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在综合了各位的看法之后,将此作暂且敲定为魁选,第二则是顾谭的《春去》,只能列为中品的楷书,而号称是南楚第一公子的诸葛恪则大失水准,不仅书法比顾谭还要略逊,连那诗作《江南春》也水准一般,不过还是被列为第三……
不过此时的诸葛恪倒是心中平静下来了,不再总是一副傲气冲天的模样,看起来他也被某人虐得收敛了许多,诸葛恪一想到在科举之前就信誓旦旦想要以才华完爆荀粲的豪言,就觉得无地自容……
此时,进士们的诗作也陆陆续续呈了上来,大抵也没什么惊喜的作品,盖因江哲的那手狂草太过夺目,令所有人的作品都黯然失色,这个时候,人们的目光都自然而然的投在荀粲的身上。
但令众人绝倒的是,这酒觞几次飘到荀粲面前,几次被荀粲毫不犹豫的喝掉,再配合着那些饭菜,当真是吃得津津有味,人们刚刚的目光全被江哲的那手狂草吸引了,哪想到荀粲这家伙在肆无忌惮的喝酒吃饭……
不过此时荀粲却发现这酒可不是他最爱的“竹叶青”——那种近乎饮料的酒,孙权的这酒虽然一点也不辛辣,但后劲十足,荀粲贪杯,多喝了一点,那清俊的脸上居然升起两片红霞,倒是让对面关注他的女郎大呼“可爱”……
荀粲现在的模样就好比憨态可掬的小熊一般,他眯着眼看着江哲,忽然道:“怎么有两个随云兄啊?”说完便昏睡了过去……
见到此情此景,众人轰然而笑,此时已经有人统计,五十人中有十一人各成诗两篇,二十一人各成诗一篇十七人作不出诗,各罚酒三觥,再加上这个也不知道有没有佳作的荀粲……
江哲无奈道:“奉倩老弟,为什么你总是这般出人意料呢,明明刚刚还跟我论书法,怎么一眨眼你就喝了这么多……”
这时人群中有人建议道:“荀家七郎因为罚酒已醉,怕是没法作诗了,吴王还是赶快下决定吧!”
这建议引得许多人的应和,女郎之中的孙鲁班不无得意的说道:“这荀奉倩怕是根本就不善诗文,所以故意用这样卑劣的手法来逃避第二场考核……”
就在此时,在荀粲对面的周彻不由咬了咬唇,忽然掬起一捧水,往荀粲脸上一洒,用那无比空灵悦耳的声音道:“大懒虫,快醒过来!”
荀粲被泼了一脸水,一下子醒了过来,不由脑中还是晕乎乎的,听到众人各种质疑与不屑的话语,荀粲淡笑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叉了八下手,高声道:“且慢,比起诗词,粲更善写文,如今已有腹稿,笔来!”
众人的笑声更加刺耳,因为荀粲这有些东倒西歪的样子真的很搞笑,唯有江哲不动声色的递过一支润色好的毛笔,荀粲接过,潇洒写意的写下了文章的题目——兰亭序。
这三字一出,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了,此时唯有鸟儿在林间鸣叫,微风轻拂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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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荀七乃竹隐
荀粲觉得自己笔端的书法似乎不是自己在掌控了,仿佛是所有的精气神真的都在笔端,那笔下的书法似乎真的具有了自己的灵魂,然后自动流畅的出现在纸上……
“天启九年,暮春四月,会于建邺南山之兰亭,科考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这第一段描述了此时“流觞曲水”的盛况,文章开头不是十分惊艳,但最惊艳的地方便是荀粲在醉酒之时这精气神完全投诸笔端的行书体,这充满魅力的字体一出,刚刚所有的质疑声与不满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静……
所有的人都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们都害怕打扰这即将出世的一幅真正的神品字画,人们仅仅看了第一段的字,就仿佛已经深深的被这真正的神品书法给震撼了……
而在座之中书法造诣最为高深的顾雍更是双眼放光地盯着这篇即将出世的《兰亭序》,他可是昔日一代大家蔡邕的弟子,对书法的研究十分高深,几乎在他看到“兰亭序”这三个字时,他就想脱口而出“竹隐”二字,然而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害怕打扰这竹隐先生的书写……
在潺潺的溪水声与悦耳的鸟叫声中,荀粲愈写状态愈好,很快第二段便一口气写了出来: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意思便是“这一天,天气晴朗,和风轻轻吹来。向上看,天空广大无边,向下看,地上事物如此繁多,这样来纵展眼力,开阔胸怀,穷尽视和听的享受,实在快乐啊!”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然而却被更多的人轻声喝止了,因为他们实在害怕这荀奉倩被打扰了思路,很快第三段: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怏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这一段议论与抒情令围观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这段对人生的体悟可谓是颇有见地,讲述了许多人“俯仰一世”却发现人生苦短的悲痛,不过说真心话,这篇文的文采与立意确实一般,但这行书体写得实在是太精美了,而且此文很是应景……
直到荀粲写完最后一段:“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最后荀粲风骚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拿出印信,印了上去,显然上面有“竹隐”二字,然后荀粲仰躺在青草地上,闭上眼,仿佛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精力,他在慢慢的回味这一次自己达到巅峰时的书法,他深深明白,以后或许自己再也写不出可以媲美这《兰亭序》的行书了,别人也无法写出,也不知以后王羲之看到自己的这篇《兰亭序》会是什么反应……因此,将其称之为“天下第一行书”也不为过!
