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不容反驳说到:“我想要听!就现在!”
他接着问道:“你父亲被杀死后,你成了孤儿,只有10岁,你到了你姨妈的蒙特那农场,之后呢?”他的目光逼视着她的脸,冷凝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利剑,让看到镜头画面的工作人员,似乎有一种被窥伺,审视之感。
克拉丽斯无可奈何道:“有天早上,我逃走了。”
“这已经说过了,什么时候出发的?”
“天还没亮。”
“有东西吵醒你了?还是你做了个梦?”
“我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是什么?”
克拉丽丝渐渐陷入痛苦的回忆,带着点哽咽缓慢说到:“尖叫声……象孩子一样的尖叫。”
程风两眼幽幽地放着光,带着不容置疑的低吟问到:“你怎么办了?”
“我下楼到外边,偷偷溜进马栅。
我向里边看去,但是……”
“你看到了什么?”
“羔羊!它们在尖叫!”
“是在屠杀羔羊吗?”
克拉丽斯突然情绪激动,越发哽咽痛苦到:“它们在尖叫!”
“你跑了?”
“不,我想先放它们走。
我打开了门,可是那些羔羊却不跑……”克拉丽斯眼睛里渐渐盈出了泪水。
程风紧追不舍,他的眼神中带着某种迫切,还有对世间红尘期许的意味,急忙问到:“但你可以跑,对吗?”
“对!我抱起了一只,便光着脚拼命地跑起来。”
“你要上哪呢,克拉丽斯?”
克拉丽丝脸色激动,泪水模糊了眼眶,痛苦的摇头到:“不知道。
没有食物,没有水,冷得要命……非常冷。
我以为可以救活一只,但是,它太重了……太重了……”说着她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我跑了有几里路,便被警长抓到了……农场的主人气坏了,把我送到了孤儿院……我以后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农场……”
“你的羔羊呢,亲爱的克拉丽斯?”
程风饰演的汉尼拔,竟然露出了怜悯的神情,神是有情的,但神总是表现出无情的特质,所以神时常沉默,因为神的情需要被触动,需要被参照。
这一刻,这尊邪神,恰恰被克拉丽斯触动了他心中早已消失的人性。
克拉丽斯抑制着心底的悲伤说到:“他杀了它!”
“现在你偶尔还会被惊醒吗?在黑暗中被羔羊的叫声惊醒?”
“对!”
“你以为如果你救了可怜的凯瑟琳,就能叫可怜的羔羊的叫声停止,对吗?
如果凯瑟琳活着,你就永远不会再在黑暗中被羔羊的叫声吵醒,对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程风饰演的汉尼拔被感动了,他仰头看着天空,就像是凝望着神明,他在注视着上帝,像是质问着他什么,久久不语。
程风知道,羔羊在西方的象征意味。
西方文化中羔羊生而纯白,不染污垢,但因为人犯罪,就必须要死,以承担人类罪行的后果,换取他人的存活。
而在宗教意义中,被宰杀的羔羊,其实就是被绑缚在十字架上替他人受刑的圣子。
之所以在屠刀下一动不动,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使命,因为深爱世人,甘愿牺牲。
每一只祭坛上的羔羊,都弱小无辜,向死而活,出于爱的缘故,永垂不朽。
在程风看来,这部影片重新定义了羔羊的意象。
原本主动牺牲,而后获得荣耀的“拯救者”,却只剩下了无辜弱小这个特性,他们更像是被迫牺牲的“受害者”。
于这部影片而言,程风眼中《沉默的羔羊》更像是一次潜意识里对传统文化思想的批判和嘲讽!
当太多人赞美羔羊用伟大的牺牲给予人类希望,这里却反其道而行之,着眼于“羔羊”不公的命运。
当我们颂赞牺牲者时,有没有想过,牺牲者也许同样是受害者,他们除了被当成英雄,也需要被公正的阳光照亮,也需要被拯救?
那些口口声声说什么事都要有人去牺牲的人,无非就是为了一己私利,不断用道德绑架的约束,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很多人成为了受害者。
只不过这些牺牲的人,他们却也只能沉默。
现实中类似的事情,还在不断的上演!
