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姑娘就是……就是……”
朱厚照的话才说了半截,就只见徐勋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他先是惊叹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就猛地挥了挥小拳头嚷嚷道:“太……太厉害了,太……太强悍了徐勋,我本来就觉得你鬼主意多,没想到你还这么大胆子还有沈姐姐,居然真敢跳河”
卡壳了老半天,朱厚照终于放弃了继续拿语言表达自己赞叹的努力,一把将那玉坠塞给了徐勋,不由分说地道:“这东西你回头还给她,就说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
徐勋之所以甘愿冒险让沈悦进京,就是为了赌朱厚照这个可能性——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这位随心所欲的太子有可能接受甚至赞叹不已,换成别人,早已一个欺君之罪的大帽子扣上来了。此时此刻,他也不推辞,径直把玉坠收在了怀里,又郑重其事地说道:“殿下,这事情除了我爹,就再没有别人知道了,还请您千万替我们保密,否则沈姑娘处境堪忧。”
“那是当然”朱厚照一想到自己也曾经和徐勋分享过那一桩最初谁都没告诉的大秘密,这会儿一听这话登时眉飞色舞,胸脯拍得震天响。可下一刻,他眼珠子一转就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为什么要那么麻烦,不如我去求父皇,给你和我姐赐婚?”
“万万不可”徐勋深知这位小太子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性子,慌忙摇头道,“殿下,皇上虽说是天子,但有些事情也不是随心所欲的。这事当初闹得金陵满城风雨,如今风声尚未过去,倘若这会儿又冒出一个沈姑娘尚在人世,定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殿下也该知道,前次就是那么一丁点的小事,臣也险些焦头烂额。”
朱厚照不禁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啊,也是,那些老头儿们啰啰嗦嗦不好对付”
“所以,这只能是臣和殿下两个人的秘密。待时机成熟了,再设法对皇上禀明不迟。”
尽管有些遗憾,但朱厚照还是皱着小眉头答应了,随即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恰在这时候,远处就传来了刘瑾那压低了嗓门呼唤小侯爷的声音。徐勋眼看天色又灰暗了好些,忙催促了朱厚照回宫,谁知道这位小太子拍拍屁股才站起身,突然就看向了徐勋放在一旁的弓箭,继而突然撇下了他,竟是快步冲向了一旁一处箭靶。
“好啊,徐勋,你居然偷偷摸摸练射术”
朱厚照踮着脚端详着那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八九支箭的箭靶,突然扭头恶狠狠地看着徐勋说道:“不走了,本太子也练几天了,你先和本太子较量较量再说刘瑾”
当远远守着的刘瑾满脸堆笑跑过来之后,听到这么一个要求,他登时目瞪口呆,老半晌才哭丧着脸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无可奈何地计算着回头会那一对帝后会怎样大发雷霆。然而此时此刻,见松脂火把下,朱厚照徐徐拉弓搭箭,架势很像那么一回事,他还是有些恍惚。
这位主儿,除了这些天,这辈子就没这么认认真真一心一意做过一件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请将不如激将,帝后怜子心肠
尽管在之前的文华殿那趟召见之后再未接见大臣,奏折也只是按照一贯的例子只听司礼监禀报了一个大概,但朝中的纷争和暗流弘治皇帝又怎么会觉察不到,这心情简直是烦躁加焦虑。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到坤宁宫来散散心顺便吃晚饭,却听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朱厚照巴巴地把仁和长公主的独子齐济良召了过来,独自在偏殿审问了人一通,继而就命两个太监把人押送了回去,自己却连晚饭都顾不得吃,就这么气咻咻出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你怎也不拦着他”
“拦什么拦,儿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张皇后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要我说,齐济良那小子虽是仁和的儿子,可前时居然能把郑旺供在家里当上宾,这人的品行就已经歪了虽说不好治他的罪,但也应该派个人训诫训诫,至不济把人扔国子监里头去让谢铎好好管一管,之前那魏国公的儿子不就是这么扔进去的吗?”
