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等分的未来 (李白不太白)

　　纪晓晴抬头，突然注意到苏陌微微红肿的脸：“怎么……你的脸怎么？”
　　“我的脸刚刚撞墙上了，小事。”苏陌笑笑，“我想跟你说李裕……”
　　“什么？”纪晓晴的神色突然有些慌乱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我之前，是做过他同桌。”
　　“……啊，没什么。”苏陌怔了一下，脸上微微苦笑，故作平静地道，“只是他之前说，考试总是考不赢你，很难受……后天也就月考了，你加紧复习吧，别太伤心了。”
　　说完，苏陌点点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唉……”他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真是抱歉啊李裕，你的心愿我恐怕一样都做不到了。
　　纪晓并没有做错什么，何必要让她背负这种沉重感呢。更何况，这种事，不用他说，她应该也知道了。
　　学生们都坐大巴回去了，但尹琳琅留了下来，苏陌见状，也留了下来。
　　李裕的父母和亲戚还在殡仪馆里等着取出儿子的骨灰，苏尹两人就在一边陪他们说话。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骨灰取了出来，几人又乘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来到了一座公墓里。
　　午后阳光格外刺眼，苏陌和尹琳琅默默地跟在李裕父母的身后。他们是想送李裕最后一程，毕竟在对方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是他们去看他最多。
　　把李裕的骨灰送入了坟墓，众人默默地给他烧纸。这个公墓的每个墓碑前都有一个专门烧纸用的小坑，轮到尹琳琅的时候，她把一个笔记本一页页撕了下来，丢进了火堆中。
　　默默地看着写满笔记的纸张在火焰中翻腾、卷曲。
　　这是这个星期的笔记，她原本还打算月考完了就给李裕送过去，不过再也用不到了。
　　等一切都结束，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
　　苏陌随手抹去脸上的汗水，跟李裕的父母道别：“那，叔叔阿姨，我们就先回学校了……”
　　“嗯，谢谢你们……能来送我家李裕。”李裕的妈妈轻声道，“你们这么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
　　尹琳琅抿着嘴，强颜一笑。
　　李裕的妈妈接着道：“对了，苏陌同学，你加我一下微信吧，李裕之前跟我说，他要是死了……就让我把一些东西交给你。我今天没带，还是寄给你吧。”
　　苏陌不知道李裕要交给自己什么东西，但是没有拒绝。
　　“阿姨，您也别太难过。”苏陌加了李裕妈妈的好友，安慰道，“人生的路还很长，保重身体要紧。”
　　“……嗯，我知道了。”李裕的妈妈悲伤地笑了笑，手轻轻摸了摸肚子，“希望，他不要像他哥哥一样苦命。”
　　尹琳琅一怔，然后问道：“多大了？”
　　“快一个月了吧，才测出来的。”李裕的爸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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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陌和尹琳琅告别李裕父母，坐公交车返回学校。
　　两人在公交车上各玩各的手机，相对无言，沉默了许久。
　　“其实，或许我真的太矫情了。”尹琳琅轻声说，“我之前一直以为，人死了，是一件很值得悲伤的事情。”
　　“就像赵文倩？”
　　“……嗯，文倩死的时候，我很难过。”
　　苏陌接着问：“你真的是走不出那个阴影吗？”
　　尹琳琅又沉默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了……但是其实我知道，生命虽然独一无二，但并不昂贵。就像树叶，到处都是，一揪一大把。”
　　“世界少了谁都照样转，无论谁死了，日子还是得过下去……苏陌，你父母去世之后，你难过了多久？”
　　“不知道，我忘了。或者我根本来不及难过，需要处理的后事那么多，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又能难过多久呢。”
　　“是啊，人这么忙，哪有时间去难过呢？或许几天之后，我也就忘了。甚至在过个几年，我或许都想不起来有李裕这个人存在过。”尹琳琅点点头，无力地靠着车窗，脸上露出一副自嘲的笑。
　　苏陌看着尹琳琅，对方是那么颓废和无力。
　　“真不愧是高中生，真是多愁善感……”苏陌拉了拉尹琳琅的胳膊，让她的脑袋靠向自己，神态故作淡定，“车窗那么抖，我的借你靠一会儿吧。”
　　尹琳琅轻轻靠着苏陌的肩膀，小声道：“林姐知道，肯定要生气了。”
　　“……她不是不在这儿嘛。”
　　“嗯，那就靠一小会儿，休息一下……”
　　尹琳琅闭着眼睛，轻声呓语，不一会就睡着了。
　　苏陌转头看着她的睡姿，拨了拨她的头发，这样好看点。


第168章 给我消肿！
　　不知睡了多久，尹琳琅缓缓地睁开眼睛。
