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欧当倒爷 (醒后一支烟)

　　一辆黑色林肯驶向了巴蜀航空公司总部的两扇铁栅栏大门。
　　“滴——”
　　“滴滴———”
　　“滴滴滴————”
　　黑色林肯轿车按响了喇叭，一声比一声急促。
　　看门的糟老头子赶紧现出了身来，搭眼一看，浑身猛地一颤。
　　能乘坐这种高级轿车的人，显然是非富即贵啊！
　　便在此时，副驾座位上车门打开，跳下一西装革履的精神小伙，冲着那糟老头子就是叽哩哇啦一通英文。
　　说了数句之后，那精神小伙终于意识到面对的老人家根本听不懂英语，于是怂了下肩，颇为无奈地苦笑两声，再操着极为生硬的标准版的外国人说华语的腔调道：“烙先肾，窝系泊鹰供西距中国呆婊雏的桑乌呆婊，切尼坐介滴系窝滴烙办……”
　　后排座车窗放下，果然现出了一张外国人的脸。
　　咋一看颇有点贼眉鼠眼老不正经的意思，但凡是个中国人，都长不成那副熊样。
　　可是，看门的老头儿根本就听不懂那精神小伙说了些什么。
　　幸亏那开车的司机是个正儿八经的中国人，而且还是巴蜀省省府本地人，但见那看门老头听得是一头雾水，于是便主动担当起了翻译工作。
　　“他说，他是播音公司驻中国代表处的商务代表，车里的是他的老板，受你们总经理的邀请，前来和你们航空公司谈笔生意。”
　　那精神小伙像是有些不满，斜着眼瞪了那司机一眼。
　　那司机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缩了下脖子。
　　车中，后排座上，那位贼眉鼠眼老不正经的歪果仁小声嘟囔了一句：“按原计划进行，不然扣你钱。”
　　乖乖个隆地咚，这老外的华语讲的不光是相当流利，而且，无论是音质还是腔调，跟那黄老大都极其相似，甚至可以说毫无差别。
　　看门的糟老头子虽然不可能有多少文化，但毕竟在航空公司工作了那么多年，因而这播音公司的威名多少还是听说过几回的。
　　恰巧自家单位着急想买飞机的事情没几个人不知道，看门老头听完了开车司机的翻译，哪里还能注意到那精神小伙说的话跟司机的翻译有些对不上的漏洞，两眼于瞬间放出异彩，立马冲向了铁栅栏大门。
　　别看小老儿我岁数已经不小，但职业素养和职业能力一点也不差，十秒钟之内要是开不开这两扇铁栅栏大门，我就对不住国家的养育单位的信任……
　　开了门，还不能算完，还要亲自带路安排停车。
　　停好了车，依旧不能算完，必须要将尊贵的客人引领到总经理办公室才行。
　　咱不能让外国友人说咱泱泱大国不懂得待客之道，咱必须要让外国友人感觉到咱中国人一个个都是爱岗敬业滴，咱要以实际行动告诉外国友人啥叫人民才是国家主人只是社会分工不同……
　　巴蜀航空公司的总经理潘耀民正准备去出席一个会议，忽然听到总办干事汇报说，传达室的老罗在大门口接到了两位来自于播音公司驻中国代表处的外国客人，此刻正等候在三楼的一间会客厅中，并请示潘总的意见指示，以便做进一步安排。
　　潘耀民陡然一惊。
　　播音公司的驻华代表会亲自拜访下面的航空公司？
　　那帮瓜娃子可都是一个个傲的鼻孔冲天，知道各家航空公司的客机采购权实际掌握在民航局手里，平日里能在自己的办公室中接待一下他们这些地方航空公司的负责人，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今天居然会主动登门？
　　而且还是不请自来。
　　潘总经理心生疑惑，但又转念一想。
　　也有可能！
　　欧洲空科公司最近抓宣传抢市场搞得挺凶，播音公司应该是感觉到了压力，刚巧自己这边又报了四架客机的采购申请上去，他们得到了消息，主动过来采取自下往上的抢订单模式也不是没有可能。
　　“快，快把客人请到我办公室来，怎么能让如此尊贵的外国客商等在会客厅中呢？”
　　吩咐完总经办的干事，潘总经理临时取消了计划中的会议，赶紧去了趟洗手间，重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以及脖子上系着的领带。
　　也就是五分钟。
　　总经办的那位干事领着一名贼眉鼠眼怎么看怎么都显得老不正经的外国老板，以及一名长得倒是挺像中国人但一开口就跑偏的精神小伙，进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进了屋，尚未坐定，那精神小伙便掏出了名片，双手呈递给了潘总经理。
　　“我并不是什么播音公司的驻华代表，这是我的名片，北京华欧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杨宁。”
