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隆收敛了心神,手中的小红旗高高举了起来,身后的旗号官一看,立刻将大旗迎风招展起来,鼓点随之一变
冲入步军大阵的契丹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杀到中军之处,忽然看到宋军的中军居然布下了木栅栏,隔着木栅栏,无数身高马大的宋军官兵,手持铁锤战斧长刀等武器,等候在木栅栏之后,长枪,顺着栅栏长长的伸了出来,在他们身后,还有大队弓箭手,严阵以待,手中的弓箭已经随时准备发射。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也就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契丹骑兵齐声呐喊,手中的重武器迎面砸向了栅栏,有的人提起马缰,企图带着马儿越过栅栏。但是冷静的宋军官兵,只管在栅栏后,借助坚固的栅栏和长枪的掩护,用手中的武器,迎面招呼着蜂拥而上的契丹兵。那些契丹骑兵,进退维谷,左右两侧的步军又团团包裹上来。
耶律斜轸得到前方的战报,咬了咬牙:再派五千精锐,继续冲,既然已经开始冲了,就冲到底,不能把宋军的步兵大阵冲破,一切都没有意义。
耶律重恒担忧的看了看耶律斜轸,但是他还是坚定不移的继续执行了斜轸的命令。很快,一队契丹骑兵纵马而出,朝着宋军大阵继续投入。其实,耶律重恒担心的是,梯次投入兵力,在两军对决的时候,是个忌讳。通常来说,要么就是集中力量,争取第一击就将对手打垮。要么就是徐徐图之。可是这样分段投入兵力去和实力相差不远的对手作战,很有可能形成一个局面,就是被对手一口口把自己的兵力吃掉。
以耶律斜轸的战术眼光,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这样的危机,但是他依然是投入了小部分兵力,这倒是叫耶律重恒心中十分不解。只是耶律重恒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也就不再去询问耶律斜轸。主帅,有主帅通观全局的判断。
整个幽州南城战火连天,无数战士在一起舍生忘死的厮杀。谢慕华骑着高头大马,转到投石机阵地之后,这里暂时已经停止了进攻。谢慕华冷眼看着幽州南城,厉声叫道:继续发射,就算把手头上的石弹全部砸光,也要把幽州南城墙给我砸烂。我要让幽州这面墙,彻底变成废墟。
掌管投石机的战士,十分坚决的执行着谢慕华的命令,下一轮的炮轰继续开始。数百架投石机,全速运作起来,一轮又一轮石炮去被战士们拽动,石弹,冲上半空,飞向幽州南城,将那本来已经摇摇晃晃的城墙继续敲动。
韩德让铁青着脸站在安全的地方,宋军这样的进攻叫他无可奈何,炮战就是这样,对方有足够的投石机来轰击自己,可是自己却没有能够反击的武器。在敌人的射程,和敌人打一场绝不公平的战斗。这就是国力和科技的差距,如今的宋军可以轻松的聚集数百门石炮,并且准备足够多的石弹来和自己较量,可是自己没有。
南城要是再被这么轰一会儿,就肯定没了。站在韩德让身边的将领无奈的说道:这怎么打啊。
攻出去?有人提议道。
韩德让及时的制止了他们这个冲动的想法,现在冲出去岂不是找死?再说了,幽州守军就算是要倾巢而出,起码也要看到克敌制胜的希望了。仗只不过是刚刚开始打而已。就马上要绝望的出去跟宋军决一死战?这要是被谢慕华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但是一味的被动挨打的确十分叫人难受。韩德让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反击的方法,只能寄希望于耶律斜轸能够尽快打破宋军的投石机阵地,而且,一定是要在宋军把南城夷为平地之前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耶律斜轸冷冰冰的说道。
耶律重恒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谢慕华命令石炮不停的轰击幽州,就是要给耶律斜轸制造心理压力。就是要逼着耶律斜轸在幽州城被砸烂之前全线出击,跟宋军打一场决胜的生死战。
生死战耶律斜轸准备好了吗?
一向足智多谋的南院大王,第一次觉得手中似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指望天?天色晴朗的一塌糊涂,绝对不可能突然来一场暴雨。指望地?难道要现在发生地震吗?把宋军都给震到地底下去?能够指望的,只有他手中的六万兵马。而且,其中已经有两万五已经投入了和宋军步军的战斗。
没有时间了。耶律斜轸淡淡的出了口气:最后一招,不得不用了。
耶律重恒愕然的看着耶律斜轸,最后一招?南院大王还有什么招数可以在这里使用的?
