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华陪着笑道:“那是、那是!”
宋琪见谢慕华听得仔细,更是来劲,纳聘、问期、迎亲、婚礼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正说得眉飞色舞,忽然听见书房里鼾声大起,原来是呼延赞再也顶不住酒意,一手支着脑门,坐在书案边就睡着了。
宋琪见天色已晚,低声说道:“谢大人,大致就是这样了,改日我再详细与你分说啊!”
谢慕华十成里记不住三成,一听这还是个大致,后边还有详细的要说,顿时汗如雨下。后世里看人结婚就已经够麻烦的了,没想到来大宋结个婚更是要命。
宋琪见谢慕华这般模样,微微一笑,贴近了谢慕华的耳朵:“谢大人,这还是一般的做法,你可是皇上金口赐婚,非同一般,更要办得体面,才不失了皇上颜面啊!”
…………
谢慕华今非昔比了,官居二品,月俸就是三百贯。宅子是皇上御赐的大宅,呼延家和杨家又都是高官厚禄,更是要办得体体面面,可怜谢慕华如今才拿了不过两个月的薪俸,区区六百贯就想娶两位天之骄女过门?那可是把玩笑给开大了。
谢府每日开支要钱、应酬往来要钱,纳聘置礼要钱,媒婆跑腿还得要钱。谢慕华每日里在枢密院忙得死去活来,回到家里,那个笑得比老狐狸还狡猾的账房便会递上一张开支单来。谢慕华入不敷出,早就在破产边缘了。
谢慕华也曾经想过,要么去找人借钱?可是想来想去,跟自己比较熟的、又好意思张口借钱的只有杨家呼延家的人,这开什么玩笑呢?跟人家借钱娶人家女儿……若是在后世的话,谢慕华还能找老板赵德昭预付半年薪水,可这是古代,臣子找皇帝要半年俸禄,实在是有点……
明月当空,醇酒清香,谢慕华举杯望月,叹道:“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一文钱急死英雄汉啊,谢慕华正长吁短叹之时,管家又快步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条长长的账单:“请老爷过目,这些是前些日子采办的单据,明日该付账了!”
谢慕华一瞥那比腰带还长的账单就心烦,随手接了过来,吩咐道:“明日我自有安排,你先退下吧!”
看着管家渐渐消失在夜幕下的背影,谢慕华长叹一声,走进了书房,点着烛台,开始算账了,只见他口中喃喃自语:“祥瑞绸布庄……七贯;飘香酒铺……十九贯三十文……我谢府还剩……啊,六贯二十三文……”
破产了,这次是真的破产了,屋子里一堆古玩,倒也值钱,可那是皇帝御赐的,典当了可是欺君的罪名。谢慕华无可奈何,拿着账单翻看,想找找有没有能暂时拖着的店铺,这翻来覆去一看,账单上,一家名为“翠薇银楼”的店铺映入谢慕华的眼帘。
谢慕华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忍不住脱口而出:“天,回东京都两个多月了,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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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风月东京】
汴河两旁商业兴盛,虽然已经是晚上,可形形色色的商铺依旧打开大门做生意,斗大的招牌顶得老高,一盏盏各式各样的灯笼把偌大的东京城点缀的宛如繁星点点,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偶有风流才子位于高楼之上,吟诗作词,赢得一片掌声……
谢慕华换了身衣服悄悄的走出了谢府,这一次他连一个随从都没带,一身青色长袍打扮的就像是个书生,还特意戴了顶帽子掩盖一下自己现在就像是短碎一样的发型。这些日子来,谢慕华忙于公事,虽然已经来了开封府两个多月,可东京城的富丽堂皇见识的倒也不多,这繁华夜市顿时叫谢慕华大开眼界。
走得一会,谢慕华停下脚步,举头望去,眼前这一栋三层小楼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醉红楼”。
谢慕华在后世也没去过那些风花雪月的场所,没想到到了大宋之后竟然要去妓院,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这时候妓院是合法的,就算是皇帝下旨要严打,妓院也是安然无恙。况且宋代的**又是不同,作词弹唱那是一时无二,后来韩世忠的老婆梁红玉也是窑子里出来的,面对金兵击鼓助战,大涨了这些烟花女子的志气。
何况大宋的名妓像李师师这般的,若是她不高兴,就算是腰缠万贯的主儿也见不着她一面。若说来妓院的男子只是腰里有钱,胸中没些墨水的话,就算是**都瞧你不起,这东京城里的**更是眼高于顶,君不见后来妓院为何奉柳永为祖师爷,就是因为那厮词儿做得好,又借了皇帝的名头,扬言“奉旨填词”……
谢慕华心里转着念头,脚下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醉红楼。
“哎呦呦,今儿刮的是什么风啊,把公子这样的贵客给送来了?”谢慕华的鼻子里只闻到一阵香风,一个浓妆艳抹三十余岁年纪的老鸨儿便扑了出来,头发擦得油光滑亮,虽然是徐娘半老,也是风韵犹存。那老鸨见得男人多了,一看谢慕华这表情就知道是新手,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公子,既然来了醉红楼,就放下心思,我这儿姑娘出了名的温顺大方,不但个个好相貌,还唱得好曲,公子若是有雅兴,还可命人谱个新曲来唱……”
如今天色已晚,正是妓院里生意最兴隆的时候,楼上楼下吹拉弹唱,不知道多少男子在其中**,谢慕华心中好笑,这场面在电视机里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如今自己来到大宋,亲身经历一番,果然别有滋味。只是人多耳杂,谢慕华来此并不是为了风花雪月的事儿,事关机密,多少得装装样子,于是胡乱和老鸨敷衍了几句!
