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大哥大嫂相聚的时间里,大嫂一直擦着眼睛,特别是和大哥讲到墓怎么做等情况时,大嫂实在听不下去,跑到外面哭去了。
第二天从二哥二嫂家回来时,杨小荣(杨前锋当民办老师时的同事,后来陈来香和她也成了朋友)已经在他们家门口等他们了。陈来香说:“我们马上走了,正准备去和你打个招呼呢!”
杨小荣迎上去抓着她的手说:“那怎么行?我就是怕你们突然走了,所以在这里等你们,菜我都准备好了,前锋以前的同事胡永安、谢小根老师也在我家等你们,你们一定吃了晚饭再走。”
杨前锋正准备说:“还早,晚饭就不吃了。”听她这样说自己的话又说不出口了。看了眼陈来香,她却开心的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吃了晚饭再走。”
杨小荣高兴的说:“那我们走吧!”
陈来香说:“你先回去,阿锋陪我去和村里一些长辈打个招呼就去你家。”
杨小荣走后,大嫂走过来说:“立寿叔和几个老人来了好几次了,他们想请你们晚上到他们家去吃饭呢!”
陈来香笑笑说:“他们的心意我领了,都那么大年纪了,我们怎么能吃他们的饭呢!”
大嫂说:“我也是这样说的,那小荣老师那里去不去,她等你们好长时间了,要是不去我马上做晚饭。”
杨前锋说:“你就不要忙了,我们去小荣家,吃过晚饭后我们就回去了。”
陈来香向大嫂摆了摆手,挽着杨前锋的手臂说:“大嫂,我们去和立寿叔他们打个招呼,谢谢他们的一番好意。”
杨前锋随陈来香向应该打个招呼的村里人全部打了个招呼,之后去了杨小荣家。
白果之行,其实正如杨前锋想的那样,陈来香的目的就是来作最后的告别,因为她知道自己死了会永远留在这里,但这一辈子活着来这里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所以她就是想来看这里的山、这里的水和这里的人最后一眼。
但让陈来香和杨前锋都没有想到的是,回到家发现父母、岳父母和所有居住在城里的人都在他们家等他们回来。陈来香看到这个阵势知道大家都在担心自己,特别是公公婆婆和自己的父母,自从自己生病后,心情一直都不好,他们背着自己都把眼泪快流干了,于是她一进门就笑着说:“阿锋,今天开家庭会啊!基本上都到齐了。”
兰梅走过去抱着陈来香说:“姐姐,我实在瞒不住四个老人了,就告诉他们你去家里为自己选墓地去了,可我又不想打扰你们,就打电话给了大哥,大哥说你们吃了晚饭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爸爸妈妈们都想看你,我们也不放心,就全部来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上最残忍的事之一,四个老人听说陈来香为自己选墓地去了,心情更是难过的无法形容。
看着一大家子人,想想白果之行所有人见到她时的样子,陈来香虽然很感动,但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么多人因自己而在受折磨,心里随之难过起来。
第二天开始,她就在家基本上闭门不出了,她不想见到别人为她伤心流泪,再说她要做的事也基本上做的差不多了。
第516章 爱之绝唱(六)
前期,陈来香早上起来后,要不去办公室,要不去父母那里,有时还被黄小芳、金枝她们接的去玩玩,很少一个人呆在家里,并且基本上都是杨前锋下班之前,所以就是一个人在家里时间也很短。
她突然不再愿意出门,连她的办公室都不愿意去了,这让杨前锋感到不是好事,因为她以前不论到哪里,身边都有人陪她说话,让她分散精力不胡思乱想,而一个人在家里就不好说了。于是他安排兰梅、侄女杨小珍、二香、满香、金枝和黄小芳等人轮流去家里和她聊天。
头十几天还不错,轮到谁来陪她,都能开心的和她聊聊天,但不管是上午还是下午,陪她聊天最多也只能一个小时,一小时后她就说自己要睡觉休息,让陪她的人走。
但十几天后她的情绪开始波动起来,除了杨前锋和兰梅,她谁都不想见,杨前锋上班总不能老是两头跑,兰梅只好把很多工作交给了杨小珍去做,自己抽更多的时间陪她。
两个月后,陈来香突然明显变瘦,随后开始吃不下东西,连杨前锋给她泡的人参喝了后都吐出来了,只能吃很少的稀饭。
杨前锋急得把她带到省立医院,沈专家为她做了全面检查,发现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已经到了晚期了。如果治疗,只有做化疗等,陈来香知道就是化疗也保不住自己的命了,再说她认为做化疗会让她死不死活不活的更痛苦,于是坚决要求回家。
