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到生命值 (笔尖的手术刀)

　　两个保安分别是71和73。
　　大家都有受伤，但并没有危急生命。
　　不过治疗室外，那一大滩血渍，很明显就不是在场几个人的了。
　　那又会是谁的？
　　陆晨想起了自己离开时，那个倒地的保安，他去哪儿了？怎么没见着了？
　　“陆晨，我们把曾医生，还有两位保安大哥送出去吧。”柳眉的话打断了陆晨的思绪，“我已经联系了脑外科和骨科，曾医生的头外伤，可能需要缝针。”
　　“好。”陆晨点了点头。
　　不过在场的有三个伤员，他和柳眉只有分两次运送。
　　就在这时时候，病房外传来一阵骚动。
　　透过门缝，陆晨看到一个个戴着头盔，手拿着盾牌的防爆警察。
　　“这是市里的防暴队？”
　　柳眉也来到了治疗室的门口。
　　“嗯，是防暴队！刚才民警来了都没用，应该是他们通知了防暴队。”
　　防爆队一来，迅速控制了场面。
　　科室里那三十多个彪形大汉都老实了下来。
　　科室后续的事情，陆晨便不再关注了，他和柳眉先把曾毅送到了脑外科，然后又回来把两位保安送到了骨外科。
　　……
　　回心内八区的路上。
　　柳眉神情落寞。
　　她一直低着头，陆晨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陆晨也感觉到心情极度压抑。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走到心内八区的门口时。
　　柳眉停下了脚步。
　　“陆晨，你后悔走这条路吗？”
　　陆晨一愣，回头看了眼柳眉，随即沉默了半晌。
　　“如果今天不是保安队长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冲到了前面，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护卫医护人员，今天去ICU的可能就是我们医生或者护士了。”
　　柳眉低下头，声音很小很小。
　　“有人进ICU了？”陆晨声音低沉，很难想象当时是怎么惨烈的场景。
　　“嗯。”柳眉轻轻嗯了一声，“治疗室外那一大滩血，就是保安队长的，头外伤直接昏迷，送入ICU了。”
　　“受伤比较严重的最大保安，他们已经被送走了。”
　　陆晨的心中像是被泼了一瓢冰水，冷到了极点。
　　很难想象，当时的科室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不过通过现在科室的面目全非，可窥见一斑。
　　柳眉抬头看了眼陆晨，眼神闪烁不定，其中似乎有泪水在其中打转。
　　“难道急性心梗救不活，就得挨打吗？”
　　“他们这和黑社会有什么区别吗？”
　　柳眉顿了顿，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继续道：
　　“三更半夜摁铃，我跑过去以后，病人说我没事，就想看看你们睡了没有。”
　　“值班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被病人家属看见了，他说，你们医生护士还用吃饭啊。”
　　“挂瓶的时候，问病人叫什么名字，病人不回答，问家属病人叫什么名字，家属怼你说自己不长眼睛不会看啊。”
　　柳眉说着说着，情绪就绷不住了。
　　她强忍着泪水，抽咽道：“我干什么不好，非要来干这个工作？！”
　　还没等陆晨回话，柳眉就默默走进了科室。
　　看着柳眉娇小、瘦弱的背，陆晨陷入了沉思中。
　　就在昨天，老妈还在微信视频电话中告诉他，医患关系如何的恶劣。
　　这几年来，伤医事件层出不穷。
　　自救都不能，何谈救人啊？
　　……
　　陆晨重新走进心内八区，在值班室里找到了何思荣。
　　“林主任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皮外伤。”何思荣拿出手机，放在陆晨的眼前，屏幕里是一张病人躺在ICU里的图片，“保安队长进ICU了，准备做开颅手术。”
　　“刚听柳姐说了。”陆晨点了点头。
　　“唉。”何思荣叹了口气，“陆晨，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她双手捂着脸，靠在值班室的桌子上，然后深深吐了一口气。
　　“看着老师们，还有保安受伤，我心里真是个滋味儿。”
　　“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人？”
　　“陆晨，你后悔吗？”
　　……
　　之前，陆晨没有回答柳眉的话。
　　现在，他也没有回答何思荣的话。
　　今天发生的事，对于每一个医生来说，都会在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
