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娘相互看看,小心翼翼地指着下船的方向,“被……被那个江先生收起来带走了。”
保镖脸色一沉,顿时颇为难看,一言不发地就转身回去了。两分钟后,在第四层的包厢里,田滨听到手下的汇报后,气得差点儿摔杯子。
“扑街啊,这钱他也有脸收!”
此前双方生意谈崩,碍于面子,他没收回那五十万。等到了下面,坐下来一想,感觉很吃亏,不过心里多少有点侥幸。
以己及人,他都不好意思把递出的红封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拿回来,那顾灵丰和江凡这两个没答应办事的家伙,总不好收下这笔钱吧?
所以听到手下人汇报江凡和顾灵丰离开游轮时,田滨就立刻派人上去想拿回这笔钱。
结果却扑了个空……
五十万啊!
虽然以田家目前在地产行业的市场占比,这五十万并不算什么,但这样白白被人拿走,尤其是被刚刚闹了不愉快的人拿走,这口气要多不顺心就有多不顺心。
“去他.妈的,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田滨推开身边娇滴滴安抚他的女人,暴躁地踹翻了张椅子,对梁维泓说道:“梁少,你在这边路子多,派人盯一盯那个姓江的去了咩地方!”
“你打算怎样做?”
梁维泓皱着眉头说:“姓江的之前在新区那边被人刺杀过,身边保镖实力很强,想下黑手很困难的。”
“对他动杀心?当我白痴啊!我就想出口恶气,哪怕是在他吃饭的时候,去他面前扔一坨臭狗屎恶心他一下也可以啊,总之那五十万,不能让他白拿!”
梁维泓闻言有些无语。
不过到底还是赞同了。
虽然田滨的报复听起来不痛不痒的,可他们这帮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长这么大,最重要的不就是开心么?
只要能出气,让大家心里高兴了,怎么做都不为过。
梁维泓当即吩咐一个手下去打听消息,随后,他问田滨道:“喂,你真打算拿臭狗.屎恶心他?”
“看情况咯,万一他回去跟女人睡觉呢?那我就弄几个炮仗扔他家里去,搞不好把他吓阳痿啊!”田滨恨恨地说。
“哇,好损啊!”
梁维泓惊呼:“不许把这招用我身上!”
“放心了,我还想吃你.妈妈做的红烧肉,哪儿敢惊你呀。”
就在两人刚开始商讨怎么对付江凡时,包厢大门就被推开了,是那个去打探消息的手下去而复返。
“喂,你搞乜鬼?让你去打听消息啊,边个让你回来的?”梁维泓沉着脸骂道。
“梁少,已经打听到了。”那手下低头说道。
“这么快?!”
田滨也惊住了。
保镖摇摇头,解释道:“冇啊,那两人根本没走远,下了船就去了旁边海鲜舫,应该是去食东西了。”
梁维泓和田滨对视一眼,前者耸耸肩说:“田少,让你说对了,现在怎么办?”
总不能真去找狗.屎吧。
田滨嘴角微微抽搐,一时间忽然也没了主意。
人家在海鲜轮舫上吃东西,带着臭狗.屎上去恶心人,那恶心的就不是一桌,而是整船客人了。
能在维多利亚港上办海鲜生意,还红红火火的,哪个身后没大佬护着?
这种办法显然行不通。
两人沉思半响,梁维泓忽然说道:“不如我们也去吃海鲜好了,大家坐隔壁,我知道一个小道消息,跟顾家有关的。到时我露出一点口风,但故意不讲,那种求而不得的味道,我相信一定会让他们很难受!”
“什么消息能有这种效果?”田滨好奇道。
梁维泓神秘兮兮地说:“几个月前,康利集团老板庭审的时候,证人被当庭刺杀,幕后主使现在都没曝光,但我晓得是边个动的手,你说这个消息,那姓江的会不会想知道?”
