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看咱们这会儿怎么办?”那侍卫这会儿却又开口了,满眼的无助,倒让谭纵觉得好笑,他原以为这些个侍卫都是那种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什么都不含糊呢,想不到到了这会儿竟然也是手足无措的。
“再等等。”谭纵看了一眼那溃堤处,这会儿已然又宽了少许,已经有两米左右,显然这水流的压力还在向这儿挤压,这才使得缺口越来越大。
只有等这缺口不再变宽了,才能说明里外的水压基本保持一致,才能下桩子放沙袋,否则如果要强行施工的话,在没有重型机械的大顺朝,只怕只能做无用功——东西一下水就得被水流冲走,什么都留不住。
水压放在后世,那是基本的物理常识,只要是在中学认真上过学的基本都懂得一点儿,无非是与受力面积有关系。因此,只有等这缺口不变化了,也就是受力面积稳定了,这水压才会固定下来,这水也就相对于趋向于平静了。
只是,依照现在这会儿的情况来看,这秦淮河里头的水没个一两天怕是泄不完。再加上这泼天的大雨,只怕用雪上加霜一词已然不足以形容了。
这会儿,那汹涌的水流已然蔓延出了谭纵的视线之外,便是谭纵也不清楚这水到了何处去了。若是想从上头走,那必然是徒然的很。有鉴于此,谭纵便将脱身的念头放到了身后的河堤上。
实则这会儿这河堤上的缺口已然越来越宽,但却不是那种每分每秒的变化,而是东崩一块,西掉一块的,因此若是能抢到尚未泵快的河堤上去,倒是有可能顺利脱身。只是谭纵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骨是个什么样子,想要靠他闯过去,只怕是没可能。故此,机会还真得着落在这侍卫身上。
而且,这河堤越崩越大,若是再迟疑下去,只怕就再没机会,只能在这等人来救了。
拿定主意,谭纵便开口道:“这位侍卫大哥,谭纵还未来得及请教姓名?”
那侍卫虽然莫不清楚头脑,但却不敢不答,只得强撑着底气道:“大人说笑,小人当不得大哥称呼。大人唤小人作陈扬便是。”
“陈扬?”谭纵故作玄虚的念了两遍,这才感叹道:“还真是好名字。”
又与这陈扬客套了几句,将称呼定在了“陈侍卫”上,谭纵这才点出题中之义道:“陈侍卫,依我看,这水一天半夜的怕是停不了了。若是咱们再待在这,迟早也得被这水卷走。”
陈扬原本就胆战心惊的,这会儿听谭纵说了,更是害怕,这脸在雨水里泡久了原本就显得苍白,可这会儿却是更白了,简直如僵尸一般,骇人的紧。
“谭大人,这可如何是好?”陈扬却是牢记抓紧树干,因此只是拿眼睛看着谭纵,双眼中求生的信念极为热切。
“我这儿倒真有一法子,若是做的好的话,却是可以让我们二人得脱困境。”谭纵说完,却是又指了指秽浊的水面道:“只是此法需快,若是慢了,只怕便再难施行了。”
那陈扬却是如同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声道:“谭大人足智多谋,这办法定然错不了。有什么是我陈扬能做,谭大人尽管吩咐就是。”
谭纵却似是早知道这陈扬会这般说话,因此直接便道:“此法简单,只需你逆流而上,游到那河堤处便可!”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绝处逢生
谭纵说这话的时候,实则很有些后世搞传销的那些个人的感觉,这谎话当真是张嘴就来,好像发财就跟在地上捡钱似的。而在谭纵嘴里头,从这土坡游到对面那河堤去,也变得极为简单,就好似只需要你闭着眼睛,吸口气,再扎个闷子就能过去一样。
可实际情况是什么模样?
