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小看这个班底,对于伎女而言,却极为重要。
封宜奴何以能够在李师师退出后担当上厅行首?全赖她和李师师的私交,在参选献艺的时候,从宫中请来了一套豪华班底,其中不泛大晟府解散后留在宫中的乐师为他助阵。也正是这个原因,封宜奴才非常顺利登上花魁宝座。
俏枝儿没有这等门路,更与李师师无有交情。
但她手下的这个班底,实力之雄厚,却非等闲伎女可以相提并论……
甚至,连封宜奴在私下里也必须承认,俏枝儿的班底,堪称开封府第一豪华阵容。
“姑娘,奴婢刚才看了一下,西楼那边,已经坐满了!”
“是吗?”
俏枝儿淡定一笑,没有露出任何惊喜之色。
这种场面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她可是有志要成为东京第一花魁的人,自然少不得排场。
“都准备好了吗?”
“姑娘放心,今晚必是个满堂彩。”
“奴哥,偏你生了一张巧嘴……也罢,借你吉言!待会儿下去看看,请大家多多费心。自家听人说,封宜奴为徐婆惜那贱婢在潘楼也准备了一场献艺,怎地也不能输了气势,日后再见时,免得被那贱婢耻笑。”
徐婆惜,东京开封府新近崛起的小唱名家,为潘楼上行首。
和俏枝儿年纪差不多,生的娇小玲珑,貌美如花。嗓音清亮,琴艺非凡,是潘楼主推的花魁人选。封宜奴也曾在潘楼献艺,自然要帮衬徐婆惜。
许多人都说,今年的花魁,就是在白矾楼的俏枝儿、潘楼的徐婆惜、景灵宫东墙的长庆楼安娘和城东宋门外仁和楼的张七七四人之中评选。
与往届花魁选举,今届明显要激烈许多。
以至于许多伎女必须从年初开始,便着手准备,否则就要落后于他人。
所以每一场献艺,俏枝儿都必须要谨慎对待。
奴哥应了声,便退出房间。
俏枝儿对着铜镜中的影像,呆愣片刻后,深呼吸一口气,一双柔荑放在饱满的胸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虽非第一次献艺,然每次献艺,于俏枝儿来说,都犹如第一次……她要用最好的状态,呈现给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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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阳,怎突然要请我吃酒?”
白矾楼外,李逸风驻足,拉着陈东疑惑问道:“而且还选在丰乐楼……呵呵,莫不是又要如上次那般模样,到一半光景才说身上未带钱两?”
李逸风头戴东坡巾,身着月白色印花缎子长衫,腰间系着一个香囊……淡淡的香气,令人神清气爽。他笑呵呵的看着陈东问道,眼眉间还流露出笑意。
陈东的打扮,比之李逸风要朴素许多。
青色长衫,已洗的有些发白。全身上下的行头,都显得非常简朴,唯一的装饰,便是在鬓角斜插一朵牡丹花,倒是让他透着一股子精神劲儿。
别奇怪,宋人承盛唐遗风,好用香囊。
所选的香料,也是千奇百怪,各有各的说法。
而陈东的打扮,更是徽宗以来常有的装饰。男人好插花,以显示风雅和俊朗之气。陈东长的不难看,只是家境不好,平日里很少有装饰。
今天来白矾楼,却不能丢了太学生的面子,故而专门买了一朵牡丹,插在鬓发中。
“大郎莫取笑,若自家嘴馋,定会找你说明……上次,上次真的是忘了带钱两。不过,今天这一顿,却非我来做东,实另有金主,大郎莫怪。”
“谁?”
李逸风眉头一蹙,疑惑问道。
“便是那新入太学的外舍生,李观鱼李大郎。”
“李观鱼?”
李逸风顿时露出不快之色,“便是那刚从燕州而来的李观鱼吗?你怎地和他认识?我听人说,那厮是走了李彦的路子才入得太学,何故与他走的这么近呢?我还听说,他常与贩夫走卒为伍,而且不好求学。
这样的人,你素来不屑于理睬,怎地……”
陈东微微一笑,“我怎不知他走了李彦的路子?
而且我还听说,他在给李彦的行卷里,以阿爹相称,此等德行绝非我辈中人。只是我对此人颇感好奇,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些秘密。”
“嗯?”李逸风一怔,轻声道:“此话怎讲?”
