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的缅国军队战斗力极弱,根本不是这帮安南职业军人的对手。再加上该地区山高林密,只要少数武装分子扼守险要地形,即便人员数量占优势,也很难攻入。缅国军方多次清缴,结果都是伤亡惨重。当时的执政者索性将其放任不管,只从外围进行封锁。这样一来,就给了武清程喘息和发展的时间。
再没有比种植罂粟来钱更快的生意。
热带地区可以做到一年三熟,粮食供应不成问题。武清程在辖区内划了大片地盘,专门用于种植罂粟。每年到了收获季节,采摘果子,晒制鸦片,制成海洛因,穿过北部和东部的山脉,贩运销售,从中获利。
其中贩运距离最短,获利最大的路线,就是经过北面邻国边境哨卡,流入市场。
公安部早就想打掉这颗毒瘤,问题是武清程集团位于境外,那里是我们的执法空白区。至于军队突袭,就更不可能。那涉及到多国外交,稍有不慎,会引发更多的负面舆论。
暹罗人对毒品也是深恶痛绝。他们非常愿意合作,共同打掉武清程集团。通过来自中方的支持,暹罗人花了十几年时间对武清程集团进行渗透,掌握了大量情报。
缅国也对这个长期占据边界的武装集团感到不爽。因为国家整体经济水准极低,缅国一直向世界银行申请资金援助。历届执政者花了很大的力气与西方国家沟通,终于得到扶持立项,但其中有一个重要问题————缅国必须根除占据北部的武清程贩毒集团,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援助款项。
中方也提出两国合作,以代替种植的方法缩减缅国罂粟种植面积。加大宣传力度,诱使武清程辖区内的居民转投到缅国政府实际控制区,将其弱化。
虎平涛接受的任务,就是整个庞大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阮成栋是武清程的亲信。
先接近他,进而接近武清程。
根据暹罗人提供的情报,武清程集团虽然占据地形优势,易守难攻,然而该集团存在着一个致命弱点————武清程没有生育能力,也就无法指派并培养具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
他在早年的战斗中损伤了私1处,后来虽然得到医治,身体无大碍,却无法生儿育女。
在这个独立王国,权力的诱惑足以使人疯狂。
当年跟随武清程打天下的营长、连长,现在都成为了师长、旅长。在这里,军民一体化。靠着贩卖毒品的钱,从外界购买大量军火进行武装。当然,一百五十毫米口径重炮之类的武器是没有的,但武清程集团装备了大量轻武器,甚至配备了一个迫击炮连。
只要干掉武清程,他的权力王国就会四分五裂。手下的人各怀心思,根本做不到铁板一块。暹罗人和缅国各自开出价码,给予一定的承诺,就能永远解决这个麻烦。
暹罗与缅国之间的交界一直很模糊,这是历史原因导致。暹罗人之所以在解决武清程集团的问题上尤其热心,也是存了想要顺势占领该地区,永久纳入国界的心思。如果在刺杀武清程这件事情上占据主动权,日1后与缅国谈判就掌控了重量级筹码。
为达到目的,暹罗连续派出数支精干的特殊部队,潜入该地区,渗透作战。
很可惜,情报泄露,作战失败,前后数次战死人员高达上百人,军方情报主管也因此被撤换。
鉴于暹罗和缅国极其低下的战斗力,以及军警内部与筛子没什么区别的情报漏洞,中方决定自行展开计划,同时对暹罗和缅国保密,单独行动。
阮成栋是武清程的亲信,同时也是集团的外交官兼对外销售主管。他常年游走在缅国、暹罗、安南等地,除了销售毒品,还负责购买生活必需品和军火。
阮成栋喜欢玩二十一点,经过中方仔细筛选,将其作为第一目标,整个计划从腊达的“银筹”赌场逐渐展开。
荷官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介入口。
原本的任务执行者,是一位东湖省籍警司。他在腊达整整待了半年,终于得到进入银筹赌场工作的机会。然而腊达当地治安混乱,三周前,几个客人在赌场发生口角,很快演变成当地两个黑道势力的大规模械斗。他被卷入,当场死亡。
正常情况下,这类重要任务都有第二、第三,甚至更多排序的替补人员。可极不凑巧,计划主导方的东湖省警方连夜调派了三名替补人员集中,却偏偏遇到地震,三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导致无法出勤。
收到东湖方面的消息,滇省这边立刻启动了紧急预案,选中虎平涛为替补。除了语言和技能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他足够“干净”。
