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是他作为第二外语相对容易修的,毕竟前世有那么多日漫日剧和PS4上的JRPG游戏的积累。而且在支付宝当程序员那几年,公司的福利着实很不错,没少组织员工出国旅游。常用会话多少有基础。
只是没花精力死背过五十音,所以顾骜相当于日本文盲,只会听说不会读写。来了这里之后,终于把基础语法和拼写恶补上了。
第三外语他本来想修朝鲜语,也就是韩语,好省点儿力气。理由当然也是因为旅游的时候学过,也看过点韩剧。可惜老师严厉地告诉他,朝鲜语不配算作大语种,他才在老师给出的仅有选项中,选了德语。
前世作为电气工程的工科生,因为查文献的需要,顾骜着实是认识几百个英语词汇和德语词汇的对照的。与日语相比,顾骜的德语水平正好反过来——是看得懂少数文献词汇,但一句话都不会说的哑巴德语。
在第三门主修外语的选择中,老师给他的选项本来是两个:俄语或者德语。之所以这么要求,也是如今对外汉语系的工作性质所需。
主义论战当中,最需要引证的材料就是马恩和乌里杨诺夫同志的原始著作。而马恩等先贤的著作,最开始就是德语写的,这也是共产主义的渊薮。乌里杨诺夫同志的东西自然是俄语写的了。
所以德俄择一门主修,在将来外交攻击苏联人背叛了路线时,会非常好用。动辄就能引经据典。
顾骜就像一颗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零件,被巨大而暂时无法抗拒的外力,耗费了半年时间,也打造了好几样技能傍身。
……
“怎么都这个点了还没到?不会是接错了通知,不知道是统一在这里集合么?”
或许是等得不耐烦了,叶纨抹了一把汗,低声地吐槽着。
作为女生,她的体力自然要娇弱一些,又是干部子弟出身,吃苦方面不如顾骜,抱怨也是有的。
“再等等吧,实在不行就先拉了这批回校,问问蔡老师。”顾骜出声安慰道。
就在顾骜有些不快的时候,背后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顾骜惊讶地回头,就看到一个一脸正气的国字脸……青年人。
之所以说青年人,是年纪明显超过后世大学生了。不过在77、78两年,20好几才读大学的人有的是,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同学,这里是78级新生报道的点儿么?”那个足足比顾骜老了五六岁的男生,用问候学长的语气问顾骜,着实让顾骜有些别扭。
“是的,你是新生么?通知书我看下。”顾骜也顾不得纠结,只想接齐了人赶紧送走。
一边看,顾骜还一边吐槽:“我们都朝着车站瞅了好久,你怎么从西边过来的?”
那学弟深深地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我是京城本地人,就住城西,还是直接去学校近。报道之后,蔡老师才说:莫非你们一直在崇文门等我呢。我才蹬了自行车飞赶过来,真是对不住!”
“嗨,以后要记得讲组织纪律。如今通讯多不方便,通知上写了崇文门报道有人接,你就该先来,管你是不是京城本地人,有问题可以以后再反映。”顾骜稍微说了两句,也就作罢,“杨义是吧,好,我登记了,上车吧——你的自行车也挂中巴顶上。”
“诶好。我帮你们收摊吧。”杨义倒也非常积极,尽量多做些事情弥补。
第035章 从来没人跷课的课
顾骜和叶纨,带着一车个个都比他们年纪大的学弟学妹,拐到西二环外、玉渊潭畔的校区。
学弟里面最老的一个,竟然有32岁了,比顾骜的年纪大一倍都不止。30岁以上的,男女生加起来一共有4个,这也算是时代特色了吧。
顾骜并不是对高龄同学的问题没心理准备,毕竟上半年他来的时候,已经见识过这种现象了。但他总觉得,78级的平均年龄,总该比77级年轻一些,谁知结果却恰好相反。
他在车上一路思忖,大致想明白了其中根由——去年刚刚恢复高考的时候,所有人都被突袭了个措手不及,复习时间普遍只有一两个月。
所以很多大龄考生,已经脱离书本好多年,想突击捡起来都不可能。
但这些人又在农村吃了多年苦,苦学的毅力普遍比年轻应届生强。所以真给他们多半年时间悬梁刺股复习,很多人就赶上来了。
这也导致78级的学生,算卷面成绩分数普遍比半年前的学长们高。