【第十九章 救世主】
耶律斜轸拨转马头,轻快的驰回后阵。契丹人的战马很多,通常出发打仗,每个战士至少都要携带两三匹马。马儿就是契丹人的生命源泉,他们战斗,生活,从来都离不开马儿。六万骑兵,带着的战马不下二十万。就算是眼下在城外,因为粮草供应的问题。至少还保证了每人两匹战马的配置。
耶律斜轸吩咐部下将自己的另一匹坐骑牵了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只有舍弃这批战马了,让它们去冲击宋军大阵吧。人,我们是伤不起了。
身边还有很多契丹战士,一听耶律斜轸这么说话,许多战士的眼中都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毕竟,这些战马陪着他们从草原一直到幽州,南征北战,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可是耶律斜轸的命令既然已经下来了,就算是再舍不得。战士们依然默默的执行着耶律斜轸的命令。
数以千计的战马被拉了出来,它们身上的马鞍,马镫什么都已经被卸下,尾巴已经被紧紧包扎在一起,还泼上了火油。那些战马似乎通人性似的,眼神中带着哀愁,回头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的主人。似乎它们也明白,这一次冲过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和主人并肩作战的机会了
数百架投石机对幽州南城的轰击还在继续,从耶律斜轸这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南城在一点点的崩塌,无数城头已经出现了崩溃的迹象。灰尘遮天蔽日,原本在城墙上可以看到密布的旌旗,如今早已是一面也看不到了。已经快要完全崩溃的城墙,依然遭受着宋军持续猛烈的轰击。
耶律斜轸举起的右手,重重的放了下来,无力的说道:放马。
耶律抹只的心里一下子也暗淡了下去,但是南院大王的命令还是要坚定不移的执行。他身为南院官员,便是要一切为了契丹的利益。放马!耶律抹只跟着厉声喝道。
无数双手,将火苗对准了马尾。那些本来陪伴他们走遍天下的战马,在那一瞬间,似乎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跳跃的火苗从它们的身后闪了出来,这千匹战马悲鸣着、嘶叫着、狂奔着就像一道移动的洪水从契丹大军的阵地中出发,浩浩荡荡的朝宋军的大阵冲了过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宋军的阵地冲破,似乎只有它们,才能对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宋军大阵进行打击
无数马蹄把地面踏得地动山摇,密集而又沉闷的马蹄声,就像是惊雷绽放在大地上。只可惜的是,惊雷就算是再惊人,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远在中军的谢慕华,侧过头看了看已经放出战马的契丹大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么快就要图穷匕首见了吗?
我觉得有些奇怪。潘惟吉坐在得胜口,抓着一块干肉,咬在口中,费力的吃着。这几天他在得胜口坚守,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契丹援军从北方南下,可是等来等去也等不到。实在是让潘惟吉有些难办。要是北方的契丹援军真的打来了,潘惟吉这心也就算是放下了,守得住守不住,好歹也是个办法。现在悬在这里,一直心里放不下的,心就好像吊在胸口似的,十分难受。潘惟吉非常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潘将军奇怪什么?坐在潘惟吉身边的一名将虞侯笑呵呵的说道:这几天得胜口风平浪静,这不正是好消息吗?契丹援军一直来不了。咱们的大军在前方打得顺风顺水。我看啊,说不定今天就把幽州给拿下了。只要城墙一破,幽州不战自克。
就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不放心啊。潘惟吉皱着眉头说道:契丹人按理说,怎么也应该明白得胜口的重要性。没道理一直不来攻打啊。萧燕燕都已经自己回到上京去调集兵马了。就算契丹人现在穷了一些好吧,拼凑出来几万大军还是有能力的。怎么可能到现在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潘将军也是过虑了吧?将虞侯嬉笑着说道:契丹人调兵需要时间,赶路也要时间,就算到了得胜口,咱们这里还有不少人马,不是吹嘘的说话,有潘将军带队,有咱们这些勇武善战的官兵。就算耶律休哥亲自带了十万大军来,咱们至少也能挡他一两天的。有这一两天的功夫,幽州早就被拿下来了。还轮得到契丹人嚣张什么?
潘惟吉一听这话,忽然心里好像摸到点什么,手扶着山壁就站了起来,之前心里一直觉得不舒服,就是因为奇怪这件事第一次幽州战役,是契丹两大名将联手,加上韩德让坚守不出,拖得赵光义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耶律休哥神兵天将,就像关键时刻登场的迈克尔乔丹似的,一个压哨三分,绝杀了赵光义。
这第二次幽州战役,没道理只是耶律斜轸一个人在这里忙乎啊?休哥虽然是在西线动作。可是西线那里已经平静很久了,大同在杨继业的守御下不敢说是固若金汤,但是有雁门关的宋军相助,有五万大军和充足的粮草作为供应,有几个言听计从的儿子分散作战。加上石守信亲自去西北定他的儿子石保庆去了。如果休哥在西线看不到胜机,他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