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你去放下快艇,”他对少年吩咐道,“跟我上岸。”
“好咧!”少年乐得脸上笑开了花,“我马上去准备!”
“还有你,”他回头瞟了我一眼,“你也去。”
虽然我对北欧的陆上风光很是向往,可是一想到身边有这么个旅伴,顿时兴趣缺缺:“我困了。”
“那你就和这些杀人越货的家伙在一起吧。”叶景明冷笑一声,转身就往船舱里走,“到时候可别怪我没带你。”
一想到那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我心里突然就打起鼓来。我的天,他们可别觉得我和叶景明是一伙的。他在还好说,要是他走了,这些人非得吃了我不可。
“你等等我,”我的语气顿时弱了三分,“我去,去还不成嘛!”
小艇飞快地在海上航行。被憋了半个多月的小树简直要乐疯了,在他的情绪感染下,就连小艇都在快乐地颤抖着,七扭八歪地不成直线。小艇上只有我,小树,叶景明三个。带的行李也很奇怪,居然是一把破破烂烂的手风琴。
莫非他大老远的上岸一趟就是为了文艺一把,拉手风琴唱圣歌?
脚踏上土地的一刻,我几乎要痛哭一场了。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想念村落里的炊烟袅袅,哪怕是路边的一棵松树也让我无比惊喜。而且,我有理由相信这里会有个村庄之类的,这样到时候趁他们一个不注意,我就跑过去敲门求助。相信当地的村民会帮助我的。
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失望了。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白雪茫茫。除了远处的松林隐约透出一点绿意外,这里是比海上更加荒凉的天地。
肯定是因为初冬天气冷,大家不肯出来。我这样安慰自己道,再走一会儿就能碰到人了。
谁知越走越失望,这里可谓是一片白色的废墟,是被人遗忘的世界角落。一路过来,毫无生机可言,只有远处的蔚蓝大海一声声地发出咆哮。
不会吧,圣乔治王子岛乃是挪威第一大岛,就算天冷大家都不肯出来,怎么走了这么久,连个炊烟都没看见?
想到这里,我更加焦急地四处打量周围。不会吧,这唯一一回可以被拯救的机会又要这样白白浪费掉吗?
“你不用找了。”叶景明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有些嘲讽地说道,“这里根本没有常住居民,只有王子岛监狱。”
监狱?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这家伙是疯了?。作为犯罪分子,这家伙不应该对监狱敬而远之,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吗?这倒好,警察还没出马,他就自己跑到挪威监狱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只要敢进去,我就向警方举报他!
“至于举报什么的。”叶景明把背着的手风琴放下来,信手弹起了最简单的欢乐颂。轻快的音符叮叮咚咚,像是在给漫天飞舞的雪花伴奏,”我不妨告诉你,我们这次就是去劫狱。“
劫狱!我吃惊地看着他,完了,这人肯定是被单调的海上生活摧残了心智。王子岛监狱我听说过的,是隶属于圣乔治王子群岛里最偏僻的一个小岛。这里关押着的全是世界上最凶险的罪犯。就凭我们两个手无寸铁的成年人外加一个半大小子?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欢乐颂依旧单调地在他手里响着,在我听来更像是一种噪音。
“你作死别拉上我。”我冷冷道,“小心到时候我举报你。”
“举报吧!”他把手风琴往肩上一扔,大笑道,“能和你一起死,是我的幸福。”
这家伙简直是变态!
“极光!”还没等我想出反驳的词儿,身旁的小树突然指着天空大叫起来,“是极光啊!”