杨前锋知道她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不想死在外面,于是叫沈专家开了些药他们就回来了。
杨前锋看陈来香这个样子了,就请了假回来照顾她,由于连李专家开的中药她都不能正常喝下去了,所以,从省立医院回来后的第三天,陈来香就开始阵痛,她一痛,杨前锋就立即给她打吗啡针,开始打一针还能管六七个小时,后来管的时间越来越短。
自从她再次发生阵痛以后身上总是感到难受,杨前锋就不停抚摸她,给她做全身按摩,这样她才感到好受些。
由于陈来香的身体各方面都有了不正常的反应,半个月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行走已经很吃力,坐的时间稍长一点也不行了,只好睡在床上休息了。
为了让她不胡思乱想,杨前锋不停的给她讲故事和笑话,虽然有的笑话已经讲过好几遍了,但陈来香百听不厌,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很开心。
可几天后,陈来香的神志开始时不时的不清楚了,接着越来越厉害。杨前锋看着她心里的痛无法形容,恨不得把她的痛苦全部转移到他身上来,让她健康愉快的活着,自己来承受这一切,可眼前的现实让他无能为力,背着她流下了强制忍了很长时间的眼泪………
陈来香晚上又沉浸在神志不清状态,全身上难过的睡不着,特别是背上难过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杨前锋就一直抚摸着她的背,下午半夜三点,又发生了阵痛,杨前锋给她打了一针,镇痛后,她才睡着了。
天刚亮,陈来香突然醒了,感觉身上不像前期那样难过了,头脑也特别的清醒,看着面容焦脆的杨前锋心疼的说:“阿锋,今天是星期几了?”
杨前锋发现她突然清醒了,高兴的说:“星期三。”
陈来香深思了好一然,说:“星期三啊!香怡走才三天,我怎么好像她走了好长时间了?”
杨前锋知道她的记忆发生错乱了,香怡其实是上个礼拜六回来礼拜天走的,已经整整一个礼拜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体温正常说:“是不是又想我们的公主了?”
陈来香笑了一下说:“阿锋,你叫李小力今天把香怡接回来吧!我特别想她。”
杨前锋点点头想都没想就立即打电话给了李小力,让他马上去把香怡接回来。
陈来香满意的笑了笑,吃力把身体向床里面移了移说:“阿锋,你一晚上没有睡,快睡一会吧!我们一道等香怡回来。”
杨前锋感到奇怪,今天怎么这么清醒了?说她记忆错乱,又怎么还知道自己一晚上没有睡呢?心里这样想但他没有说,而是听话的上了床。
陈来香依偎在他身边说:“阿锋,我感到今天醒来特别清醒,身上也不像以前那样难过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我怕一合上眼再也睁不开眼睛了,所以叫香怡我见她最后一面。”
杨前锋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说:“别乱想,也许真的好了呢?”
陈来香流着泪说:“别安慰我了,生病以来真是难为你了,我的身体我有数,也许今天就是我们夫妻永别的日子。”
杨前锋立即捂着她的嘴说:“我们夫妻还没有做够呢!你怎么能丢下我不管了。”说着忍不住的哽咽了一下。
陈来香心疼了说:“阿锋,想哭就哭吧!我还没有看你哭过呢!趁我活着还能帮你擦眼泪,你就哭吧!别把身体忍还了,但是你要答应我,我走了,你就不准哭了,那样会让我走的不安心。”
杨前锋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带着满脸的泪水亲着她,陈来香幸福的由他这样…………
杨前锋伤心的哭过之后,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阿香,别乱想了,好好活下去。”
陈来香嘴角一扬边帮他擦去脸上的泪水边说:“说心里话,我真想活一百岁,好好和你做夫妻过日子,可老天嫉妒我们,非要让我走,我也没有办法。”
杨前锋抽泣了一下说:“我不好,我怎么就救不了你呢?要是这个病给我多好!”
陈来香立即用手压着他的嘴说:“别胡说!”接着她拿开手说:“虽然老天要我早点走,但我这一辈子过的真的很幸福,因为老天把你给了我,让我享受了人间最快乐的爱情,总结我短暂的一生,老天对我还算公平的,让我有爱情有事业有朋友,还有一个可爱的香怡。临走了还有我最爱的人在边上相送,我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