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八年 (庙街四斗米)

军士们正在下马割取级，不过魏刚并没有让跟着自己的这些人也去做这种事。之前魏刚虽然跟自己的部下说了上了战场就不能手软的话，但是牛毛寨的情况和这里不一样。魏刚可不想让自己培养出来的士兵沾染上这种恶习。杀良冒功，这只能是一支没有战斗力的部队才能做出来的。而且这会让这支军队失去精气神，失去凝结力。他们遇到真正的敌人的时候，只能是一盘散沙。

看到自家大人都没有动，狼牙的其他人自然也是不去动的，都是如同魏刚一般，打马到了外围，算是对战场外围做警戒吧。

看来这次所谓的行动到此为止应该结束了。魏刚心中颇为失落。其一便是他本想通过作战检验一下狼牙的战斗力，特别是马上作战能力，但是现下看来，根本就达不到这个要求。

至于其二吗，他忽然之间对李家以及李家的亲兵家丁们怀疑起来。这样的队伍真的能打硬仗吗？上次就是看到那些骑兵们在作战的时候争抢敌人级，这次他仍旧看到这些。而且这次还是在屠杀平民。此时若是敌人还在外围，而这个村子只是个诱饵，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的军队，永远也打不了胜仗。即便能胜，估计对手也是比他还烂的军队。

难怪后来李成梁留下的那些人对付不了那野猪皮了呢，原来这时候就开始玩这种手段了，看来李家的家丁亲兵，根子已经开始要烂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魏刚此时觉得百无聊赖，这根本就称不上一次作战，顶多算是打草谷吧。

“报告大人，级已经割完了，一共是28o级，都装到大车上了。”一个亲兵跟李宁汇报着。

李宁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甩了一下马鞭，回头对身后的人吼道：“兔崽子们，咱们完活了，说吧，是现在往回走，还是在这里呆一宿，等明天再进边墙？”

“呆一晚上，呆一晚上。”马上就有人应和起来。

“好，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自己准备去。”

听到这样的对话，魏刚知道今天是回不去了，要等到明天了。其实那李宁的决定也没有什么不对。现下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便是继续赶路，也是在天黑之前回不到边墙以里的，还不如在一个地方找好了宿营地，休息一晚上，等到明天天亮再回去。这里离着边墙也就一天的路程。

修营地，做营房，一切都和以往训练的一样来做。即便在大军当中，魏刚也是要求狼牙队员们一丝不苟的按照平日训练的要求来做。

夜幕降临的时候，营地里能听到许多将官在领着自己的属下喝酒。那李宁倒是一个聪明人，知道李如梅像他推荐了那魏刚，所以到了晚上就打人来请魏刚过去喝酒。那被破了的村子里自然是有牛和羊的，虽说此时是掉膘掉的最严重的时候，不过这些人也不管那些，直接屠了放在火上烤。

李宁派人来请了，魏刚不能不去。于是把相应的工作安排给郑奎和李虎之后，自己便领着自己的两个贴身家奴过去赴宴了。

其实魏刚真不想去，但是转念一想，这李宁既然请了自己，那就是给自己面子，若是不去，便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就得罪人。好歹现下都在李家这个圈子里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而且现下也就是个百户的出身，和人家比差了不知到哪里去了。

不过就是参加了酒宴，魏刚也是很小心。不是对这些军士，而是对这战况。

这一切生的和去年没有什么两样。去年大军还深入到草原里边，今年的做法则是让人有些不舒服，刚出边墙不远不说，竟然是直接杀良冒功。

他总觉的会有什么事情生，但是现下却偏偏四处无事。他找了一些借口在酒宴上蒙混了过去，等到散席后，他马上回到自己的营地里，让狼牙队员们做好了戒备。还是感觉，这种感觉没有什么依据，但是凭着这种感觉，他曾数次度过生死关口。

正是因为有这种感觉，魏刚责令所有狼牙队员，夜间睡觉时都不卸甲，反正就是这一晚上，明日就会进到边墙里边，那时候再好好休息不迟。

夜晚，魏刚睡不着觉，仰望苍穹，不禁陷入沉思。躺在他旁边的郑奎明显的觉察到了魏刚的状态，想到了入夜前的那些布置，便略带疑惑的问到：“大人，许是你太过小心了吧。这里离着边墙这样近，鞑子他们便是想偷袭，也是要看看地方的。若是像去年那次那样，我倒是觉着还有可能。可是现下，不太可能吧。”

“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奎子，为将者要未虑胜，先虑败。你都这样想了，鞑子里边或许就有比咱们聪明的人，他可能就会利用这个间隙，利用我们的这种心理进行偷袭。去年咱们回来后，鞑子插汉部不也是纠集了许多人马来犯边吗。当时，李大帅那是没有让人出去跟对方打，要是打一下的话，我估计得输。你看看今日李家家丁们的表现，这就是输的征兆。奎子，记住了，一支靠杀良冒功的部队，是大不了硬仗的。他们和土匪没有什么区别。咱们的队伍，可不能跟着他们乱来。”