沉默的羔羊,不就是那些被迫牺牲的人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 触不可及
詹妮弗饰演的克拉丽斯,这一段台词,透露出她过往的心殇。
程风饰演的汉尼拔,之所以动容,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弱者,对于世间被牺牲的羔羊,她是发自心底的想要拯救,可是又那么无力。
二十出多的克拉丽斯,她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从此父亲就成了她的一切,可十岁那年,身为警长的父亲,被几个盗贼开枪报复,失血而死……
从十岁开始,她就一直默默对抗着世界,可她不是消极厌世,而是守护着内心的正义与怜悯。
她心中藏着更深的悲悯与执念,那忧郁气质更像是她灵魂所散发的气息,那是汉尼拔也想弄清楚的。
汉尼拔博士开始时猜测克拉丽斯是遭受了侵害,或者是在孤儿院长大,可都不对,直到她自己说出了真相。
在父亲死后,十岁的克拉丽斯被送到了亲戚家居住,亲戚夫妇对她很好,亲戚家还有农场,里面养着很多绵羊。
有一天半夜,克拉丽斯被羔羊惨烈的叫声惊醒,原来是农场主正在屠宰羔羊,十岁的她只想拯救这些羊,所以她打开羊圈门让它们逃跑。
可是它们只是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要逃跑,急得大哭的小克拉丽斯,抱起一只小羊羔就跑。
可是她太小太累了,跑出去几公里就被亲戚家报警抓回来了,她没救下羔羊,还被送到了孤儿院……
从那以后,克拉丽斯在夜里经常能听到羔羊的尖叫声,其实羔羊是不会叫的,因为只有羔羊才能听到羔羊的尖叫,她的感同身受来自于她心中的悲天悯人和父亲的离世。
她就是羔羊!
因为他的父亲就是被牺牲的羔羊,而她也是那牺牲的受害者,等同于这部影片对羔羊的定义。
一只羔羊想着拯救世间所有的羔羊,显然这是无力的。
就相当于有人想要改变世界,但世界对于他个人而言,又是那么的庞大,自己却又那么渺小。
从另一层面来说,那是她心里深层的痛,失去父亲的痛,所以她要做点什么,所以汉尼拔也说她有能耐抓到水牛比尔。
克拉丽斯这十多年的执念,就是要拯救那些尖叫的羔羊,这也是她自我救赎的道路。
所以不管野牛比尔多么凶残危险,她也要去,她是在以身涉险,以身殉道,因此柔弱的她足以强大到击败野牛比尔。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则必然能为!
汉尼拔他看透了人性的丑恶和扭曲,见透了人的无礼和傲慢,此刻在听完克拉丽斯关于羔羊的故事后。
程风饰演的汉尼拔,仰天而叹:“克拉丽斯,这个世界因为有你而变得美好一点了。
谢谢你,克拉丽斯!”
克拉丽斯把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急迫地向汉尼拔要求到:“告诉我他的名字!”
程风缓缓收回刚才感叹的神情,又显出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把头向上抬,仿佛在聆听着什么,然后狡黯地眨了眨眼睛:“是齐顿医生。
我想你们俩肯定认识。”
“你们好啊!”果然,随着那得意洋洋的声音,齐顿医生带着三名警察走进了法院搭建着囚笼的宽敞牢房。
“我们走吧!”齐顿对克拉丽斯说到。
“该轮到你说了,博士!”克拉丽斯没有理睬齐顿医生,想抓住最后的机会。
“让她出去!”齐顿指了指克拉丽斯,三名警察走了上来。
“对不起,这是命令,得送你离开了!”一名警官模样的人拉起了克拉丽斯。
“说出他的名字!”克拉丽斯在被那几名警察拉走时,再一次的恳求着程风饰演的汉尼拔。
望着被拽走的克拉丽斯,程风缓缓开口到:“勇敢的克拉丽斯,没有羊叫的时候告诉我!”
“把他的名字告诉我!”克拉丽斯在警察的挟持下边走边回头说着。
“克拉丽斯!”
程风的汉尼拔突然举起手中的一卷材料叫道:“你的档案!”
克拉丽斯不顾一切挣开警察的手,跑回到铁笼前,接过了档案。
那几名警察跑过来又抓住她,想要把她拖走。
“再见!”程风手拿档案,透过牢笼,将它放在了克拉丽斯的手中,克拉丽斯不顾一切的挣扎,伸手去接。
在克拉丽斯,拿到程风手中的资料之时。
这一刻,程风的食指轻轻的触碰了克拉丽斯的指尖。
这个瞬间,是全片两人唯一一次亲密接触。
瞬间的接触,不仅是上帝点亮亚当神智的瞬间,也是神充满情味,充满人情与人性的光辉瞬间。
所以在此刻,程风饰演的汉尼拔充满了人性,不再是无情冷冷注视着世间的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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