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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王传 (小灰雀)



王况大喜,这就是答应了帮忙了,连忙应声:“使君有命,况敢不从?”

黄良一打开食盒,扑鼻的香就溢了出来,这个食盒是王况找了工匠特制的,用的是最轻且保暖效果最好的白果木(就是银杏树了,闽北管银杏树为白果木,几十年前还是漫山遍野都是的,最粗的能有三四人合抱那么粗,因其板材轻而且极白,多被人用来做家具的面板。这两年少了许多,但野生的也是很常见,远不是教科书里说的什么快要绝迹,就是现在,闽北一到夏末初秋,还能收到很多白果来。),在最底层多了个用桐油刷过多遍的两寸来高的木盒,盒里盛着的是八分开的热水;食盒内的四壁及底和盖又有夹层,里面厚厚的衬了棉麻。这样一来,保温效果也能维持两三个时辰。这样的食盒富来客栈里不少,都是为的有富贵人家要来点菜送家去时候用的,或者是有文人骚客雅兴来了要登高游玩吟哦的时候用。

第一层是一碟的卤水花生,瞧那样子并没什么奇特的地方,但是黄良知道能让摆在第一层的肯定不寻常。

第二层有两碟,一碟是卤鸭脖子和鸭头鸭翅,另一碟里的东西用油纸包着,一个个的看似饼状物,瞧不出是什么,王况见黄良略带询问的眼神,连忙解释:“这是番瓜饼,属于甜食。因是油炸的,怕水汽熏了,才用油纸包着。”

第三层依旧是两碟,一碟是切成一片片的脱骨豚脚,码在一起就像是一整只,一碟是卤豆腐。

看着这几碟简单的食材做成的吃食,黄良却是食指大动,尤其是发生在林明身上关于豚脚的典故,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林明那时候吃的是干焖豚脚,干焖豚脚他也吃过,就不知道和这卤豚脚比起来味道如何。因此忍不住就吩咐了下去,让厨里备了酒再烫盘菠菜送到偏厅,然后又怕下人们没拎好食盒打翻了,就自己一手拎了食盒,一手拉着王况去偏厅了。

黄良现在是只身一人在建州的,夫人因是扬州人,就随了儿子住在扬州照看宝贝孙子。所以平时黄良吃食也是简单,只有嘴馋了才去富来客栈吃。

现在整个建安的富贵人家,都已经学了富来客栈的样式做了胡桌和靠背胡凳,普通人家虽然做不起精致的,但粗略的仿制也是有能力的。虽然大家都知道是胡人遏跃跟那传出来的,可几乎所有人都将功劳挂到了王况身上,让王况哭笑不得。不过王况高兴的是,以后不管去建安哪里,都不用再席地而坐了,自己的膝盖算是解放了。黄良的府上也改成了胡桌胡凳,和富来客栈的同一个款式,靠背不是像其他人家一样是平直的,而是略在人坐下后腰的部位向内有个弧度,人一坐下后往后靠,腰和背就很服贴的全靠了上去,而凳面也不是用的木板,是在编的密密实实的粗麻布下塞了厚厚一层的棉麻,坐下去很是柔软,这个款式对于常年伏案处理公文的黄良来说最合适不过。

黄良坐下后,舒服的拍了拍桌子:“二郎啊,你这胡凳可是帮了某大忙了,往常坐得是腰酸背疼的,如今好了,一坐下就有如躺下一般,别提多舒坦了。”

“使君说笑了,这胡凳可是遏大叔传入的,况只是略做改动罢了,况可不敢居功,若是无心之人听到,还以为况真是妖孽呢。”开什么玩笑,如果真要把发明胡凳的功劳全摊我头上,我又不是胡人,那个华容道的主人还没找到呢,这险可不敢冒,正好黄良提起这碴,赶快撇清吧。

“说的也是,做人哪,该低调的时候低调点好,不过,该高调的时候也切莫浪费时机。也罢,某就帮你个忙,改日送几张胡凳去京里献给皇上,言明胡凳来历既是。这样嘛,若是能在朝廷里挂个名,有些人你就不用再怕了。”

第六十三章 使君面授机宜(下)

“如此就谢过使君了。”王况见黄良主动的提出了解决办法,当然是高兴,这么一来,只要自己能入得了朝中权贵的耳,被人提及,那么按先入为主的心理因素,自己就算是有了一道保险了。

“二郎且莫高兴太早,你可知道前几天主仆二人是谁么?”这时候酒菜已经上来,黄良抿了一口酒,又夹起一片脱骨豚脚放嘴里,嚼两下就满口生香,尤其是混着温酒在嘴里,舌头上传来阵阵的不同的味道,有麻,有辣,有甜,有咸,顿时黄良是觉得一震,混身舒畅,都舍不得咽下去了。不过瞧瞧桌上另几碟吃食,还是嚼了两下咽了下去,完了后仰着头,眯起眼回味了一番,这才对王况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本来他只打算帮个小忙的,可才吃这一口豚脚,就改变了主意,无论如何也得帮王二郎把这事情彻底摆平。

