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抬头 (了凡)

　　张军看着近在咫尺的马德华的脸，看着他那微微扭曲的有些诡异的同时有泛着笑意的脸，默然无语。
　　“但是你错了，你们都看错了，你只看到人前的马德华，却没看到我的另一面。”马德华痴痴笑着，“我曾经好多次被十几个人拿刀追着砍，从闹市区一直追到棚户区，我曾经三天三夜不吃饭，一顿吃了四斤牛肉，我也曾经一个人在冬天的大雪地里疯狂的跑，一晚上跑了四十多里，所以我觉得，我的前半生就是一只小强，打不死的小强，没有这点能耐，我可能早都死了。”
　　“后来…我不再为钱发愁了，但我在这个时候，比任何人都要仇恨钱，我仇恨钱，也仇恨这个肮脏并虚伪的世界，人是什么？从生物学的角度讲，人就是一种群居的无毛直立动物，而在我看来，人就是一封电子邮件，一封不知道从哪发出来也不知道发往何处的电子邮件，一封封电子邮件构成了这个复杂的社会。”
　　“世人习惯把人简单的区分成好人和坏人两个类别，并且由此延伸出一些高尚和卑鄙之类的概念，但是张军，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机会而已，穷乡僻壤的地方犯罪率低，这并不意味着那里的人有多么的高尚，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选择，没有选择，就没有痛苦！”
　　马德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后掐灭烟头，轻声说道，“后来，我已经站在了食物链的上层，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了佛学，呵呵，佛学和社会学最大的区别就是，在社会学里，人人平等是印在书里的，而在佛学里，平等这个词是写在生活里的，十多年里，我看了不少的佛学的书，也去过寺庙好多回，呵呵，不瞒你说，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已经人格分裂了。”
　　张军沉默良久，才一脸正色地看着马德华说道，“你是一名被耽误了的社会学大师。”
　　“谢谢。”马德华摸了摸光头，看着张军，“刘志军的资料漏了之后，我就有预感，金海可能要完了，我来普光寺，与其说是祈祷，其实只为了求一个心安，是一种逃避，不过张军，你也别得意，我也就比你先一步而已。”
　　张军默然。
　　张军已经收到消息，知道刘志峻的资料已经到了张浩文手里，而大量的景察也已经去了象狮坡森林公园。
　　张军收到了消息，马德华肯定也收到了消息。
　　马德华不可能不清楚，这两个消息，对金海都是致命的。
　　张军出奇地没有反驳马德华，而是站起来，目光望着身前的佛龛，若有所思。
　　凝视了佛龛好一会后，张军也没冲马德华打招呼，从兜里掏出烟，点上，随后转过头，神情怅然地往回走。
　　槐树下，佛龛前，当张军走出去二十多米远，快到下坡的时候，马德华长长舒了口气，随后从裤兜里摸出一把纯银的造型很精致的左轮手q。
　　马德华上前一步，走到佛龛前，左手缓缓抚过斑驳的蟾蜍，而后闭上眼睛，将抢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呯！”
　　身后传来清晰的抢声，张军浑身一颤，没回头。


第0941章 决堤伊始
　　马德华自杀，这是张军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儿。
　　意料之中的是，刘志峻留下的资料给了金海很大的麻烦，资料中，有关金海在h市构筑的上层建筑的材料几乎齐了，尤其是还有老杜的材料。
　　此外，还有锦德化肥厂的制d资料，这可比马钢用微型摄像机录下的视频资料劲爆多了。
　　毕竟马航用摄像机录制的视频顶多是一些影像片段，而刘志峻作为化肥厂的直接管理者，他对核心机密的接触面积比马钢大多了。
　　而意料之外的是张军本来还以为，以老马的应该，说不定还会挣扎一下，为此，张军还在普光寺周边安排了人。
　　当天下午，有关象狮坡的抓捕行动中，景方出动了一个武景中队，还调动了z江的景力，抓捕行动的声势浩大。
　　晚上的时候，新闻公告就出来了，公告指出，我市xx局果断出击，英勇拼搏，与犯罪分子殊死斗争，在xxxx的坚强领导下，打掉一个特大涉h犯罪团伙，当场抓捕犯罪嫌疑人158名，其中主要犯罪头目无一漏网，全部抓获，此次行动大获全胜…
　　具体抓了多少人，没人去纠结了，因为这个属于机密来着，反正大多数的也是些边边角角的角色，抓了关不到一天就得放。
　　但值得一提的是，刘通海、昌平、周华还有侯总等h市众多大哥一个都没跑，这个网一网兜下去，捞齐了。
　　当然，没跑掉的还有齐铮坤他们，包括老猫小昭他们也没跑掉，老猫小昭他们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内的时候，就被监控起来。
　　…晚上六点多，s市，君豪大厦，张浩文办公室内。
　　“咚咚”
