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平凡生活 (夜文山)

　　但夫人却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他们一家老小住在一起，肯定有人在家的，我们就直接上去吧。”


第75章 周山的家
　　这栋自建房的楼梯很窄，勉强能够让林宇和夫人并行通过，司机则是跟在了两个人的后面，说是以防夫人在楼梯上摔倒。
　　正如林宇所料，爬六层楼对夫人来说困难不小，也许是因为做过化疗的原因，她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林宇尽量用自己的力量把夫人的半边身子抬起来，这样她就可以少使一点力气，再加上每爬一层楼就休息几分钟，过了整整二十分钟的时间，夫人才终于来到了周山的家门前。
　　木门上张贴着一个倒过来的福字，应该是过年的时候就贴在上面，一直没有撕下来。夫人想起自己似乎好久没有过过春节了，每到这种需要家人团聚的时刻，夫人便会叫管家买上机票，然后飞到一个不会有春节和到处张灯结彩的地方。夫人以前总是用，自己根本不在乎过年这种传统节日的借口来安慰自己，现在想想，每年的新春佳节，在家门口贴上一副对联和一个福字，再和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一次团圆饭，才是自己儿时幸福的记忆。
　　夫人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半空中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还是轻轻敲了上去。房间里很快有了回应，不过开门的却是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大概四、五岁的样子。
　　“叔叔阿姨，请问你们找谁？”在小女孩的眼里，林宇和夫人成了同辈之人了。
　　还不等夫人作出回答，另外一个身影把房门全部打开了，她的头发有些灰白，用带着皱纹的笑容问道，“你们是...？”
　　夫人很快就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她的年纪看上去比自己要大一些，也许是因为疏于保养的关系，整个人的状态比真实年龄显得更加苍老，既然这就是周山的家，那么眼前这一位肯定就是周山的妻子了。
　　“你好，我是周山的故友，现在，想来见一见他，”夫人直接明了的说道，经过在商场上多年的打拼，夫人可谓是阅人无数，也练就了一种能够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大概知道对方性情的本领。眼前的这一位妇人，一看就是脾气很好又很会持家的类型，虽然现在的容颜已经老去了，但从五官上还是能够看出，年轻时应该还是小有姿色的。
　　夫人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情敌’是这种感觉，没有一丝的嫉妒和后悔，而是欣慰自己的哥哥眼光不错，挑了一个不错的女人陪伴自己这一辈子。
　　“原来是这样，你们快进来坐吧，”妇人热情的招呼道，她把身边的小女孩牵到了自己的身后，好让客人走进来的时候有足够大的空间。
　　林宇一边搀扶着夫人进去，一边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四周，房间里面的设施只能用简陋两个字来形容，基本上和这栋楼的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
　　客厅里面摆着一张四人座的皮沙发，可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沙发表面的很多皮都掉下来了，留下了一块一块显而易见的斑点。除了沙发之外，就是几张最普通的竹藤椅子，沙发对面的木桌上放着一个电视，旁边摆放着几个喝完的饮料瓶子，还有一台样式古老的钟表。
　　电视的屏幕非常小，看上去应该不到二十英寸，可就这么一个电视还被蒙上了一块桌布，给人一种非常珍视的感觉。
　　林宇发现，这个叫周山的男人虽然搬到了城里，可是居住条件并不比乡村好多少，甚至可以说比某些村民的生活条件还要差一些，不知道夫人看到了会作何感想。
　　林宇默默看向了夫人的侧脸，发现她的确有不少的失望之色，虽然站到了沙发的前方，却迟迟没有坐下去。
　　周山的妻子看到夫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富贵人家，自己家里的状况的确有些寒酸，但她还是满脸笑容地一边拍打了一下沙发上的灰尘，一边对一行人说道，“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先坐下喝口茶吧。”
　　夫人也不想让对方难堪，看到她拍打完沙发之后，就不露痕迹地坐了下去，嘴上说了一句，“不用忙了，我就是想来看看周山，周大哥，他现在，不在家吗？”
　　从刚才进门开始，夫人就注意到这个家里只有一老一小两个人，并没有看到自己记忆中哥哥的影子，她紧张的心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尽管听到夫人嘴上这样说，周山的妻子还是将三杯茶泡好端到了客人的面前，她在沙发旁的竹椅上坐了下来，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
　　“你们来的晚了一点，我的老伴，在去年这个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妇人口中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这句话差点让夫人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但她还是拼命抑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情绪，在双手颤抖的同时追问了一句，“你说的是周山，周大哥，他已经，走了？”
　　妇人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仍然还有一些未解的伤痛，“他走得很快，没有受什么苦，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夫人连着深吸了几口气，在周山的妻子面前，她必须保持镇定，可是心中翻滚的情绪却怎么样都压抑不下来。
　　来这里之前，夫人想过很多种不同的结果，比如可能根本就找不到周山的所在，或者几十年前的那一点点暧昧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更有甚者，他有可能早就把自己忘掉了。不论是这些结果里面的哪一种，夫人觉得自己都做好了可以接受的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有另外一种夫人根本没有想过的可能性，周山居然这么快就走了。
　　夫人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在刚才爬楼梯的时候，夫人还想着自己第一句话应该和哥哥说什么，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又会有什么反应，可是现在，一切都在瞬间成为了泡影。
　　看到客人一直没有说话，周山的妻子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们和我老伴很熟吗，如果愿意的话，就帮我的亡夫上一炷香吧？”


