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士们的饭堂在棚屋区的南部,说是饭堂,实际上只是一片光秃秃的空地而已,散落的放着一些石凳石桌,既不遮风也不挡雨。
安修原来也曾放置过木凳木桌,放些木棚遮雨,但是吃饭时间是角斗士们最集中的时候,也是他们解决个人、帮派甚至民族恩怨的黄金时段,打架斗殴时有发生。
脆弱的木器和木柱根本经不起健壮的角斗士们的摔打,有时反而成为他们手中挥舞的武器,后来安修干脆将这些都撤掉,由他们闹去。
丹西拿着饭盆,跟着秦来到了这个被角斗士戏称为“血饭广场”的地方。广场上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人,少量的石桌被身材彪悍,目露凶光的汉子们占据,大多数人只能席地而坐,三三两两地聚着聊天。也有十几二十个人围成一团,逗弄着毒蛇、蝎子一类的动物,此起彼伏地吆喝,一看就是在赌博。
丹西注意到曾侵犯过自己的黑人正搂着一个闪特装束的瘦削男子在卿卿我我,而像这样的“情侣”在广场上还有十来对。
由于绝大多数角斗士都不能随意外出,因此一些按捺不住的淫棍们就开始了同性恋,望着这些鸡佬们的恶心动作,丹西感到直起鸡皮疙瘩。
没有拿到饭的角斗士们在广场前的铁栅栏前排成两队,栅栏后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胖汉手持圆勺,站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前,熟练地给角斗士们盛着饭菜。
“秦,你看那个厨子好像有功夫哦,每次的饭菜都正好与勺齐平,不多不少。”
丹西又发现了一件趣事。
“你的眼力不错,他叫公平的罗米,有一身还算可以的内功,呼兰国来的奴隶,就不知道他为什么想做个厨子。”秦边说边带着丹西排在较短的一队打饭队伍的后边。
随着打饭队伍缓缓前进,丹西正感觉有些无聊时,一只小手拍上了自己的肩头。
真气护身的丹西反应异常的灵敏,募地回头,是两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孩。
前面的一个身材瘦削,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有个很长的刀疤;后面的一个身材高大,比同龄人高出一头,皮肤黝黑,肌肉发达。
“嗨,你好,我叫威达,七岁;他叫凯鲁,八岁。我们住在一起。你也是少年班的吧!”刀疤脸老练地打着招呼,一看就是年纪虽小,江湖经验丰富。后面的小黑塔见到生人有些羞涩,嘿嘿的傻笑着。
丹西这些年都是跟着老猎人四处狩猎,很少能与同龄人交往,自然也很兴奋:“少年班?喔,是的。我叫丹西,七岁,和秦住一起。”
秦回过头,微笑着颔首示意。
三个小伙伴开始热切地交谈起来,十分投机,原来觉得很无聊的排队时光现在却好像很快就过去了。
轮到秦打饭了,胖罗米一直紧绷着的脸上也有了笑意,脸上的横肉挤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嗨,罗米,我和后面的三个小孩一天都没吃东西呢!”秦向老朋友打着招呼。
“嗯,知道了。”罗米显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不过这一大三小盆里的饭菜却堆得像小山似的高,完全不符合公平的罗米的称号。
秦领着三个小鬼在广场上寻找能坐下来的地方,而三个小鬼却惊叹于饭菜的丰盛,边走边就忍不住吃起来了。
秦带着三个小鬼朝一张石桌走了过去。这张桌子旁坐着四个塞尔人装束的壮汉,他们的饭早已吃完,却懒洋洋地霸着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四周的其他角斗士没有任何人敢上前要座,反而像避瘟疫般避开这里。
当秦和三个小孩来到桌前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人抬起他的马脸,想看看是谁胆敢来捋虎须,迎上他的是秦冷冷的目光。
马脸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手下说:“起来,懒鬼们,还不快给‘将军’让座。”将军两个字被加重了音调,显得格外刺耳。
其他三个人站起身来,正准备哈哈大笑地嘲弄一番时,面无表情的秦用利剑一般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一股深深的冷意令他们不寒而栗,脸上的笑就此僵硬,声音冲到喉结处就打住了,结果成了皮笑肉不笑的古怪模样。
看到这幅情景,三个小鬼却忍不住笑出声来。秦仍然是面无表情,也不理塞尔人的窘境,招呼着孩子们落坐吃饭。而四个塞尔人在孩子们的嘲笑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到底是孩子,最活跃的威达首先沉不住气:“秦,他们怎么叫你将军呢?听说那个马脸是塞尔帮的二当家,不过他们好像都怕了你哦!”