谢慕华有意无意露出挂在腰间的钱袋,那钱袋鼓鼓囊囊,撞在大腿上哗哗作响,想来是带了不少钱。老鸨一看,今儿是来了贵客了,喜出望外,其实她这醉红楼在东京城也算不上是一等的妓院,姑娘家的本事只不过是寻常而已,平日里少有豪客到来,今儿来了一个,不好生巴结一下,那还了得?老鸨急忙扯开嗓门喊道:“楼里的女儿们,有贵客到来,快来接客啊!”
刹那间,楼上楼下莺莺燕燕,红蓝粉绿,十多位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了过来,这个拉着谢慕华的手臂,那个扶住谢慕华的腰身,个个花枝招展,香气迷人。谢慕华暗自好笑,一时间又有些意乱情迷,从小到大也没被这么多花季少女包裹着,顿时飘飘然起来,左拥右抱,上下其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二楼。
老鸨命人开了个房间,吩咐厨房做些酒菜来,笑眯眯的看着谢慕华,一双快要滴出水来的眼睛在谢慕华身上转来转去,小手帕在他身上一扬,说道:“公子,这些都是我们醉红楼的活招牌,公子可有中意的姑娘么?”
谢慕华努力从那群少女的痴缠中挣脱出来,摇了摇头:“都退下吧!”
那老鸨不禁脸色微微一变,实话实说,这些女孩已经是她这里最美艳的姑娘了,要是谢慕华还不满意,她真是没有什么镇店之宝可以拿出来了。那群女孩也是扫兴,不过一个个礼仪十足,还是给谢慕华道了福这才出去。
谢慕华等到众人出去之后,这才凑了过去,低声对老鸨说道:“你可是叫做春兰?”
老鸨脸色又是一变,她堕落风尘多年,春兰是她幼时的名字,这谢慕华看起来年纪轻轻,居然一口叫出她二十年前的名字来,如何不吃惊?手一松,手帕都掉在地上,老鸨弯腰捡起手帕,再次抬起头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冷冷的看着谢慕华,说道:“奴家已经许多年不曾接客了,公子既然看不上楼子里的姑娘,恕不招待了!”
谢慕华也不生气,快步走到门口,左右看了几眼,掩上大门,转身对老鸨说道:“不知春兰可还记得当年晋王府的傅潛将军?”
那老鸨一听谢慕华提到傅潛的名字,顿时脸色惨白,双眼死死的盯着谢慕华,就像要杀人一般,一字一句的从口中崩了出来:“你知道什么?”
谢慕华暗忖道,老子知道的多了。不过谢慕华彬彬有礼的说道:“莫要惊慌,想必你已知晓傅潛将军在幽燕阵亡。他临终之前将一件大秘密告诉了我,托我照顾。若是我想害你们,今日就不是我一人来此,而是大队官兵包围你们醉红楼了!”
谢慕华往前走了两步,直视着老鸨的眼睛:“实不相瞒,在下乃是枢密院知院事,从大秦归来的谢慕华!”
老鸨这回更是吃惊,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谢慕华的名字现在可响亮的很啊,在幽燕之地立下功劳,又是从龙重臣;之前东京城血流成河,就是拜这位马不停蹄从幽燕前线赶回来的谢大人所赐;如今谢慕华得皇帝金口赐婚,可同时娶得呼延家和杨家女儿过门,风头之盛,一时无二。面前这貌不惊人的书生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谢慕华?
老鸨也是见多了世面的人,冷静下来,当即说道:“你表露身份,就不怕我去官府出首告你?”
谢慕华笑道:“春兰啊春兰,你虽然户籍清白,可你做过什么,你比我更加心知肚明。出首告我,那要看我是不是当时得令。以我谢慕华今时今日在朝中的地位,就算你告上御驾之前,你说……皇上是信你还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