老手和年轻人之间的区别很大。就像古代的战将,关张赵马黄,很能打,活脱脱是武神下凡,仅靠名头就能把敌人吓退。
普通小兵则不同,面生,没见过,你叫嚣着号称武力值九十九,鬼才信你。
第一百二八节 潜伏
阮成栋身边随时带着两名保镖,无论动作还是气势,都能看出是职业军人。
这个时间,赌场里的客人不算多,差不多要等到下午四点以后才会变得密集。一直以来,阮成栋都坐这张桌子,他认为在“二十号桌”玩“二十一点”,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他是赌场的熟客,主管都会告诫荷官决不能得罪这些人。不要说是发牌的虎平涛,就连场子里端着酒水盘子来来往往的兔1女1郎,也对阮成栋之类的客人熟记于心。
包括阮成栋在内,这张桌子上坐着五名赌客。
他今天运气不错,刚坐下来,连续四把都拿到blackjack,赢了双倍。
阮成栋很高兴,从推到自己面前的筹码当中拿出两枚大额的,扔给站在赌桌对面的虎平涛,操着一口缅语,朗声笑道:“很不错,这是给你的。”
虎平涛连忙接住,露出一副谄媚且感激的表情:“谢谢阮先生。”
赌场里都这样,客人赢了高兴就给荷官发小费,很正常。
阮成栋赌技高超,心理素质也不错,牌打得很稳,没有把握绝不跟进。一个多小时下来,面前堆起厚厚好几摞筹码,粗略算来,将近三万多人民币。
这在缅国是通用货币。
当然,如果赌客需要,赌场方面也可以付给美元。
阮成栋出手很大方,连续扔给虎平涛的筹码,已经超过人民币一千块。
缅国很穷,一般人的工作日薪,大约为四千八百缅币,折合人民币二十三块左右。发牌一小时就能得到这么多钱,实在令人眼红。
一个身穿黑色马甲的中年荷官走过来,以命令式的口吻对虎平涛说:“你去三号桌,这里我来发牌。”
虎平涛愣住了,就像刚从学校里毕业,面对着第一场来自社会毒打的可怕风暴,一副懵懂且不知所措的样子。
“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桌号是主管分派的。”
中年荷官摆出一副老资历模样,很不高兴且蛮横地说:“叫你去就去,怎么这么多话?”
虎平涛本能地“噢”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皱起眉头:“不对啊!就算要换桌,也应该是主管过来告诉我,怎么你……”
凡事都慢一拍,这表现很符合没有社会经验的年轻人。
旁边的人都看着,中年荷官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低声威胁:“你要是再不走,晚上我找人揍死你。”
虎平涛怒目相视:“你敢动我一下试试?谁死还不知道呢!”
正在相持不下,赌桌上的客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一个男人用拍着桌子,连喊带骂:“你们这两个混蛋要吵就出去吵,快发牌,发牌啊!”
阮成栋没有说话,他外表神情悠然,实际上内心警惕地看着这一切。
他对身边的任何冲突与纠纷都很在意,非常小心。因为说不定就是针对自己设下的局。想要自己脑袋的人太多了,尤其是邻国政府。
看着身强力壮且丝毫不肯退让的虎平涛,中年荷官眼底闪过一丝畏惧。
他不再坚持,铁青着脸,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虎平涛恨恨地骂了一声:“滴咩。”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被坐在对面观察情况的阮成栋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阮成栋目光微微晃动,感觉有些意外。
“滴咩”是安南的骂人话,意思是“x尼玛”。
全世界都存在着方言,同种语言有着各种各样的地方支系。安南语也不例外,全国通用的“滴咩”,从南到北,有着区域性各自不同的变化。
正常的“滴咩”发音是di me,这相当于汉语里的普通话,标准的官方发音。
阮成栋听得很清楚,这句脏话脱口而出的时候,虎平涛还夹带了一点短短的拖音,也就是“ni”,发音为尼。
阮成栋的老家在安南国海阳省,他是维仙县利染乡人。“滴咩”夹杂“尼”的拖音,这是海阳省特有的语法习惯。
他有些感慨。
这种感情很微妙。
就像两个互相陌生的中国人在大洋彼岸相遇,开口说话,发现原来都是云南的。继续聊下去,发现都是省城人,还都住在同一个区。
于是亲切感倍增。
阮成栋很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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