第207章 评弹
虽然不是大名鼎鼎的珍宝海鲜舫,但船上的饮食味道基本都符合江凡的口味。
算起来,这也是江凡第一次坐上这种在水里的移动食舫,靠在窗边,望着外面船舷下水流荡漾的波纹,空气中是粤系名菜的香味,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顾灵丰从船头叫来了两个说评弹的人,一老一少。
老的大约六十来岁的样子,蓄着白胡子,戴着一副眼镜,面相斯文和善,穿着灰布长衫,很有民国味道。
小的则是一个清秀素净、不超过双十年华的姑娘,乌黑如瀑的及腰长发用一条发带简单绑成单马尾,额前留出了弧度圆润的空气刘海。
小巧精致的瓜子脸上不施粉黛,一袭宽松的长袖长裤,即便是这番如同几十年前上海那些豪门大户里丫鬟一样朴素的打扮,依旧难掩身上那股出尘的气质。
江凡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但他的眼睛还是在这个小姑娘的脸上多停留了两秒钟。
按理来说,这样街头卖艺的生活,必然不会轻松,只看那袖口处用两朵小花刺绣遮掩的补丁就能知道祖孙两的生活有多艰辛。
可他并没有从这个女子的眼中看到浑噩与迷茫。
反而是一种淡雅的、类似于知足常乐的恬静随和。
尤其是当两人开始拨动琵琶弦,第一个音节跳出时,女人的眼神很快就投入了评弹戏曲中主人公的情感,一切外界事物仿佛都影响不到她了。
一曲吴侬软语,动听悦耳的嗓音令人止不住回味。
顾灵丰颇为惊讶地望着两人:“我很少听这些东西,听不太懂唱的是什么,但感觉很不错啊,比之前在话剧院听的那些戏曲都要有味道。”
他是土生土长的香城人,对来自内陆的评弹并不了解。
不过好的艺术,哪怕语言不通,也总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人们的共鸣。
这对看起来不是师徒就是祖孙的评弹艺人,显然做到了这一点。
老人起身微笑着鞠了一躬,“先生谬赞了,老朽与小徒也只是勉强混口饭吃,比不得那些话剧院的大艺术家。”
越大能,越谦虚。
江凡从桌子上拿过茶壶,倒了两杯茶摆在靠近这一老一小的那一侧桌面上,轻轻做了个请的动作,随口问道:“老先生是大陆人吧?”
“多谢先生赐饮!”
老人姿态非常谦恭,先感谢了江凡一句,接着才回答道:“不错,老朽是苏州人,年轻时跟着师父往返上海和苏州两地,一边卖艺赚钱,一边学艺。
后来37年鬼子到了上海,苏州也糟了兵灾,不得已就跟着师父来到了香城。
这一晃,也差不多快四十年了,惭愧!”
“这么多年了,老先生有有打算回家乡看看?”
老人叹气道:“唉,老话讲落叶归根,当然是想的。不过老家已经没了亲人,我老了,也走不动了;再加上当初年轻时被鬼子吓得狼狈出逃,没能为家乡尽到半分责任,哪还好意思回去呢?”
“东洋人搞得我们好多人家破人亡,这仇迟早要报,老先生也不用介怀,大势如潮,非一己之力能抵挡。”
江凡轻轻推了下茶盏,示意老人喝茶,继续安慰道:“老先生能来到香城,把这门艺术传承下去,就已经是为家乡尽到责任了。”
顾灵丰听后颇为不解:“大佬,就学了这么个走街串巷的卖艺手段,也能算为老家尽责任?”
江凡斜睨了这货一眼,好笑道:“美军名将麦克阿瑟在朝鲜战场上说过的一句话,叫‘我们用生命推着大炮破坏,华人用生命扛着铁锹建设。我们代表的是武力,华人代表着文明,武力赢得战争,而文明拥有未来’,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顾灵丰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不算笨,自然能听懂江凡这番话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样的评弹,就是文明的体现?”
“准确的说,是这些东西一代代的传承下来,经久不衰,不断演变进化,才是文明的体现。”江凡微笑着看向顾灵丰说道。
这位顾少爷听得有些挠头,他莫名觉得,江凡说话做事的档次,似乎比他高了好多。
另一边,那个安安静静的坐在老人身边的小姑娘同样用一双亮晶晶的美目盯着江凡,澄澈杏眸里满是新奇。
她不是第一次跟着师傅出来评弹卖艺了,但从来没遇到过像江凡这样特别的男子。
以往那些年轻人,要么就是听个三两句就嫌弃不好听,然后赶她们走。
要么就是不懂装懂,各种溢美之词夸一番,其实真是目的却是冲着她来的,令人恶心又担忧。
可像江凡这样,几句话便能感受出那种非比寻常的眼光格局的青年,着实是少见。
而且这人长得也英俊,举手投足都透露着成熟与稳重。
或许是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江凡忽然抬眼看了过来,小姑娘身子一激,下意识低头躲开了视线。
江凡嘴角轻轻上扬:“这位姑娘是老先生的徒弟?”
“是老朽孙女儿,也算是徒弟。老朽孤身一人,天命之年收养了这么个丫头,平时以爷孙相称。”老人笑呵呵地回答。
“刚刚唱得不错,声音很清冽,老先生的衣钵应该是能继承下来了。”江凡赞了句,随即又问:“像你们这样工作一天,大概能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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