弘治皇帝的脸色顿时就青了。之前徐叙被送到国子监,那是李逸风打着太子的招牌送过去的,为了这事他就已经招了谢铎连篇累牍好一番隐晦的埋怨,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儒兼北监祭酒甚至还为此赌气上过致仕的表章,他已经够焦头烂额了。要是把才十三四的齐济良就这么送过去,谢铎指不定就真撂挑子了。
“皇后,你把国子监当什么地方了”
“什么地方,不就是读书育人的地方,要扭一扭齐济良的性子,就得下狠药”
张皇后一想到之前的事,肚子里就憋着一团火,而今天仁和长公主一来又惹得朱厚照大发雷霆,她自然全都归在了齐济良的头上。她既然打定了主意,少不得就死揪着这一点不放步步紧逼,而无可奈何的弘治皇帝只得步步后退,到最后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俩眼看就要犯拧,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
“这可终于是回来了快进来”
张皇后为之大喜,慌忙连声吩咐。然而,等到外头一个内侍挑起了帘子,朱厚照大步进来,她却一看到人就愣住了。只见朱厚照身上穿得鼓鼓囊囊的,外头还裹着一件她从没见过的羊皮氅衣,脸色很不好看,一进屋子甚至响亮地连打了三四个喷嚏。这下子,别说是她,就连弘治皇帝也吓了一跳,慌忙快步上前拉过了儿子。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穿这衣裳,哎哟,这脸怎么冰凉冰凉的,还有这手……”
张皇后又是摸额头又是捂手,脸上急得什么似的。而弘治皇帝虽不好如她这般婆婆妈妈,却少不得厉声宣召刚刚跟从的人。及至刘瑾一溜小跑进来跪下,他就不耐烦地问道:“别磕头了,太子这是到了哪去,怎么弄成这样子回来?”
“太子殿下……殿下……”
刘瑾悄悄抬头偷瞥了朱厚照一眼,心底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该怎么说。而这当口,张皇后却愤愤然地说道:“皇上,臣妾之前去承乾宫的时候,这狗东西正站在厚照的身上使劲踩呢,说是什么练弓箭练得腰酸背痛要我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厚照是堂堂太子,学这等没用的劳什子干什么,明儿个不去了”
“不行,我要去”
张皇后冷不防朱厚照突然开口,顿时愣在了那儿,下一刻就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之前还答应了母后,说是再也不去学什么射箭,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还有,脸上和手冻成这样子,之前是到哪儿去了?”
“母后,你就别管了”朱厚照有些不耐烦地冒出这么一句,冷不丁瞥见张皇后脸色不好,他才放缓和了语气,拉着张皇后的手说,“总之,儿臣已经长大了,自个的事自个能够料理好。再说了,做事情要有始有终,儿臣就不相信,我的天赋会比别人差哼,鹿死谁手,未必可知”
朱厚照说着说着就冒出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张皇后自然听得大皱眉头。她正要继续说什么,却感到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抬头就看见是弘治皇帝。发现丈夫冲着自己微微摇头,她只得暂且打住,脸上却仍是不以为然。
“人既然回来了,就先传膳吧,这都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好久了”说到这里,弘治皇帝就轻轻巧巧岔过话题道,“厚照,你母后特意让人做了你喜欢的红焖羊肉。”
朱厚照看到父皇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立时心领神会地道:“多谢母后”
被这父子俩一搭一档,张皇后自然而然就渐渐把先头的事撂在了脑后,一家三口就这么彼此手拉着手出了屋子,谁也没注意到刘瑾还跪在那儿。而等到他们一走,这门帘一落下,刘瑾立时一骨碌爬了起来,长吁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那油津津的汗珠。
“一天之中居然碰着两回,俺这胆子都快吓破了,难道是昨儿个撞上了什么邪祟,所以俺才这么倒霉?”
那边厢一家三口在两个女官带着好些宫女的服侍下,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漱过口后又捧着茶说了好一阵子闲话,弘治皇帝这才站起身道:“厚照,跟朕回乾清宫去。”
张皇后一听这话,生怕弘治皇帝又去考较朱厚照的功课,顿时大急,连忙在旁边帮腔道:“皇上,今儿个晚了,要考较功课还是改日吧,也让厚照早些休息。”
“母后,没事,儿臣还精神着”
见朱厚照冲着自己做神采奕奕状,张皇后一时无法,只能用嗔怒的目光去横了丈夫一眼,继而就命人去打点手炉等物,自己又接过女官递来的一席孔雀织锦面子貂绒里子的大氅给朱厚照穿上,嘴里絮絮叨叨嘱咐了好一阵,末了又低声说道:“要是你父皇要责备你,就往母后头上推,让我和你父皇打擂台”
虽是低声,但弘治皇帝就在旁边,哪有听不见的道理,可却只能装成什么都没听见。及至带着朱厚照出坤宁宫上了肩舆,他这才似笑非笑地对儿子道:“看到了,你母后多着紧你,好似朕会吃了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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