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最后统计下来,仍有两百三十人被拥挤踩踏而死,两千多人重伤,轻伤者不计其数!
惊魂未定的观众逃出竞技场,却见它依然伫立那里,稳如泰山。
场内,组委会的一干理事仍在,他们对这座竞技场的质量十分有信心,并且了解过避险的知识。是以没有人为生还而庆幸,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相反,所有人都如丧考妣,苦心经营的这场盛会,演变成如此惨剧,如何向皇帝、向朝廷、向天下人交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陈恪身上,陈恪的目光却落在包厢门口。
“殿下。”顺着他的目光,众人看到赵曙走了进来,满脸羞愧的起身相迎,今日为齐王养望造势,谁知酿成此等祸事,他们都深感无地自容。
“诸位休要如此。”赵曙温声安慰道:“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定会调查清楚,本王向你们保证,不放过一个罪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顿一下他又道:“我相信你们都是问心无愧的!”
良言一句三冬暖,在惶惶不安之际,能得到齐王的信任,理事们自然铭感五内。
“但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全力救治伤患,安抚民众,力争将不利影响降到最小?”赵曙轻声道。
“王爷说的是。”理事长曹评点头道:“人活世上总会遇到七灾八难,我们的赛事也一样,但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蹴鞠联赛的青山,就是外面那些惊魂未定的观众,我们这就照着王爷所说,尽力去救治安抚,把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还有一点。”陈恪终于说话了,他面色阴沉道:“要严防有人借机生事,绝不能让他们把矛头指向我们!”
“我们该怎么做?”众人问道。
“先发制人!”陈恪沉声道:“说有歹徒在东看台贵宾区下安装了炸药,但是因为竞技场修建的固若金汤,并没有伤到看台,只是震伤了数百位贵宾。继而又有人高喊‘要倒了、要倒了’,才酿成这场灾难!”顿一下,他看看赵曙道:“这只是为了避免有人恶意中伤我们,不得已而为之,到时候自然以朝廷的调查结论为主!”
“嗯。”赵曙点头道:“事有从权,无可厚非。”
“同时要立即公布抚恤措施。”陈恪心中已有定计,接着道:“虽然我们也是受害者,但对死难者要重金抚恤,受伤者依照伤情赔偿,没受伤的观众,也要出钱压惊。”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确实是最有力度的道歉方式。
“具体赔偿多少?”众人问道。
“这个需要理事会进一步研究,还得看朝廷的意思。”陈恪道:“不过压惊的钱,现在就赔。拿人手短,收了钱才好说话。”顿一下道:“暂定一贯,诸位怎么看?”
“那就是七万贯……”众人虽然财大气粗,但也是肉痛的紧。
第三七一章狗急跳墙(中)
虽然有些肉痛,但众人都相信陈恪的决断,何况又当着齐王殿下的面,还是痛快的点头。
“另外,那些受伤的贵宾,我们要一家家的登门慰问。”陈恪补充道:“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开始!”把坏事变好事的本事,虽然不值得夸耀,但确实很要紧。
“其余的事情,便交给我和王爷吧。”陈恪最后有些低沉道:“我们能否化险为夷,全看这几天了,就算是演戏,也请诸公投入些。”
“学士哪里话,我们岂是那般不晓事之人?”众理事对他的不信任抗议一番,这才分头行动去了。
包厢里只剩下陈恪和赵曙两个。
“你怎么看?”赵曙面色阴沉的问道。
“狗急跳墙了。”陈恪叹口气道:“我虽然是猜的,但也**不离十,那一声巨响是有人在看台内部埋设了大量的炸药。他们的本意,应是将看台炸塌一段,只是没想到,这混凝土的看台竟如此坚固。”
“但还是造成了灾难……”赵曙一拳捶在墙壁上,恨声道:“丧心病狂的东西!”
“你应该尽快赶到宫里去,”陈恪沉声道:“向官家陈明这一切,并把调查大权拿到手里!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避免他们借机生事。”
“嗯。”赵曙点点头,笑道:“原先遇到这种事,你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次却似乎唯恐事情闹得不够大。”
“兵无常形、水无常势。”陈恪淡淡道:“以前我们处于劣势,主动出击会被寻机歼灭。现在形势倒转,是我们在想办法歼灭他们了,自然不怕大战!”