“这个大人放心，其实下边的弟兄们也是对此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大人，便不要意思说出来。”

“嗯，不说出来正好，许多事情，我教给你们的，和现下这辽镇里边流行的，是不一样的。凡事先不要着急表态，先看看再说。今日你们要是牢骚，估计就会有麻烦了。好了，睡吧，下半夜可是该着咱们连站岗了。”

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此时魏刚已经和郑奎在他们自己的营地边上站了半夜的岗了。尽管大半夜没有什么事情，但是魏刚心里边的那种感觉却是还在。越是到了这个关口，魏刚便越小心。

又过了半个小时，眼瞅着再过半个小时，天就快亮了，郑奎登时觉得浑身为止一松。半个小时，过去之后，营地里的人大概就要纷纷起来了。那时候便是鞑子们来了，那也不怕了。

可就在他琢磨着当儿，忽的听到魏刚大喊到：“快去叫醒弟兄们，有大股骑兵靠近咱们了！”

郑奎这个时候才看到自家大人的那跟来的奴仆呼哧正贴在地面上听着什么。

“呼哧，离着咱们能有多远，大约有多少匹马？”

“老爷，对方离咱们能有七八里地吧，马匹的数量吗，三四千匹，只多不少。老爷，咱们还是赶紧准备吧，他们是从北边过来的。”呼哧仍旧保持着脑袋贴地的姿势。

“七八里地，马要是跑起来，很快就会过来的。赶紧的，做好战斗准备！”

第四十九章反击

黑暗中，之间远处大队人马向明军营地奔袭而来。之所以能够在黑夜中看的清对方是大队人马，是因为对方很多人都举着火把。魏刚领着众人远远的聚集在一个小山包上，把这一切都看的很是真切。

因为平日训练的严格，狼牙队员们在魏刚警报后四分钟之内就在自己的营地里站好了队伍。每个人都是熟练的牵着自己的马，静悄悄的从营地里往外走。他们虽然没有和辎重营在一起，但是却也是在李家兵马的外围守着，要出去，也是很容易。

“上马，按照我之前告诉大家的办法，跟着对方分兵后每支队伍后边跑，能杀多少是多少，等到对方现后，再向边墙靠拢。都明白没有。”魏刚出了战斗命令。

“明白！”狼牙战士们出了简洁的回答。

“诸位，保重！杀！”低沉的喊了一声，魏刚骑马便向正在偷袭的敌人大队后边奔去。紧跟着他身后的是狼牙战士。

当然大家是不会聚堆的，这样就更会容易被人家现认出来。这个战法，完全走的是偷袭的路子。既然对方能趁夜偷袭，魏刚他们也能跟着他们屁股后头来一次反偷袭。上次魏刚就用了这招，只不过后来天亮后被对方现了。这次，狼牙战士们分成是个小队，分散开了，跟着偷袭的蒙古人屁股后头，而且他们并没有举火把，黑暗中，蒙古人对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些人丝毫没有注意。

明军在蒙古鞑子距离营地还有一百来米的时候就已经现了对方，可惜，这个时候现对手，实在是太晚了。马匹奔跑起来，这个距离，转瞬便到了眼前。好在那值勤的明军士兵还是出了敌袭的警报，然后各个帐篷里就有人乱了起来。

这样的情况早在魏刚预料之中。若是明军能够出乱不惊，就地组织防御，那么魏刚也不用把自己的人带出来了。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敌人人数少于明军，若是看战果的话，明军估计也要死得比对方多。原因很简单，他们自己先乱了，自相践踏，自相争路而逃，所以便要自相残杀。还没等人家杀，自己就先自废武功了。

这也正常，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在这种状态下很正常。黑暗中，并不知道敌人有多少，有的只是恐惧，一旦恐惧，士兵们极其容易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骑兵闯进营地后，剩下的就是放火和追着逃兵砍杀了。

李宁带来的家丁亲兵虽然也有那么一点准备，但是他们并没有把这种素质体现在就地组织反抗上，而是体现在逃命上。从这一方面看，他们到真是比辎重营这边的边镇军户抽调出来的人精干的多。一听到敌袭声音后，李宁的家丁亲兵马上把李宁叫了起来，李宁还迷糊着呢，亲卫就已经把他的衣甲给拿来了，武器和马自然也是有亲兵马上准备好的。他一听有人偷袭，就知道坏了。听着外边的喊杀声，李宁马上从迷糊状态清醒过来，于是以极快的度披甲上马，然后稍微看了一下，就头也不会的往东边跑去。身后自然是跟了大队的家丁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