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国振哼了一声,向齐牛点了点头,一件袍子被扔了过去,胡乱套在了江中流身上,总算将他胯下那缩得几乎看不见的小玩意儿遮盖住了。俞国振想了想,自己村寨之中尚有女眷,虽然得到警讯之后,她们全在屋中,可总要出来的,因此又指了一下那些跪着的捕快:“让他们也穿上,若不是独孤把总在此求情,不晒死他们两个,我今日决不罢休!”
江中流又一次险些吐血,他原本只是上门敲竹杠,俞国振拿个百十两的就可以把他打发了,可这厮行事却全无规矩,让他有种秀才遇了兵有礼说不清的感觉。不过此时他也意识到,今天的事情自己可能彻底弄砸了,虽然将俞国振恨得牙根都痒,可眼前先得糊弄过去。
“俞公子,是我错了,是我被奸人欺瞒,说是……说是有逃犯混入俞公子的村寨之中,我不该被猪油蒙了心,不加详察便带人来缉拿……俞公子,还请恕我之罪!”
他当惯了蔑片清客,脸皮早就不要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便开口求饶起来。
他能落下脸求饶,俞国振心里却是一凛,这人吃了如此大亏,却能这般不要脸,这次受挫,只是大意,下次卷土重来的话,只怕不会再这般轻松了。
因此,俞国振心中对江中流生出了杀意,此人不可留!
不过,他方才喊打喊杀的,只是吓唬人罢了,当着这么多土著还有侗人之面,他不能露出丝毫怯露与软弱,否则这些如今老实的人,必然会变成狼群,一拥而上将他苦心经营的这处基业毁掉。所以要除掉江中流,还必须另想他法。
他心中念头转了转,然后淡淡一笑:“你说受奸人欺瞒,那个奸人是谁?”
江中流吸了口冷气,暗暗道了声:“好狠!”
第三卷一三五、厚赏结恩招募策
俞国振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他江中流抛出一个人来顶罪。
而他原本是外乡人,靠着的是瞒上欺下的手段与胥吏勾结在一起,这只是利益的苟合,并无多少心腹。他无论抛出哪一个充当弃子,都意味着要冒被对方反咬的风险。
“俞公子……俞公子,学生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勿记小人过,就饶过学生这一遭吧。”他想到后果,便又向俞国振求饶:“今日之事,学生知错了,学生回去之后,必然深刻反省,今后再也不敢随意听信人言……”
“交出在你面前挑唆的人,我倒要瞧瞧,是哪个如此不开眼,竟然害到我头上来了。”俞国振道。
见俞国振死咬着不放松,江中流心中此事休想那么容易解决,他一咬牙:“俞公子此地不是正需民夫帮工么,学生愿意说动知州大人发布公文,为俞公子帮工,工钱……低些也无防!”
官府每年可以征发徭役,一般来说是做些个修桥补路的事情,但晚明地方混乱,大户豪强迫使役夫为自己干活之事时有发生,甚至在长江一带成了普遍的现像。江中流开了这个口,周围钦州乡民顿时嗡的一声议论起来,若真如此,那么他们这些人的工钱,可能就要泡汤了。
“我家公子岂是这等欺压普通百姓的人物,收起你这恶心人的嘴脸吧。”俞国振听了这话,根本不搭理他,将岸明白俞国振心意,上来冷笑道:“你可以问问这些劳力民夫。我家公子用他们。公道不公道!”
“公道,公道!”那些民夫顿时鼓噪道:“俞公子是好人,最公道不过!”
“是,从不拖欠工钱,多劳者便可多得!”
“每日里还有鱼有肉,米饭管饱,每五日有一顿饺子!”
“还发了衣裳手套,免得我们自家衣裳磨破了。手磨破来!”
“伤了有癸泉子道长为我等疗伤!”
一片喧哗声中,俞国振善待工人的形象顿时就树立起来,与方才江中流试图强制驱使役夫,形成了鲜明对比。江中流心里暗骂了几句疯子,哪有这种有便宜也不知晓去占的蠢货!
俞国振适时举起一只手,众人安静下来,俞国振又道:“不唯如此,黄顺大伙都知晓吧,他最先来为我效力,我见他勤恳忠实。便抬举他,教了他一件营生,专门为我的窑场供煤,这才十余天的功夫。他就已经从我这赚走了几十两银子。”
“啊?”