“嗯。”赵曙闻言倍感振奋道:“可笑他们还用老眼光看我们,这次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便和陈恪往外走,他又低声嘱咐道:“不过这段时间,你也要小心,他们已经疯了,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殿下也一样。”陈恪叹口气道:“看来想安安生生入主东宫是不可能了。可得打起十分精神,别在阴沟里翻船。”
“这帮宵小,还没搞清楚状况!”赵曙双眉一挑,昂然道,“这个大宋朝。已经由不得他们胡作非为了!”
两人走到门口了。便见一名侍卫匆匆行来,禀报道:“王爷、大人,赶紧出去看看吧,开封府要抓人了!”
“好哇。我还没去找他们,先自个送上门来了!”赵曙摩拳擦掌道:“走,下去会会他们!”
“还是我去吧。”陈恪摇摇头道:“他们是存心来滋事的,无论什么结果,都对王爷的形象不利。”
“嗯……”赵曙想想也是。赵宗实那帮人肯定得理不让人,自己若是被他们落了面子固然不好看,就算压住他们,也会给大众一个盛气凌人的形象,亦是不美。遂点头道:“你先去,顶不住了我自然露面!”
“不用,我顶得住,你赶紧去请旨是正办。”陈恪却摇头道:“越早请来,就越主动!”
“也是。那我先走了。”赵曙匆匆下楼,骑马直奔禁内。
待陈恪出了竞技场,便见万千百姓瞩目下,赵宗球带着开封府的官差,正在和张振率领的赛会安保队对峙。安保队的身后。是一干组委会的理事,他们一个个面带怒色,全不惧开封府的威势。
“怎么,你们想拒捕么?”赵宗球正在大耍威道:“那就别怪本府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一声冷哼传来:“怎么个不客气法?”人群分开两边,陈恪冷着脸走到他跟前。
“哎呦。我以为是谁呢。”赵宗球大大咧咧道,“原来是赵曙的一条好狗!”
“……”陈恪心下愠怒,面上却古井不波道:“齐王殿下岂是你可以直呼其名?”
“别装腔作势了,”赵宗球冷笑道:“你们是个什么鸟货色,别人不知道,我却一清二楚!”
“赵宗球,你数度出言侮辱齐王殿下,可是皮痒了?”陈恪一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道:“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叫人以为朝廷没有法度!”
“怎么,凭你也敢教训我?”赵宗球眼珠一翻,拿眼白对着陈恪,说不出的轻蔑,“老子就站在这里,你随便来教训!”说着把脸一扬,愈发嚣张道:“今天你要是不教训我,你就是我孙子养的!”
“这可是你说的!”陈恪就等他这句话了,怒哼一声,揉身上前,抡圆了手臂,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
也怪赵宗球的姿势摆得太正,陈恪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整点的耳光,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两道鼻血喷涌而出……
广场上的人都看呆了,赵宗球万没想到,自己身为龙子龙孙,竟被赵家的臣子,在众目睽睽下掌了嘴!
他口鼻淌血,面貌狰狞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
卫士们赶紧朝陈恪扑上来,却被玄玉和尚一声雷震般的狮子吼,全都震倒在地!
“我跟你拼了!”赵宗球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张牙舞爪要和陈恪拼命。却被身后一人紧紧按住肩膀,他一回头,见是自己的十三哥,还有其他几个哥哥,登时放声大哭起来:“哥,你看我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好你个陈仲方,多少年来不咬人,险些忘了你是属狼的!”赵宗晖铁青着脸道:“你的主子还没当上太子呢,就敢对我们这些龙子龙孙下狠手,要是当上了,是不是要直接杀了我们!”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他十五哥主动要求我打的。”陈恪却淡淡道:“他说我要是不打,就是他的重孙子,下官只好勉为其难了。”
“你休要在这儿强词夺理!”赵宗晖怒道:“殴打皇族当以重罪论处,有什么话到开封府说去吧!”
“本官官居四品,按例不受开封府管制,”赵宗绩凯旋之后,陈恪以培养出东川军的功劳,官升一级,晋为从四品天章阁待制,这是他敢在此发飙的倚仗:“溪国公若觉着在下有何不妥之处,可以交章弹劾。”
“你打当今皇侄时,可想过朝廷法度?”赵宗晖冷哼道:“到了你这里,怎么又讲起法度来了?”说着重重一挥手道:“今天我就要拘你,看看哪个敢拦?”
“你敢!”张振莫问等一众武学生,已经带着安保队,把开封府的人团团包围。
“怎么,想造反么?”赵宗晖气得七窍生烟,心里却明白,对方已经察觉到什么,故而干脆要把事情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