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点了点头,报上自己的姓名:“我叫吴大柱。”
为了避免多跑一趟腿,他干脆自作主张,先行将王正茂领回赵府。
一行人来到美轮美奂的赵府,从偏门进入下人居住的偏院。
吴大柱将4名粗使劳力领到管家赵福全那里交差,然后提及王正茂拦路自荐一事,说起自己对他的考验。
赵福全对这个勇于毛遂自荐的孩子来了兴趣,吩咐吴大柱去破庙唤人过来。
吴大柱讨好地说道:“我见他挺不错的,就擅作主张把他带回来了,他现在就在偏院里等着。”
赵福全对吴大柱的机灵表示赞赏,吩咐对方将王正茂带过来。
王正茂跟随吴大柱进入敞亮、气派的会客厅,照着吴大柱的动作,毕恭毕敬地行礼,垂首肃立。
“抬起头来。”赵福全语气威严地吩咐道。
王正茂缓缓抬头,视线停留在赵福全的山羊胡子上,显得恭谨有礼。
赵福全摸着胡子打量这个瘦得皮包骨头却难掩清秀之气的孩子,对其眉宇之间隐隐透出的英气很欣赏。
“哪儿人?为何来楚州?”
“毫州人。家乡发生洪灾、饥荒,出来逃难。听说赵老爷善心施粥,就过来了。”
王正茂将老大爷的话全部套到了自己头上,特意说的细致一些,以便取信于人。
见这孩子称颂自家老爷,赵福全心里高兴,对他更多了份好感。
“读过哪些书?”
王正茂有点犹豫。
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现在是哪朝哪代,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些国学启蒙读物。
他密切观察着赵福全的表情,按照成书的先后顺序,一一报上《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
见赵福全表情一直未变,他暗暗放下心来。
“把《千字文》背一遍。”赵福全指示道。
王正茂稍稍酝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背诵着《千字文》,心中暗暗感激父亲当年的皮带抽打。
若没有父亲的严格管教,他哪能至今还记得这篇文采斐然的韵文。
待王正茂背诵完毕,赵福全满意地点头。
他指了一下放有笔墨纸砚的长条桌,说道:“把观音庙的那副对联写下来。”
王正茂走到桌前,细细磨好墨,自雕花红木笔架上取下一支中楷狼毫笔,蘸饱墨汁。
他在砚台上顺笔管方向自左至右轻轻平掭,毛笔与砚面呈15度倾斜角。
他一边掭墨,一边回想那副对联,随后在平铺好的宣纸上写下尚算工整的两行字。
见王正茂放下毛笔,赵福全走上前查看,语气严肃地说道:“你的字,得好好练习。”
“是。”
王正茂恭敬地回答,微微有些汗颜。
赵福全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打开靠墙的一个柜子,自里面拿出一张写有毛笔字的纸,递到王正茂面前。
“这是卖身契,你在下面签字画押、按手印。”
是卖身,不是雇用?
王正茂暗暗惊讶,连忙接过卖身契仔细阅读。
这一签、一按,就算是把自己给卖了。
以后,可就没有自由了。
他以前是假太监,又蹲过大牢。
虽然莫名其妙地被放出来了,但是,难保将来不会遭殃。
莫不如乘此机会换个身份,把自己彻底洗白。
自由这种东西,太虚幻,不如混个温饱、攒点小钱来得实在。
今天要是错过机会,过两天,说不定就在雪地里饿死、冻死了。
王正茂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带着满是无奈的沉重心情,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2 草菅
赵福全锁好卖身契,交代道:“以后,你要跟在三少爷赵永明身旁伺候笔墨,陪伴他读书,照顾他起居。月例10文钱。”
王正茂先后用了5桶热水,才把满是泥垢的脏臭身体清洗干净。
他擦干长发,穿上府里书童专用的青衣,感觉舒适、暖和。
吃了顿饱饭之后,他舒服得直想找张床躺下,好好睡上三天三夜。
赵福全的副手赵阳青走了过来,吩咐王正茂背上新领的包袱,跟随自己前往赵永明的住所。
二人穿过曲曲折折的抄手游廊,来到一座位置偏僻的院落。
这座院子,三面是老旧的青瓦房,中间留出一块空地,被盖着残雪的青石板小路分成两半,院子里遍地黄草,到处覆盖着积雪。
如此简陋的住所,与先前经过的富丽堂皇的赵府,完全是两个世界。
王正茂据此推测,这个赵永明不是个受宠的少爷,否则,管家也不会随随便便买个孩子给他童。
赵阳青扫了一眼满是枯草、积雪的院子,暗骂这里的小厮狗胆包天,竟然对小主子如此怠慢。
赵永明的娘——柳临漪,出自书香门第柳府,其父柳东亭乃朝廷二品大员。
这样的人物,本不可能嫁到商人府上作妾。
只是,当年,柳东亭被罢官免职削为平民,正好让楚州巨贾赵致庸捡了个大漏。