而且顾骜看过7月份那张考试卷子,难度反而是比去年12月的提升了一些。
顾骜很有自知之明,自忖如果没有赶上77年的那波猝不及防,而是如今再跟这些学弟学妹们真刀真枪比,他还真考不进全省前50名。
充其量也就是稳上浙大的水平,清华北大都悬。
可见时势和机遇,很多时候确实比实力更重要。
……
“先到宿管登记,再去礼堂领铺盖和军训服。大家吃过晚饭就抓紧打扫宿舍,争取早点休息,明天就开始军训了。大一的全部住一楼。”
顾骜今天已经是第三遍说这番台词了,所以很是轻车熟路。
外交学院的旧址,只有两幢宿舍楼,一幢三层一幢四层,占地面积也不大,高的住男生矮的住女生。
事实上,要不是为了确保男女生分开,这点人塞一幢里也是塞得下的。
半年前,顾骜他们这一届进来的时候,整幢宿舍楼都是空的。
学校考虑到学校离玉渊潭比较近,附近都是低洼的湿地,湿气太重,所以让77届的住二楼,算是兼顾了防潮和少爬楼梯。
如今78届进来,学校也没精力财力把上面几层翻修一遍,索性就躲懒让新生住楼下了。
顾骜领着最后那一车上的12个男生,按名单把他们安排在男生楼一楼北边的三间宿舍。
在78年,大学生4人一间宿舍,已经是很牛逼的待遇了。绝大多数没钱没条件的差校,还得忍8~12人宿舍呢。
顾骜分到最后一间、也是最北边角落的宿舍时,刚好剩下杨义和另一个名叫乔涵的京城男生,以及两个东北来的男生——学校男女生比例严格3:2,可见今年京城的指标都用在男生身上了。
那乔涵年纪倒挺小,估计也就18岁。或许是一路读书上来的,没吃过苦,一副城南大少的做派。
一进屋,他就忍不住轻声吐槽:“怎么连蘑菇都有!这地方能住人?门上的封条都没撕干净呢。”
“小乔少说两句,不就是点蘑菇么,我来打扫好了。”一旁的杨义怕顾骜不爽,连忙劝乔涵别哔哔,然后拿起扫帚柄开始铲墙角的蘑菇。
宿舍门上的封条,其实是半年前就撕了,只不过没撕干净。而一楼始终没人住,学校里从老师到学生又非常忙,也就懒得深入打扫。
毕竟大家都是要半年学完一年课程的人,连选修课和军训都压缩掉了,哪有时间组织义务劳动。
但这破败的景象,落到乔涵这些新生眼里,却难免产生“招生办对学校恢复前景的描述,肯定是吹牛”的揣测,还觉得他们可能是被骗到外交学院来了,还不如读清华呢。
顾骜作为接待新生的学长,虽然不用全程帮忙一起打扫,但多少也要指挥一下,搭把手。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如果你高高在上,明明看到了还袖手旁观,会被人说“不深入群众”的。
打扫完后,所有人都闹得灰头土脸一身霉味儿。几个新生就向顾骜打听学校里的各种生活条件、有没有洗澡的地方。
顾骜自己也想洗,就带路去浴室。每人都拿着刚领到的搪瓷脸盆和毛巾肥皂,跟在后头。
“这个是淋浴么?好高级啊,啧啧,京城的条件就是不一样,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淋浴呢。”几个来自偏远省份的大龄男生,看着那弯弯的水管,竟然都能感慨一番。
顾骜的内心,不禁一阵无语。
当初他刚来的时候,觉得这玩意儿根本不配叫淋浴——因为只有一根高高的、弯曲的水管而已,连莲蓬状的花洒都没有。而且龙头的开关很不灵敏,射出来的水柱、打人身上老疼了。
而且最发指的是,学校只有半年的时间会烧锅炉、有热水。每年从五月份到十月份,就只能洗冷水。
冬天虽然有热水,每天也只烧两个小时锅炉,每晚五点到七点集中供水,如果错过时间就只能洗冷的了。
即使是热水供应时段内,也是锅炉出来后配到多少度就洗多少度,不能自己调节冷热。
上学期顾骜有几次来得早了,锅炉房火力旺,配出来的水估计接近50度,差点儿把他烫熟了。最后只能那搪瓷脸盆接水,然后自己去冷水龙头掺点凉的,搅一搅再往身上浇。
不过,如今看着这些大多从贫苦地方来的男生,似乎这些都不是问题。
既没有人嫌弃水柱打在身上疼,也没人质疑“为什么九月份还要洗冷水”。
顾骜觉得,真比吃苦耐劳的潜力,他或许是全校倒数第一了吧。
“顾学长,今天辛苦你了,又接人又帮我们打扫。我帮你搓背吧?”一个热心的学弟,拿着一块看上去糙得跟铁丝球有一拼的破抹布,包裹着一块肥皂,作势就要给顾骜搓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