“况只听林小郎君提及,似乎是京中某位相公家的子侄,但林小郎君也是不确定,仅是从其幞头上戴的玉佩样式推断。”那玉其实就是王况暗中让李大胆给扯下来的,为的就是有个查找的线索。普通人家可是不敢在幞头上缀玉的,就连黄良也没在幞头上缀玉。

“长孙家。二郎可知晓?”黄良这会又夹了颗花生丢进了嘴里。

“长孙家?莫非是长孙相公?”王况这下可吃惊不小,得,自己一直在考虑着以后怎么避开和公孙家为敌,这下可好,不知不觉中就惹上了公孙家的子侄,自己怎么就那么不能忍呢,当初要是忍一忍,也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其实王况这也是事后诸葛亮,他自己本身在后世就是个不能忍的性子,得罪不少人,所以才会换了很多的公司,一个人的性格定型了,想要再改变那是万难,除非出了大变故。就是王况穿过来算得上大变故,可对他的性格并没产生多大影响。所以,如果真的再有这事发生,王况还是会忍不住。

“怎么了?听说张孙家,二郎可是怕了?”黄良很是享受捉弄王况的过程,能让林县令吃鳖的人在自己手里吃鳖,多惬意的事情,他眯着眼看着王况满脸惶惶然心里偷笑。

“使君说的可是真的?那主仆二人真的是长孙家的?”王况又问了一句,不过等他看到黄良眼里的笑意后,心就定了,黄良能这么稳坐泰山,心里肯定有了应对办法。所以问完这句后,就不再说话,而是拿起了筷子,慢斯条理的夹起一块卤豆腐放到嘴里,砸吧咂吧两下才咽了下去,又抿了一小口酒,这才又看着着黄良。

这小子滑头着呢,黄良见王况只是彷徨了一会儿,就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心里就暗赞:果真是聪明过人,连我的不动声色都被他瞧破了。

“是长孙家的没错,不过却不是嫡系,而是长孙家的旁支。”黄良见王况不急了,他也不着急,就开始边吃边和王况拉呱起来。

酒过半巡,王况总算知道了那一主一仆是长孙家无忌的远房侄孙,名为长孙淖是差不多已经出了五服的,平日在长孙家并不得志,不过在长孙家不得志并不妨碍他在外面仗势欺人。前段时间就是因为在长安仗势欺人欺人,被人告到了长孙皇后跟前,不得已,只好借了个游学的名头来江南躲避风头。上个月长孙淖曾到过扬州,黄良的儿子在长安游学时与其谋过面,因此知其牙呲必报的性格,知道他要来建安,担心其在建安惹事生非,给自己阿爹惹麻烦,便书信一封给黄良提醒小心此人。却没想到长孙淖来建安的第一天,还没落脚就跑富来客栈去闹出了这么一番事来,后来倒是来过州衙搬救兵的,但见听到说黄良及林明与富来客栈的关系都挺好,且州衙一个班头还是和他冲突的少年的大兄。知道再也讨不了好去,脸上挂不住,当天就灰溜溜的离开了建安。

既然知道了对方是长孙家的,所谓知己知彼,那么就好安排对策了。而且长孙淖的关系人脉几乎都是在长安,自己在建安,应该暂时无虑。

可黄良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这个王家二郎不是池中之物,先是献上将军柜,后又有了今年那番薯试种的大丰收,去年又整出了个辣椒酱来,听说这辣椒酱在长安已经卖到三百文一罐。这些还是明面见到的,还有许多发生在富来客栈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这王家二郎的影子。这样的人,若要是关系拉好了,将来的好处必定少不了自己的。

“听说二郎仅靠吃食便医好了一个风湿病人,现如今已经能下得来床了?能让白发转黑,让耳背之人恢复听觉,二郎手段高明啊。”黄良伸出筷子,想夹住刚瞧好的那最后一块卤豆腐,却夹了个空,抬头看去,却见王况的嘴巴在动,不由笑骂:“你个小子,竟然和老夫抢吃食了。估计整个建安,也只有你王二郎会和老夫抢罢,有趣,有趣。”掉转了筷子,夹了一块番瓜饼进嘴里,咬了一口:“不错,不错。二郎你的手就是这么巧,真想破开你脑袋瓜子看看,到底都装了些啥?”不知不觉间,黄良开始对王况称起了老夫,那就是撇开了官身,用长辈的身份在和王况说话了。

“那都是巧合罢了,只是年少时喜欢听来村里的游方道士啊,和尚啊等人吹牛,恰巧说过这些,觉得好奇,就记下了。不过,很多食材本身也就是药啊,因此以食疗病,也有些病是可以的。”王况现在早已经知道以前在道观里常挖的车前草有个很有诗意的名字“??”,这还是王冼告诉他的,并说时人吟诗都喜欢拿??来吟哦。车前草本就是药,又可当菜,自己这么说也是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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