第76章 错过的人
　　夫人一直紧绷着自己的身体，听到对方的话之后，僵硬的点了点头，没有办法见到哥哥的最后一面，夫人现在可以做的，也只有帮他上一炷香了。
　　周山的妻子将三位客人领到了客厅旁的一间卧室，虽然外面是白天，而且阳光灿烂，但这间卧室的采光很不好，几乎没有一丝光线能够透射进来。
　　夫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间卧室的，她只感觉到眼前一片昏暗，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渐渐辨别出了房间里的摆设。
　　一张木床、一个靠墙的衣柜、还有一张半人高的书桌，仅此而已，书桌上点燃了一根红色的蜡烛，借着蜡烛的微光，夫人看到了一幅黑白照片，还有它旁边摆放的一个黑色灵位。
　　和儿时记忆的样子相比，夫人发现周山的确老了很多，他的颧骨从脸颊旁边凸了出来，嘴巴也出现了一种老年人特有的凹陷，两鬓的头发大部分都已经白了，额头上的皱纹在笑起来的时候尤为明显。
　　夫人终于再次见到自己的哥哥了，只不过这种见面方式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本来还有很多话想和哥哥说，甚至考虑过要不要把自己得了脑癌的事情告诉他，现在所有的话也只能默默的藏在心底了。
　　周山的妻子给了夫人三炷香，在她上香的时候，林宇和司机主动退到了夫人的身后，看着夫人一下又一下作揖的背影，林宇也不禁为她感到遗憾。
　　再见周山一面，是夫人生前最大的愿望，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了周山的所在，却发现他已经先走一步了。夫人的心里应该很后悔吧，后悔没有早一点来找自己的这位故友，如果能够把时间提前一年，也许两个人还能坐在一起喝茶叙旧，聊一聊当年那些难忘的时光。
　　夫人作揖过后，把三炷香插在了周山的灵位前，又仔细的看了一眼那张黑白照片，才跟随着周山的妻子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林宇特意观察了一下夫人的表情，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夫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痛苦，恰恰相反，从表面上看去夫人的神色很镇定，似乎只是和一个普通的老友告别而已。
　　“你们应该有很久没见过面了吧，”周山的妻子重新坐在了竹椅上，她发现今天来的客人都很面生，就算丈夫在世的时候也没有见过，所以朝着夫人的方向问了一句。
　　夫人礼貌性的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有几十年没见了，我们小时候经常玩在一起。”
　　“喔？”周山的妻子眼神亮了一下，“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英子的女孩？”
　　听到自己的小名从哥哥妻子的口中说出，夫人的心跳瞬间侧漏了一拍，但她还是反应很快的回复了一句，“我认识她，怎么，周山有跟你提起过，这个人吗？”
　　“还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啊，我还以为他是在故意骗我，”周山的妻子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我们处对象的时候，见面第一次，他就告诉我他的心里装着一个叫做英子的女孩，那是他见过最漂亮最善良的姑娘。”
　　夫人感觉有什么东西深深刺进了她的心脏，她不敢转头去看对方的眼光，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而周山的妻子还在自顾自的说道，“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太奇怪了，哪有人处对象的时候这么说话的，可是后来接触的越来越多，我发现他这个人其实很老实可靠，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处了一段时间之后，经过两家父母的同意就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