　　潘总经理不由一个恍惚。
　　刚刚吞下了一颗红色逍遥果的杨宁极为自信，连珠炮般接着说道：“还请潘总多多包涵，其实我并不想欺骗您，只是出于无奈，我只能以这种形式才能见到您。
　　我来找您的目的很简单，我手上有四架算是崭新的伊尔运输机想出售给您，我想，这也正是您和您的巴蜀航空公司的需求。
　　伊尔运输机虽然不是成品客机，但改装起来并不困难，我请教过相关专家，估算改装这么一架飞机的费用怎么着也不会超过一百万元。”
　　为了保险起见，杨宁再吞下了一颗逍遥果。
　　“而且，我并不需要贵公司以外汇来支付货款，软妹币就好，单价架飞机的出售价格只需要六千万，相比贵公司购买播音或是空科的同级别客机，成本上您至少节省了三分之二。”
　　潘总经理听得是呼吸急促，心率加快。
　　这小伙子的话，没什么好怀疑的，而这小伙子的态度，更是诚恳坦率。
　　相对于购机款，那点改装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那伊尔运输机改装过来，无论是性能还是安全性，比起播音或是空科来，并不逊色多少。
　　至于耗油量稍微大了那么一些的缺点，那也不叫个事，用那节省下来的购机款去贴补油费，足够贴补到该飞机报废。
　　更要命的是，这位什么公司的小伙总经理还说了，不用巴蜀航空公司支付外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熬个通宵
　　玉兰路的尽头，一家小酒馆中。
　　早已经除掉了一脸化妆的黄老大垂头丧气地坐在一个角落中。
　　面前的条桌上，摆着他最爱吃的毛血旺，可此时，他却连筷子都不怎么想拿起来。
　　脑海中，全都是一个小时前在巴蜀航空公司总经理办公室中发生的那一幕幕。
　　他分明看到，那个潘总经理对三弟杨宁的侃侃说词显露出了深信不疑的神色。
　　他分明看到，那个潘总经理对三弟杨宁提出的交易条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当他以为这单生意已然有了着落的时候，却没想到……
　　杨宁拎着部大哥大从小酒馆外面进来，坐到了黄罡的对面。
　　“咋的了？不是让你先吃着喝着么？”
　　黄罡回以一声长叹。
　　哪里能吃得下喝得下啊！
　　杨宁淡然一笑。
　　“没什么好懊丧的，潘总经理说的话应该是实情，明面上，他们航空公司自负盈亏，掌握着公司经营的所有权力，但实际上却非如此，尤其这民航客机的采购权，至少有一半要掌握在总局的手中。
　　你想啊，他们购机省下来的外汇成本又不会装进他自己的口袋，你凭什么要求他拗着上面的意思顶着压力顺从咱们呢？”
　　黄罡又是一声长叹。
　　“那咱下一步该怎么做？回北京，公关总局？”
　　杨宁苦笑摇头。
　　“总局早已经建立好了自己的一整套采购流程，买客机的钱又不是他们出，他们凭什么要打破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采购流程为下面公司省钱呢？
　　项叔说得对，改革开放走到了今天，算是遇上了一个瓶颈，这个瓶颈，主要就表现在国营单位的思想方面，想让总局领导改变思想，就凭咱们两个，不是很难，而是根本做不到。”
　　黄罡连口气都叹不出来，死灰色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照你这么说，咱们是进到了一个死局了，是吗？”
　　“死局？”
　　杨宁亮出了两颗门牙，笑容灿烂且充满了光明。
　　“这世上哪里存在什么死局啊？所谓死局，那只不过是当局者没想出破局的招数而已。行了，你他么别本着你那张死人脸了，该吃吃，该喝喝，吃完喝完，陪我找个地方去看美女去。”
　　黄罡投去了哀怨一眼。
　　这个三弟啊！
　　什么都好，就是在这一点上总是犯毛病。
　　太他么习惯卖关子了，什么事都不愿意跟他挑明了直接说。
　　就拿昨天让他黄罡搬去最贵最豪华的酒店这件事来说，无非就是想借人家酒店的豪华轿车一用，那有啥关子好卖的呢？
　　也就是因为三弟杨宁的这个臭毛病，积累多了，才让他有了不被尊重的感觉。若非如此，他们哥俩也走不到必须飞道扬镳的地步啊！
　　杨宁分明觉察到了黄罡的这哀怨一瞥，却毫不在意，拿起了筷子，端起了酒杯，来上了一通风卷残云先。
　　黄罡是一肚子的话也只能憋在心里，委屈扒拉地陪着杨宁吃吃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