不知谁第一个喊了起来:“这荀粲就是竹隐先生!”
这一喊,原本已经有些骚动的人群顿时又安静下来,望着仰躺在青草地上的荀粲,或面露震惊之色,或面露钦佩之色,或面露羡慕之色,或面露嫉妒之色,诸葛恪与顾谭两人相视一眼,都呆住了,因为他们谁也没想到这荀粲居然就是隐居在这南山之中的竹隐先生!
竹隐先生的大名,可是名动南楚世家圈子的,而他便是因为那古朴雄厚的治愈系琴音而闻名,这琴道放之南楚几乎无人可以媲美啊,如果说荀粲真的是竹隐先生的话,那下面的琴艺就不用再比了,谁在琴上的造诣能高过竹隐先生?
此时那幅行书体《兰亭序》早就被近侍战战兢兢的捧到吴王孙权面前,那动作简直小心到了极点,生怕弄坏了这足以称得上无价之宝的书法。
顾雍、陆逊、虞翻和张昭这几个极其喜好书法字画的人早已围了上去,一边品评一边啧啧赞叹,顾雍实在忍不住赞叹道:“此字如同清风出袖,明月入怀,这《兰亭序》一出,怕是这行书体要成为文坛一时之风尚也,果然不愧为竹隐先生啊,此等造诣比之那北汉钟繇亦不逊矣,二人可并称‘钟荀’!”
陆逊忍不住骚动的捏着自己的八字胡,赞叹道:“此字点画秀美,行气流畅,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当得神品书法,比之那幅《陋室铭》更胜一筹,行书的写意潇洒之美,皆现之于此篇《兰亭序》了,荀家七郎,真谪仙也!”
虞翻只是轻轻用食指叩击木桌,在深深品味了这幅书画之后,忍不住吐出八个字:“遒媚劲健,绝代所无!”
老态龙钟的张昭也一边摸着胡子,一边轻叹道:“老夫阅尽千篇书法名迹,实在无法找寻出能与之相媲美的存在,真可谓贵越群品,古今莫二!”
吴王孙权的眼睛都快笑得眯起来了,他那宏亮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篇《兰亭序》乃是竹隐先生荀粲荀大家的巅峰之作,可谓是清风出袖,明月入怀,点画秀美,行气流畅,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遒媚劲健,绝代所无,贵越群品,古今莫二!此篇佳作不为魁选之作,谁能当得?”
众皆喊道:“荀七当得!荀七当得!”附和着吴王之言,一时间人声鼎沸,声势浩大,情绪高昂无比,所有的人都在享受着这场盛宴的最高潮部分,而某个慵懒的家伙却躺在草地上酣睡……
在人群之中的江哲望着陷入睡眠状态的荀粲,面露苦笑,却没想到这人就是以才学名动南楚的竹隐先生,比之昔日荆襄之地的“卧龙”“凤雏”的名头也丝毫不差,但江哲怎么也没想到这荀粲真正的身份却是颍川名门荀家的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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