　　“……到哪了？”尹琳琅坐起身，揉了揉眼。
　　“快到底站了。”苏陌笑着说。
　　尹琳琅一惊，哀叹了一声：“诶？你怎么不喊我啊？”
　　苏陌笑道：“啊，看你睡得这么香，就索性让你多睡一会儿。对了你头发好香啊，用的什么洗发水？”
　　“你，你就知道欺负我！”尹琳琅苦着脸轻轻打了苏陌一拳，“现在好了，晚自习肯定赶不上了！我之前都说好，晚自习之前会赶回去的。”
　　“没关系，我刚刚跟校长说过了。”苏陌笑着晃了晃手机。
　　尹琳琅看了过去，只见对方拍了她一张睡着侧脸发给了齐冰兰。
　　“拍的好丑……”尹琳琅小声抱怨，往下拉，却见苏陌还发了一段文字：校长，我今晚和你闺女约会去了，勿念。
　　齐冰兰只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你，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尹琳琅脸上又羞又急，摁着苏陌的手机就要给齐冰兰发短信解释。
　　苏陌把手机抢了回来，放进口袋里，笑着道：“行了行了，你都知道我在胡说八道，校长肯定也知道了。”
　　尹琳琅赌气地别开脸：“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你坐过去，别坐我旁边！”
　　“好了，别害羞嘛，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看你脸都红了！”苏陌嬉皮笑脸。
　　“我这是因为才睡醒！”尹琳琅抿了抿嘴，强行解释道。
　　“我知道，别那么小气嘛。”苏陌戳了戳尹琳琅的腰。
　　“呀！”尹琳琅身体一颤，立马轻叫了一声。
　　苏陌咧嘴笑道：“还挺好玩的哈。”
　　尹琳琅连忙捂着自己的腰，脸上羞红：“别戳！”
　　苏陌一边说，一边继续戳：“那你不准生我气了！”
　　“呀……啊……好好，我不生我不生气……你别戳了啦！”
　　“这还差不多，不就是坐过站了嘛。再坐回去呗，反正本来就是要转车的，大不了你的车费我包了！”
　　苏陌亮出了自己的ic卡，大度从容。
　　尹琳琅嘴角微微抽搐，索性赌气地别开脸，不理他了。
　　底站很快就到了，车内剩下的几人也都陆续下了车，尹琳琅和苏陌坐上另一班公交准备掉头回去。
　　苏陌刷了卡，然后坐到尹琳琅的身边。尹琳琅微微鼓着脸，起身走开了，坐到公交车中部单独的一竖排那里。
　　“亏你还是纪律委员呢，知不知道这里是老弱病残孕专座啊。”苏陌一屁股坐到了尹琳琅前面，回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尹琳琅看。
　　尹琳琅别开脸不理他，这车上人都没几个，更别提老弱病残孕。
　　但是尹琳琅不理他，他就一直盯着尹琳琅看。看得尹琳琅脸越来越红。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赖……”尹琳琅咬着嘴唇，坐到普通的座位上，算是认输了。
　　“别凭空污人清白，有道是君子不降其志，怎么能半途而废！”苏陌笑嘻嘻地坐了过去，趾高气昂，带有一丝胜利者傲气。
　　尹琳琅瞪他：“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苏陌厚颜无耻地笑：“对啊对啊，你也是君子。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你应该成我之美啊！”
　　尹琳琅轻轻啐了一声：“呸，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苏陌挺胸：“你说的没错，君子求诸己。所以我是凭本事才坐到这儿的！”
　　“你……”尹琳琅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一时词穷，没好气地瞪了苏陌，然后扭头望向窗外。
　　窗外的风景缓慢地倒退，夕阳西下，透过车窗照射进车里，车窗的玻璃隐约印出两人的脸。
　　又过了一会儿，尹琳琅两条胳膊轻轻地抱在一起，身子缩了缩。
　　苏陌喊道：“师傅，车里空调温度能调高一点吗？我有点冷！”
　　司机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调低了冷气。
　　尹琳琅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悄悄看了苏陌一眼，然后别开脸：“谢谢。”
　　苏陌问：“你嘴唇很干嘛，没有唇膏吗？”
　　“没带。”尹琳琅小声回答，然后放下了头发，准备重新绑一下马尾。
　　“《庄子》大宗师篇和天运篇都有这么一句话：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泉水干涸了，鱼儿困在陆地上相互依偎，吐唾沫相互湿润）。人在嘴唇干燥的时候可以这么做哦。”
　　苏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觉得尹琳琅应该听不懂。
　　尹琳琅怔了怔，人突然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轻声道：“后面还有两句……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