看着用崇敬目光望向自己的三个小鬼,秦的眼睛闪过一丝凄迷,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三年前我是远东帝国的万骑长,不过现在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角斗士。好啦,你们几个小伙伴互相认识一下,说说你们都是怎么进来的。”
小孩子的思维仍然以单向居多,被人偷偷转移话题也没察觉。还是活跃的威达先发言:“唉,我不过拣了根绳子。”
“拣根绳子就送这里来了?”丹西和凯鲁几乎同时发问,一脸的疑惑。
威达再叹一口气:“是啊,倒霉的是绳子的那头栓了只牛。”
满桌人都捧腹大笑。
“哦,原来你是小贼啊!”秦的脸上浮起难得的微笑:“不过偷牛也不至于来角斗学院啊!”
“那更别提了,我到了监狱,典狱长看我老实,要我去他家做清洁工。”丹西和凯鲁心里嘀咕,这个典狱长真是瞎了眼,会认为威达老实。
“唉,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威达又叹了口气才继续:“他老婆送了我个布老虎,典狱长却说是我偷的,结果我就来这了。”
“哦,太不幸了。”秦的笑容却不怀好意:“我倒听说典狱长家丢了颗传家宝一样的夜明珠,那玩意可值五六百金币呢!”
“是不是这个,真值那么多钱吗?”威达急匆匆地从口袋里掏出颗闪亮的珠子,一边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幸好我没贱卖掉。”
看到两个伙伴瞪着眼睛瞧着自己,威达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别这么看我,这两天脚胀得慌,打开鞋子一看,这珠子就在里边,真的。”
“威达,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秦伸出手:“不过你随身带着很危险,暂时由我保管行吗?”
“没问题。”威达非常爽快地交出赃物。
“你呢,凯鲁?”秦收好夜明珠后发问。
“该死的庄园主亚姆,他强奸了我妈,又杀我爸,我妈就上吊死了。我去烧他的宅子,刚点火就被发现了,亚姆就把我卖到了这里。”
此时凯鲁眼圈已经红了,一脸悲愤,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杀了亚姆报仇。”
听到伙伴与自己相似的遭遇,丹西也是极为激动:“凯鲁,法米杀了我的养父胡里奥,你报仇我帮你,我报仇你帮我。”
“好!”凯鲁和丹西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喂,还有我威达呢!我也帮你们报仇,看在珠子这么值钱的份上,典狱长我们就放过他。”威达的第三只手也伸过来,握在一起。
“没有本事去报仇,只是自取其辱。”被勾起了往事记忆的秦恢复了冷酷,眼中仿佛有仇恨的火焰在燃烧:“明天一大早,你们就来九一四号棚屋,我教你们练功。”
晚饭后,回到棚屋的丹西坐在木凳上,心情一时还难以平静。秦点亮油灯,抱过来一大堆的书籍放在桌上。
“你识字吗?”
“不会,胡里奥老爹他也不会,不过我会算数,收钱算帐都是我。”
“光会武功,只能成为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夫,要想有智慧就需要学习知识,书本是知识的来源,不识字就只能成为一个睁眼瞎。以后每天晚上你就跟我识字读书,这比练功还重要。”秦的语气坚决,不容拒绝。
秦从书堆里抽出三本书放在丹西的面前:“大陆通用的语言有三种:商都语、罗曼语和远东语,其中我们这里最常用的是商都语,其次是罗曼语,而远东语则只有上层人士才懂。商都语起源于商业都市联盟,是大陆商人的交易语言,流传最广,但这种语言记载的书籍多是实用书籍,没什么思想深度;罗曼语起源于西部教会,在大陆西部流传最广,我们这里懂这种语言的也很普遍,罗曼语书籍一般比较严谨,逻辑严密,思绪井然,也有许多浪漫的故事与传说;远东语发源于我们的故乡远东帝国,流传于大陆东部,这种语言比较难学,但它想像丰富,注重智慧与谋略,讲求意境与领悟,也有许多对仗工整、意境优美的诗词,但逻辑性稍嫌不足。你左手的那本是商都语的《交易术语大全》,中间的那本是罗曼语的《炼金术与科学原理》,最右边的则是远东语的《兵法汇编》。这里还有许多其他书籍,包括一些其他语言的书籍,如闪特语、塞尔语等,能识字后,你要有兴趣可以读一下。好了,我们先从最实用的商都语学起吧!”
尽管丹西的记忆力相当出色,但秦讲得还是太快太多,明显属于填鸭式教育,到了休息时间,准备睡觉时,丹西感到头脑仍有些发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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