从这土坡最上头两人呆着的这杉树开始算直线距离的话,离那河堤的确不远。
若是往日里头要走过去,也不过是下坡再上坡,顶天了也就一两分钟的事情。可这会儿看,由于河水涨起来,这路自然就没了,只能游过去。
而若是在静水里头,这大概只有三米多的距离,也是极为容易的,说不得这身体还没热呢,估计就到对岸了。
可这水流太急了,当真是跟瀑布似的,即便只有区区三米距离,可这陈扬看了后也是忍不住的一阵腿抖,舌头已经开始无意识的伸出来舔他开始干涸的嘴唇。
“谭……谭大人 ?[-umdtxt]”陈扬哆哆嗦嗦的拿腿蹭了这杉树一下,用力抱的更紧了些,似乎是在担心谭纵会将他手掰开,再将他从这土坡上推下去:“这水太急了,小……小人怕是没这个本事,担不起这般重任啊。”
谭纵听了却是哈哈一笑,直接揭穿陈扬道:“你是怕我喊你去死吧?”说罢,谭纵却是松开手,将绳子从身上解了下来道:“放心,我还没这么恶毒。”
陈扬见谭纵在解自己腰上的绳子,一时间不知道谭纵在干什么。要知道这会儿水势之大,已然远远超出所有人预料了,若是没了这绳子,一会水涨上来只怕谁也站不住,迟早也是被卷走的份。特别是这儿又是溃堤的口子,这水流就更急了,基本上下水也就没影了。
谭纵却是一脸乐呵呵的,将绳子全数解开后,又开始围到陈扬腰上:“陈侍卫,我适才已然看清楚了,虽然这儿水流急的很,但只要咱们绕一点,这水的冲力便没这么大了。再加上你现在身上的绳子,即便你游不过去也不用急,自然可以拉着这绳子回来。我将这绳子系在树上,你便不用再担心了。”
说罢,谭纵又拿手在那划了个弧线:“就这条线看着没,这边的水没那边急,以陈侍卫的本事过去应当不成问题。”
陈扬拿眼瞅了瞅身上的绳子——这绳子可粗,原本就是担心出个意外用来固定用的,因此选的是血旗军营地里头用来绑栅栏的,放北边去那是可挡的住骑兵冲击的,这坚固度可想而知——又瞅了瞅谭纵画的那水线,这才在心里头松了口气,神色也放轻松了不少。
谭纵一直盯着这陈扬呢——毕竟关乎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见陈扬神色松动了,便清楚陈扬已然被自己说动,连忙趁热打铁道:“陈侍卫看看这绳系的可牢固了?谭某身单力薄的,力气可没陈侍卫这般大。”
陈扬虽然知道这会儿监察很不礼貌,更是可能得罪谭纵,但涉及到性命问题,因此也不能不慎重,当真把那绳子揭开了又自己亲自绑了一回。
谭纵倒是看的不以为意,只是一脸善意的看着。
那陈扬将绳子系好了,这才将身上的一些个物事扔地上,什么腰牌、刀具之类的,林林总总一大堆,倒是让谭纵看的吓了一跳,这才明白这身侍卫服下头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
又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压过腿——谭纵这时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热身运动”——陈扬这才对着谭纵一拱手,这才鱼跃进了水里。
谭纵见陈扬入水,连忙将一些要紧的物事连同自己身上的要紧东西——例如那监察府六品游击的腰牌——一起放进了怀里。这时候放袖笼里便等同与丢水里去,而且还是没响动的那种。至于那些刀具什么的,丢了也就丢了,却是没什么好可惜的。
甫一进水,还未等那陈扬从水里头冒出头来,那绳子倏地一下就绷紧了。不是绳子太短,而是这水流太大,即便特意选了个相对缓一点的地段,可这水流仍然湍急的很,竟然把陈扬一下子就带偏了,冲到了下游去。
看到这情况,谭纵不由得一阵庆幸。连陈扬这等天天打熬身体的侍卫都被水一股脑的冲走,换成他定然也是没有幸理的。
这时候,又过得两三秒,那陈扬终于从水里头冒出了头来,头发上还沾了些许草根,倒是根街头的叫花子似的。可谭纵看了却是不敢笑,反而大声为陈扬鼓劲道:“陈侍卫,这绳子牢靠的紧,尽管往那河堤游去,我在这看着嘞。”
那边陈扬似乎是已经在水流里固定住了身形,这时候听了谭纵喊话竟然还有兴致给谭纵挥挥手,让谭纵看了大感愕然,随即却是一阵欢喜,知道这陈扬应该是有了把握。
果然,那陈扬又在水里踩了大约有一两分钟水后,终于深吸一口气憋住了——便是谭纵都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那力量在陈扬身上汇聚起来,当真是诡异的很——然后又往水里头扎了个闷子,再一次抬头时,已然出现在距离适才那地方一米半远的地方。
到这时候,陈扬却是不能再似刚才那般在原地踩水歇息了,因此只见得他两只手如同划桨一般开始在水里头挥舞起来,竟是极有节奏。
但这水流着实太快,因此即便谭纵看的出陈扬划的极为卖力,但前进的速率却不高,几十次挥臂也不过是前进了半米多距离。
但这半米多距离已然是一种极大的进步,须知这会儿陈扬距离那河堤也不过是六七米距离——因为被水流冲了下去故此距离拉大了。如此算下来,陈扬只需再游上那么一阵,便可顺利登岸了。
果然,陈扬似乎是极为自信,竟是半点也没有停歇的开始游起来。而且陈扬极为聪明,并没有因为进步太慢而加大力气,反而是仍然保持着适才的速率开始有借走的划动。而放在谭纵眼里,这陈扬在水里的身形便是缓慢却又稳定的向前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