赵致庸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柳临漪极尽宠爱,把二人的儿子赵永明视为掌中宝,引得府中一群妻妾、子女敢怒不敢言。
柳临漪固守荣宠长达9年,直到前年病逝。
赵致庸伤心过度,从此流连声色场所,还买了两个妓/女养在别院,整日里醉生梦死,对赵府诸事不闻不问。
失去了母亲的关爱、父亲的庇护,赵永明从高高的云端一下子跌落进尘埃,受尽欺压。
赵阳青曾经受过柳临漪的关照,对这位令人如沐春风的女子心怀感激。
他不能违背女主人花秀兰的意愿,公然爱护赵永明,只能偷偷关心,还为赵永明安排了得力仆从。
然而,他只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就发现赵永明换了住处、身边的仆从也全被调走了。
赵阳青是赵福全的表侄,与这位大管家是一条心。
他私下里找表叔说情,被后者告知这是花秀兰的授意,不可轻举妄动。
赵阳青虽说手握权柄,到底只是个奴才,岂能公然与女主人作对,只好无奈地选择旁观。
如今,见这里的小厮连院子都不清理、打扫,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愤怒。
他站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怒吼道:“狗奴才,给我滚出来!”
不多时,一个长发草草束起、棉袄扣错扣子的小个子男人,从东厢房里跌跌撞撞地奔了出来,冲着赵阳青打躬作揖。
“青爷,小的不知道您过来,怠慢了您,给您赔不是!”
赵阳青看了一眼这个一脸谄笑的男人,只觉他贼眉鼠眼,心中大为不喜。
“狗奴才,这大白天的,你该不会在睡懒觉吧?”
“没!没!”男人连忙辩解,“小人只是坐在屋里守着,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赵阳青冷哼一声,骂道:“竟敢睁眼说瞎话,我看你是不想混了!去,到后院领60棍子,就说是我说的,要狠狠地打!”
男人一听这话,吓得面如土色。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青爷,您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攒了些铜钱,全部孝敬给您老人家。”
赵阳青怒容更甚,咬牙切齿地说道:“100棍子,立刻滚蛋!”
这100棍子打下去,不死也残,男人如何能乖乖前去受罚。
他倏然起身,像只中箭的兔子一般蹿向院子大门。
赵阳青乃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岂会不知此人意图逃跑的心思。
他飞身上前,双掌同时拍向男人的后背。
男人噗地喷出一口血来,轰然倒地。
赵阳青收掌背在身后,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向王正茂,冷酷无情地说道:“你要切记自己的本分,否则,他,就是你的下场!”
王正茂立即恭敬地答应,心中震惊不已。
这就死了?
一个管家副手,也能如此随意地夺人性命?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他这等奴才的命,真正是和野草一样。
赵阳青命令王正茂拔草、扫雪,跨过地上的尸体,大步流星地离去。
王正茂赶忙走进西厢房放下包袱,脱掉棉袍、棉裤。
他找出大扫帚、畚箕、竹筐、木桶等工具,在夕阳之下动作麻利地扫雪、拔草。
中途,有两名陌生大汉进入院子,先去东厢房收拾东西,接着一声不吭地将地上的尸体抬走。
王正茂从水缸里拿了一桶水出来,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胸口一阵阵发凉。
他虽然不认识这个人,却从此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他把自己卖了,以为可以从此衣食无忧,却没想到,他的这条命,贱若枯草,随时可能被人拔掉,就像此刻堆在竹筐里的那堆草一样。
他仰头望天,只见残阳如血,心里越发的觉得不祥。
天色擦黑之时,赵永明提着书袋,从清溪书院回到了赵府。
见自己的小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不禁心想:“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个懒奴才怎么忽然勤快起来了?”
他沿着干净的青石板路走向堂屋,见西厢房走出来一个身着书童服饰的瘦小男孩儿,毕恭毕敬地向自己行礼,一下子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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