“这李观鱼的来历,似乎有些古怪。
我见他举止谈吐,颇为不俗,举手投足间,总有些威严,不似等闲之辈。他说,他是因金人强行迁移燕州百姓,于是带着妻子逃出燕州,投奔亲人……而他那亲人,也不过是开封府的力士,也没有太多资产。
这李观鱼来到之后,却能在州桥附近置办宅院。
你也知道,那州桥附近的宅子,是何等昂贵。他那宅子倒不算是华美,却也要几百贯才能得手。更让我奇怪的是,这人竟能走通李彦的门路。
李严这人贪财好货,些许钱财未必能放在眼中。
但他居然可以为李观鱼出头,想来使了不少钱两,才能让李彦开口……
这人加入太学之后,也未认真求学。
反而呼朋唤友,每日酒宴不断。这其中,我总觉得有些古怪……如果说他使了那么多的钱两才入得太学,理应是个好学之人。偏偏又不见他求学,出手也极为阔绰。我就觉得,这人不一般,需要仔细的观察。”
李逸风搔搔头,忍不住笑道:“许是他家财丰厚,来到开封却发现,自己要投靠之人,也是个没本事的,所以才想入太学,提高他的身份。”
“是吗?”
陈东摇摇头,“反正我觉得这人不正常。
正好他今日邀我来丰乐楼吃酒,我才叫了大郎前来……听听他怎么说,探探他的底子。吃完了这一顿,咱们各奔东西,还真个与他结交不成?”
“嗯,既然少阳你有主张,那自家也就不说什么。
反正多小心才是,若形式不好,自当退走,莫与那厮太过纠缠为好。”
“我明白!”
两人说着话,便走进楼中。
第十八章 李大官人(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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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着话,便走进楼中。
迎面来的小二,正好是朱成,与两人唱了个肥喏之后,笑嘻嘻道:“两位官人来的正好,楼上还有空位。今日乃我家上行首献艺,可找个好位子?”
“安静便好。”
陈东和李逸风本就不是为了给俏枝儿捧场,自然也不想太过抢眼。
从朱成手里领了一支小旗,黑底红字,写着西二地三四个字。西是西楼,二指二楼,地三则是房间号。这支小旗,就类似于门卡之类的东西。走上西楼之后,将小旗交给了小二,然后便由小二带进一间雅间。
“怎地高三郎也在?”
陈东突然指着一个背影说道。
李逸风皱了皱眉,轻声道:“莫理他便是。”
这高三郎,是两人的同窗,也是太学的上舍生。姓高,名叫高尧卿,是太尉高俅的小儿子。人品也不算坏,而且性情豪爽,颇有些江湖之气。
只是高俅这人的名声不好,所以李逸风对高尧卿,也是敬而远之……
交代了小二一番,两人在雅间坐下。
李逸风突然叹了口气,低声道:“今金人狼子野心,与我大宋虎视眈眈;可官家却宠信奸党,任用奸妄,令朝纲不振……满朝之中,多宵小之辈,正义之士难以容身。你看看,这丰乐楼上,多是所谓名流雅士,竟无一人能看出而今之危局。大宋看似太平,实则已风雨飘摇啊。”
陈东的脸色,顿时也阴沉下来。
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李逸风,只能拍了拍他的胳膊。
“官家不过是一时被蒙蔽而已,早晚必能觉察……”
“可若是无法醒悟呢?难道就这么一直下去吗?远的不说,你且看这开封府中……人人醉生梦死,谁又真个在意这大宋江山?宣和之前,这开封府尚有八十万禁军,可现在呢?不过七八万人,多是老弱残兵。
万一真打将起来,又如何能阻挡金人虎狼之辈?
我相信,官家早晚可以醒悟……可究竟是早还是晚?却会是两个结果。”
“要不,咱们上书?”
“没用的,官家若能听得进去,便不会是而今局面。”
陈东面颊抽搐了几下,终未开口劝说。
也许,就连他自己,内心里也是充满了迷茫……
“少阳,怎地来了却不行菜?”
正说话间,忽闻外面一阵脚步声,紧跟着雅间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人。
赫然正是当日与郭京,在酒肆里谈话的那李大郎。
当他看到李逸风时,也是一怔,却旋即露出灿烂笑容,紧走几步,“却不知李公子也在,月关来迟,实在是大罪,大罪……还请李公子宽恕。”
这李大郎,名叫李观鱼,字月关。
他身着一件蓝色长衫,腰间系着香囊,鬓角也插着一支牡丹,显得格外俊俏。
李逸风也不好太过冷淡,于是还礼道:“少阳拉自家来,却是不请自来,大郎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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