱,边民,商人闻风而至。虽然没有办法统计,但据徐洪了解到的情况,走si贸易在短时间之内就呈爆炸性增长。利于边防的薄弱。陕西和夏境两地的边民。商人,甚至是军队疯狂输送货物。当然,这里的军队主要是指辽军。
没办法,当年辽军和西军共同伐夏。把个夏境搅得稀烂,西夏最富庶的横山地区。又被西军占了。萧朵鲁不管着这一大片地盘,不能总靠西域大本营输血吧?可你禁绝贸易,就断了夏境的一大财路,没钱怎么养兵?萧总管甚至认为,这是大宋有意在从经济上制裁他。所以,纵容军队,武装走si。
泾原和鄜延两帅司派驻边境的驻军时常看到,全副武装,步骑齐全的武装团伙,少则数十人,多则成百上千。在边境上替走si交易保驾护航。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除了没打旗号以外,这不就是辽军么?
徐洪对这种情况深为担忧,几次向兴元府报告,可刘光世跟他一直顶着,关系不好,也没下文。再者,宣抚司又明令,只要不闹事,没发生大规模的流血冲突事件,对走si,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徐洪也管不了。
但是如此一来,问题更严重。夏境进来的东西,无非就是盐嘛,牲口嘛,可陕西输出去的,除了茶叶、布帛、粮食以外,还有金属。不是说走si矿石或成品,夏境输入的,都是货物,而陕西给出去的,可有铁钱铜钱这些东西,这不是金属么?陕西民间和市面上流通的,主要就是铁钱,铁钱对铜钱的兑换比例是一比十,想想看,买一斤盐,要给人家多少个铁钱?长此以往,得送给人家多少铁?
夏境缺矿源,这谁都知道。你铁钱一过去,人家溶了,不就可以造军械么?还有,陕西重建这些年,是非常有起色,粮食收成很不错。但粮食那属于战略物资,你不留存粮往外输送,到时候若要打大仗,或者遇上灾害怎么办?
还有,也是最直观,最现实的问题。边境榷场关了,官府无法监管双边贸易,也就无法征税,直接造成财政减收。前面提过,边境贸易的税收是陕西财政撑脸面的项目,一旦丢了这一块,陕西吃四川的日子,只怕又要到了。
这些问题,刘光世不是不知道,除了边帅,陕西北部的各地官府也时常向他报告请示。可他也没办法,朝廷要禁绝边贸,他也不能重开啊。
再有,刘光世的精力也没在这些问题上面。他关心的是,如何稳固自己的地位,如何把西军控制在自己手里。如何真正地成为川陕最高军政长官。
他方才吞并了王彦的部队,所以暂时不敢打其他大帅的主意。所以,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的是,怎么才能名正言顺。
何谓名正言顺?他不是宣抚判官么?宣抚判官作方面大员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有一个前提,就是任职者资历太浅。官阶不高。刘光世自认为自己资历最老,官阶也是正二品太尉,以宣抚判官的头衔主管川陕,有些丢份。
便想着让朝廷把他扶正。亏得他有个好侄女,他的长兄刘光国把这消息往杭州一带,很快事情就办妥了。皇帝下诏,命刘光世“权川陕宣抚使”。虽说带个“权”字。总感觉是后娘生的,但毕竟还是川陕最高长官。于是乎,刘宣抚便神气起来,跟张庆马扩等人说话,那味儿都不一样了。
只是,他在这忙活着,徐卫也没闲。射洪是山清水秀。鹭与洲上的渔夫生活也确实舒心惬意。可金鳞岂是池中物?小小的一个江心岛,怎是紫金虎咆哮发威的所在?他随时关注着川陕的局势,而他在川陕的老部下们也随时都将动静暗中报告他。
徐卫综合情况分析之后认为,陕西边境上,必然不会太平,照刘光世这么搞下去,肯定还要出事,只是早晚而已。再有,在旁边冷眼看着的女真人,不会这么一直沉默。完颜亮是还没有腾出手来,否则,这家伙肯定要一鸣惊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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