第263章 熟人(大修)
就在我抬头的刹那,灰暗的天空被翡翠绿的光芒照亮了。那些涌动的光如同绿眼睛女子的波光流转,一层层地从天边荡漾过来。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绿色,它幽幽地闪动着,如同一匹天边披散开来的祖母绿织锦。
传说里的极光是奥丁大神驾驭马车从天际走过,而那些光芒是死者的灵魂追随。而北欧人的神话里,同时望见极光的恋人,将会拥有不朽的爱情。
不朽的爱情啊。这一刻,我鬼使神差地望向了叶景明,惊奇地发现他也在望着我。这一刻,我们俩忘记了所有的爱恨情仇,忘记了王子岛监狱,任凭万千光芒弥散在头顶。天地间什么都不剩了,只有那道绿光,只有我和他。
接下来的路上,我们俩再没说什么话。小树则是很郁闷地跟在我们后面,一声不吭。
大老远地就望见一道灰色的水泥墙,上面还竖着铁丝网。两个穿灰色大衣的卫兵手持步枪,站在岗哨里严阵以待。
一道探照灯像灯塔一般,缓缓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证件?”其中一人用生硬的英语向我们喊话道,另一个卫兵则拉上了枪栓,脸上的肌肉绷得和大衣一样紧。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俩。叶景明则不慌不忙地掏出了三本警官证。
那卫兵拿住了它们,从头到尾翻了好几遍。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天啊,这枪的标准射程是二百米。一旦被戳穿,我们就算想跑都跑不掉。
“没问题”终于,他用生硬的英语说道。接着转过身去向了望塔做了个手势,只听吱呀的一声响,吊闸式的铁门跳了上去。
往里走是一个院子,里面有间小小的警卫室,里面坐着个蓝眼睛的警官。大概是第一次见到黄皮肤的亚洲人,他的眼神中除了警惕,还有几分好奇。
这次的证件检查要比上次严格许多。警卫室里有台电脑,蓝眼睛慢慢地将上面的编号输了进去。那台式机还是最早的那批,呆头呆脑的,十分笨重。只听风扇一阵轰鸣,鼠标变成了沙漏。
趁此机会我拿了本在手上。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除了名字是假的,其他一律都十分正规。不仅印章清晰,就连相片上的钢印都十分完整。
那相片我记得清楚,还是那会儿我和他郎情妾意的时候,他拿来塞在钱包里的。我还记得他当时笑着说,要永远地把我放在他身边。
如今情随事迁,我们早已由一对情侣变成了不共盖天的死敌。。他居然一直都没扔?
再次复核证件无疑,蓝眼睛的表情显然有些放松。“欢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们只是按流程办事。”
“谢谢。”叶景明向他伸出手来。
那警官只是蜻蜓点水的一握,“钱先生现在状况很好,难得有来自他祖国的人来看他。”
“恩。”叶景明点点头,从背上取下口袋,“这是我给钱先生带的乐器,他在这里很是寂寞。”
“手风琴?”他的粗眉毛凝结在一起,使劲地盯着它看,恨不得一刀戳进去敲个明白,”钱先生还真是多才多艺。“
“劳伦斯。”蓝眼睛对着旁边持枪的士兵招了招手,“你去把它过一下x光机。”
我不由得有些紧张,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叶景明。只见他神色异常镇定,连一点一滴的惊慌都没有。想来他对于这种x光检测早就有准备,大概不会干出风箱里藏把枪之类的蠢事。
莫非这个钱先生真是个监狱艺术家?
士兵拿走了手风琴。警官则带着我们在狭窄的走廊里慢慢地走着。这里靠近大海,本来就潮湿的很,为了安全起见,一路上连小窗户都没有几个,走了很久,我才适应里面幽暗的光线。
监狱乃是个回字型结构,一共有四层。警官们的值班室在最顶楼,下面的天井既是一楼也是大厅。囚犯们的房间就这样均匀地分布在每一层的回廊里。这样一旦有突发情况,站在顶楼的巡逻人员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就地正法。
不过欧洲人做事就是认真,别看这里是监狱,每隔十米就有一个消防窗,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防火服,防毒面具和消防栓。
“到了。”警官拿出钥匙,打开了里面的第一道锁。接着,他又按下指纹,打开了第二座。这还没完,到了最后一道,他对着摄像头抬起了脸。
看来这最后一道是个虹膜锁。终于,电子门里传来单调的女声:“核对无误,请稍后。”
真的,如果蹲监狱就是这蹲法,我宁可现在举手投降,认下一切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把牢底坐穿。我相信,挪威的纳税人要是看到他们辛辛苦苦挣的钱被一个异国罪犯穷奢极欲地挥霍,怕是这一任内阁连一天的执政位置都坐不住。
壁炉里的火烧的热闹,一股若有若无的乌木香气迎面拂来。这是一个很舒适的小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厚厚的花草纹样羊毛壁毯,那种淡淡的像是茜草一般的底色说明了它的出处——路易十四时代的宫廷。无数收藏家以拥有一匹这样的织物而沾沾自喜,这家伙却用它装饰了每一处的墙壁。上面交错的藤蔓一直爬上了天花板,花枝上怒放着永不凋谢的花朵。一张巴洛克弯腿圆桌上放着几只骨瓷茶杯,里面的咖啡幽幽地吐着香气。
除了没有窗户,这分明是十九世纪一个普通欧洲贵族的起居室,专供主人与他的密友在下午茶时分倾心交谈。
“有女士到访啊。”一个花白的脑袋从小卧室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个咖啡壶,“咖啡还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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