　　敲门声响。
　　张浩文看着报纸，头也没抬的喊了声，“进来。”
　　门开后，身材苗条的女秘书穿着职业装，手里捧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她神色恭敬的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随即说道，“张总，来了两名景官，我叫他们在会客室等候着了，您看？”
　　张浩文脸色平静，摊开文件一边看着，随口说道，“叫他等会儿，我一会过去，五分钟吧。”
　　“好的。”
　　…几分钟后，张浩文在会客室见到了两名年轻的巡捕。
　　两名巡捕，一男一女，女的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留着利落的短发，穿着休闲服，脸很稚嫩，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而男的则年长些，小平头，下巴略有胡须，国字脸，看上去三十来岁。
　　看见张浩文进来，女巡捕立马脸色一板，说道，“张浩文，我们怀疑你跟今天下午在h市象狮坡森林公园发生的特大聚众械斗案有关，请你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张浩文脸上带着扑克牌似的微笑，弯腰给两巡捕倒了两杯饮用水，随即在桌前桌下，抬眼扫视女巡捕一眼，“械斗案？跟我有关系吗？我在s市，一整天都在开会呢，呵呵。”
　　女巡捕脸色僵硬地说道，“被抓的齐铮坤和刘东阳（老猫），还有张晓（小昭）都是君豪集团的人，你说跟你有关系吗？”
　　张浩文躺在椅子上，目无表情地看着女巡捕，“富士k每年跳楼好几例，郭xx也没拉出去砍头啊？君豪集团在册员工一万多，刘东阳是谁？张晓是谁？你问我？至于齐铮坤？是，他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但他去年开始就没在公司任职了，他只拿分红，具体事儿与公司无关，他爱干什么，干了些什么，属于他的个人自由，也不能代表公司。”
　　女巡捕闻声一窒：“你！！”
　　男巡捕摸了摸下巴，冷眼盯着张浩文，“张总，你是有头有面的人，没必要我们把话聊太白吧？”
　　张浩文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这人资质差，还真听不太懂。”
　　男巡捕闻言，沉默半晌，说道，“张总，我们这次来只是请你过去协助调查，下次再来，可就不一定了。”
　　“呵呵，下次过来，换身好点的衣服，穿一身带杠的衣服再来跟我说话。”张浩文目无表情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后起身，“我挺忙的，就不送二位了，相关事务请找我的律师。”
　　说话间，张浩文拉开椅子起身，推门离去。
　　会客室内，女巡捕望着张浩文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颤：“这…太嚣张了！简直目无王法！！”
　　男巡捕则是一脸的愁容，眉头紧皱地说道，“小蓉，我都劝你好几遍了，说话别那么冲，张浩文跟象狮坡森林里的小混混不一样，你这么弄，只会适得其反。”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社会的渣子！”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需要讲究方式方法的嘛。”
　　“我是真没想到！张浩文居然这么嚣张！太张狂了！”
　　“他嚣张是有嚣张的资本啊…”男巡捕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嘴上却是安慰说道，“行了，先回去吧，人虽然没带回去，但这一趟也有收获，最起码也能起到麻痹作用，让张浩文以为我们的关注点还只局限在象狮坡森林公园…”
　　…十几分钟后，两巡捕离去，而张浩文则是回到自己办公室，给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喂，老岑，下午发给你的资料，进展到哪一步了？”
　　老岑呵呵一笑，“如你所愿，我直接绕过了省里，把资料送给了xx委第六监督检查室。”
　　闻言，张浩文眉头一皱，“才到督察室，级别不够啊？这毕竟是牵扯到老杜的案子。”
　　“你放心，六督的老黄是我大学同学，他的为人以及工作态度我很放心，老杜的手也没那么长。”
　　张浩文闻言，眼神微微一亮，“呵呵，老岑，你还有这关系呢？哈哈，改天可得帮帮忙，给我引荐引荐哈？”
　　“引荐没问题，不过浩文，我估计你们俩聊不到一块去，引荐也没用。”
　　“咋了？你这个同学还能不食人间烟火了啊？”
　　“那不至于，就是他这人挺古怪。”
　　张浩文好奇地问道，“啥古怪的？”
　　“简单说，就属于茅坑里的石头，臭哄哄的还特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