有关黄顺的收入,这些时日民夫之类的也讨论过很多次,没有想到他在不过十多天的功夫里就赚去了几十两银子,按这么计算,他一年岂不能赚得千两银子?在江南,这可能算不得什么。可以钦州,这已经是绝大多数人家几代人也未能积起的家财了。
“在这里的诸位,也是一般,今后每一个月,我们都要做一次评定,凡在我这里做工,最勤最忠的。将得一次优勋,平时表现特别出众,亦会有临时优勋,我这里的管事会将优勋记录在册,每获五次优勋,我便授他一门致富的法门,便是比不上黄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俞国振又宣布道。
这并非他的临时起意,而是很早就做出的计划,赏勤罚懒可不只是口头上的,另外,随着新襄的扩充,俞国振需要有人为新襄提供足够的后勤补给:禽类、肉类、蛋类,他若是自己来处置这些事情,既分散自己的力量又节约不了多少银钱,倒不如将之转包给他人,自己只要盯住品质即可。
而且通过这种方式,他可以轻易在钦州扶植起一群与他的利益一致的人,这群人数量越多,其中出现有才能者也就越多,逐渐将会形成一个新的管理阶层。
唯有这个阶层,才能取代由生员、胥吏和劣绅组成的基层组织,形成新的社会秩序!
在俞国振的这个宣布发出之后,顿时周围一片兴奋的议论之声,就是江中流,也愣住了。
若真有这等好事,一年有千余两银子进账,他哪里还需要搞成如今这模样!
“不对,不对,这绝无可能,他又不是散财童子,也不是赵公明,如何能让人人都发财?”江中流转念一想:“这一定是在妖言惑众,一定是!”
将岸却领会了俞国振之意,他上前一步:“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家公子是何人,我家公子就是发明种珠之术的无为幼虎俞国振……罢了,在这地方,想必你们也不曾听说过我家公子。你们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在南直隶我家公子之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与财神赵公明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番肉麻至极的吹捧,俞国振自己都觉得有些消受不起,将岸说出来时却是脸不红心不跳,而且他说话的语音口气,都极为真诚,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所言。
“得我家公子指点,那便是天大的福气,但不听我家公子安排者,便休想沾上这种福气。至于那些妄图对我家公子不敬者——你们知道我家公子无为幼虎之名是如何来的么?我们斩杀的各方盗匪乱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便是小爷我手中,也有一二十条性命,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敢到我们这儿来打秋风?”
他一指那些捕快差役,捕快差役都缩了缩,今天他们是脸都丢尽了。
“俞公子,这个……这个……我瞧江先生挺有诚意的,他也受到教训了,不如就此罢了?”
独孤星又劝说道,俞国振哼了一声:“罢了,看你还算知礼,便给你一个面子……把他们放了,让他们滚吧。”
江中流连乘肩舆离开的胆量都没有,以袖捂面,逃出了老远之后,才敢回过头来。他恨恨地看着新襄寨,唯有捕快跟着他逃了回来,那些兵丁并不听他的,而是得了独孤星示意,正笑嘻嘻地从将岸那边领取来此的赏赐,不少人都开始私下里打听,他们能否也到此帮工了。
不怪他们如此,此时朝廷用度匮乏,用度向北边倾斜,他们的粮饷,时有不济拖延,能有赚钱的机会,如何不乐意?
“将管家,有发财的机会,跟下官说一声啊,下官别的办不到,拉两三百号兄弟出来做做苦力,绝对不成问题。”独孤星这个把总,也是穷得叮当响,上头有钦州守备陆即光压着,便是有些查缉的肥水,也流不了几个到他手中。见到新襄寨如此需要劳力,他便动了心思,这可是一条财路!
“自然不成问题,不过……把总大人,咱们新襄办事,最不耐烦的就是不听使唤,赏赐工钱当然不会少的,只要愿听号令愿出死力,说得不客气些,你手下兄弟若是听号令出死力累死在工地上,那么家里老的养老送终小的长大成人,我们新襄都包圆了!”
将岸说这话时,声音很大,那群兵丁民壮听到此语,眼睛都瞪圆了,这可比他们当什么大头兵要强得多,他们当兵战死了,家中拿得到的抚恤,才顶半年的粮饷!
“好,好,咱们这百把号人,就卖与俞公子了!”独孤星也兴奋得脸上涨红:大头兵都有这般待遇,他这个把总……怎么着也得落个小康吧?至于俞公子雇了他们是不是要干些枉法的勾当,一般的走私之类的,他还真不放在眼中,若是造反为贼,他们再反正就是!
“你且等等,我去报与我家公子,看看如何用你们。”
听到将岸的禀报,俞国振想了一下,这些官兵民壮,都是穷怕了的。他们多少受过一些训练,只要派人手进去掺掺沙子,再以新襄的纪律来约束他们,倒是一股助力,至少可以将家卫少年从某些烦冗的杂务中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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