　　对于刚上临床不久的陆晨来说。
　　医闹从新闻，变成了现实。
　　受伤的人，也变成了自己周边熟悉的人。
　　说没有一丝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就此打退堂鼓，那是更不可能的。
　　他记得，初次心肺复苏时的忐忑。
　　也记得，吸痰成功时的喜悦。
　　还记得，心包穿刺时的惊心动魄。
　　对于他来说，是自豪感、成就感。
　　对于每一个病人来说，都是生的希望。
　　陆晨想到了自己大学的第一课。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第118章 平息
　　陆晨陆晨心内八区发生的事情，在极小的范围内快速传播，然后便戛然而止。
　　在华夏各大媒体门户网站上，偶尔人在讨论这件事，但是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这件事，似乎只在京华才有人知晓。
　　周伟等比较熟悉的，以及在京华的朋友，都打电话“慰问”了陆晨。
　　甚至连闵玲都在微信中询问了相关情况。
　　……
　　从心内八区，回到规培楼寝室。
　　王子豪等人都在寝室。
　　他们见陆晨回来，便立刻凑了上来。
　　“陆晨，你们心内八区怎么了？”
　　“一大早就听到你们那里有人在闹事。”
　　“我看见市里防暴队都来了？”
　　陆晨微微摇头。
　　他不太想回忆起今天早上的事情，更不想将这种负能量的事情传播到寝室中。
　　“刚才我一个高中的朋友还跟我问这个事。”王子豪苦笑了一声，“他在朋友圈里说，就是因为现在的医生都没有医德，只晓得吃回扣、收红包，才会发生这种事情，唉，他还是京华一个985大学的硕士。”
　　寝室人的都沉默了。
　　大家都不想说话，并不是因为默认，而是心中滚烫的热血都有些凉了。
　　半晌。
　　王子毫才缓缓说道：“不怕你们笑话，我大学寝室的另外三个室友，一个毕业之后就去卖药了，一个直接辍学，最后一个考公务员了，只有我选择了继续留下来。我有时候，真的特别羡慕他们，可以这样义无反顾的离开。”
　　在过去的10年时间里，华夏毕业的五年制学生是431万名，7年制硕士是41万人，合计473万。
　　但在这一期间，注册的医生仅增加了75.2万人，增幅15.9％，流失率高达84.1％。
　　在华夏农村等基层，医生的流失更加严重。
　　而在医学系统内部的发展也极为不平衡，儿科、急诊科几乎没人愿意去。
　　“或许，有一天我也会离开。”王子豪自嘲地笑了笑。
　　陆晨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王子豪的肩膀。
　　“别想太多了，做好自己的事情，我都没说这种泄气话呢。”
　　……
　　这一天，整个规培寝室显得格外地安静。
　　陆晨没有外出，待在寝室里，不停关注着群里传出的消息。
　　每过一段时间，便刷新一次手术。
　　“保安队长的开颅手术很成功。”
　　“今天除了急诊手术，其他所有的平诊手术都停掉。”
　　“心内八区开始慢慢恢复正常的医疗活动。”
　　而傍晚时分，心内八区群里又跳出了几条消息。
　　“所有医闹者都已经被刑事拘留！”
　　“听说死者家属还想要在医院门口拉横幅，但是被警方给阻止了。”
　　“市里派出所这两天会派出警察，全天24小时在心内八区留守。”
　　短短的两天消息，就让群中所有人心中的戾气减少了几分。
　　但，也仅此而已。
　　在未来，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少。
　　只是看有多少被曝光于大众，有多少被压下了热度，而不为人知。
　　晚上。
　　陆晨洗漱以后，便上床睡觉了。
　　今天的他，心身俱疲。
　　并不打算继续看书，或者在虚拟空间训练。
　　他要好好休息一番，重整旗鼓。
　　明天，又会是全新的一天。
　　……
　　翌日。
　　陆晨早早便来到心内八区。
　　昨天的病房里，一片狼藉。
　　现在已经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完全看不出来经历过了昨天的“创伤”。
　　只不过，科室的氛围，有些沉重。
　　已经来到科室的人，全部都面色严肃，没有了往日的喧闹。
　　江清妍、柯玥也陆续来了。
　　昨天不在心内八区的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询问昨天发生的事情。
　　林翠主任没有来，丁得利没有来，甚至来尹新华也没有来。
　　“今天林翠主任组的医生都休息，其他三个组的医生帮忙照看他们的患者。”
　　李瑶很早便来了科室。
　　她额头贴了一个创口贴，似乎也是在昨天的医闹事件中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