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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出人头地 [全本校对] (闹闹不爱闹)


  看到自己父亲好像做贼一样,宋天耀就有些想笑,也没去翻他塞给自己的那个碎布包里是攒了多久的私房钱,笑着对自己老豆点点头,与远处的师爷辉开口打了个招呼让他在这里替自己照看,这才让茶楼的伙计帮忙叫了一辆黄包车送自己去码头过海去九龙。
  宋春良的父亲,自己的祖父,宋天耀坐在黄包车上用手指轻轻扣着车邦陷入了沉思,自己穿越之前的那个宋天耀,小时候是跟随祖父宋成蹊长大的,读书写字全都是那位祖父传授的,不过自从香港沦陷之后,宋天耀就再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位祖父,倒不是他不想见,而是赵美珍与这位祖父翻了脸,家里的其他三人谁提出要去见宋成蹊,她就动怒发飙,就连逢年过节,都只打发宋春良自己去看一眼,宋天耀宋雯雯兄妹两人想都不要想去给自己的阿爷磕头拜年,这些年来,宋天耀都是悄悄瞒着母亲,偷偷去见自己那位祖父。
  而穿越之后的宋天耀,一直忙着改善生活环境,没有安排出时间去见这位老人,说起来,他对自己这位祖父的传奇经历,其实非常感兴趣。
  坐跨海小轮到达九龙码头,这次没有坐黄包车,而是恰好遇到一辆的士来码头送人,宋天耀向来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虽然的士计程车比黄包车的车费贵了几倍,但是宋天耀仍然愿意享受现代科技带来的舒适和优越感。
  拉开计程车的车门坐上后座,说了一声去九龙城寨之后,那名穿着制服的计程车司机对宋天耀谦逊笑笑,就发动了汽车。
  整个香港现在这种红色涂装的计程车也不过两百辆,倒不是计程车的数量少,主要是想做计程车司机,比考警察还要难太多,考警察就算大字不识,只要用钱打点好考官,总能混一身虎皮穿穿,但是考计程车司机,要先学英文,不然鬼佬搭计程车,不懂英文怎么知道对方去哪?还要考中文,至少要懂的看懂地图上的标识文字,最后还要考驾驶技术,任何一样不及格,都不要想着能做这份工作。
  可是如果自家孩子懂英文,又懂中文,那还不如去商行找份体面工作,所以香港的计程车从业者一直不太多,笨的考不上,聪明的又不肯做,结果就是想坐计程车,除非提前预约,不然想靠站在大街上招手拦车,恐怕一两个小时都未必能拦的到。
  计程车的速度比起黄包车自然快了很多,加上下午街道上行人不多,不过二十分钟,这辆计程车就稳稳的停在了九龙城外的龙津大道上。
  宋天耀付了车钱,又额外给了司机一元的小费,这才望向这处在后世被称为亚洲最著名贫民窟的建筑群。
  此时的九龙城寨,还远没有七八十年代时那样大厦林立,光陆离奇,只是一些三五层高的木楼石屋凌乱错杂的围绕着几座核心建筑不断扩大堆积,更外面则是木屋和铁皮屋,九龙城寨的城墙,早就在香港沦陷期间,被日军破坏一空,这些建筑没有了城墙遮挡,就好像野草一样肆无忌惮的疯长,至于古老建筑,在1940年香港殖民政府武装拆迁中也大多都夷为平地,只留下了一座1847年修建的龙津义学,一间安老院,剩下的所有建筑,都是战后无家可归的百姓再次搭建的。
  临街就是几处挂着烟枪当招牌的烟馆,还有一些二楼窗口挂着件红肚兜的半掩门娼寮,里面传来男女调情的声音,紧挨着烟馆的隔壁,则是摇动骰子的声音与赌徒下注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显然里面的人赌性正浓。
  虽然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穷人,但是却不缺黄赌毒滋生的土壤。
  看到宋天耀这样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出现在九龙城寨内,一些在外面准备揽客的人都有些错愕,显然很少见到他这种衣衫笔挺的人出现在这种穷地方,一时间都忘了上来对他招呼。
  宋天耀沿着九龙城寨仅存的主路龙津大道走到城寨的中央位置,一处遍布历史沧桑痕迹的石制牌坊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座百多年历史的牌坊正中刻着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虽经一个世纪的风雨吹打而不改虬劲本色,龙津义学。
  左右则是一副楹联,“其犹龙乎?卜他年鲤化蛟腾,尽洗蛮烟蜑雨;是知津也!愿从此源寻流溯,平分苏海韩潮。”
  这处牌坊的旁边还有一块已经残了小半的石碑,依稀能看到上面是一篇碑文《九龙司新建龙津义学叙》,文末署名道光二十三年,新安县知县黄铭鼎。
  牌坊后面,就是整个九龙城寨如今历史最久远的建筑,也是香港地区最早的一处中文书院,龙津义学。
  宋天耀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轻轻摸了摸已经斑驳的行草石刻,尽洗蛮烟蜑雨,平分苏海韩潮。
  上一世时,宋天耀来过香港观光,也来过已经被改造成公园的九龙城寨地区游玩,却没机会见到已经被英国人连城寨一起拆去的这处牌坊,此时看到这篇寄予厚望的碑文,和这幅气势非凡的楹联,颇有些赤壁怀古的心境。
  走进龙津义学,里面的学舍和考舍早已经被英军在当年拆毁一空,只留下两处建筑,一处是二层的石楼魁星阁,一处是议事厅,魁星阁如今是宋天耀祖父宋成蹊教书居住的地方,议事厅则是九龙城寨的居民在此商讨议论城寨事务的地方,因为自从九龙城寨的乡公所被拆了之后,龙津义学也一直承担着九龙城寨乡公所的作用。
  走近这处已经檐角见残的二层石楼,不用迈步进去,里面已经传来几个孩童背书的声音:
  “取善辅仁,皆资朋友;往来交际,迭为主宾。尔我同心,曰金兰;朋友相资,曰丽泽。东家曰东主,师傅曰西宾。父所交游,尊为父执;己所共事,谓之同袍。”
  宋天耀从魁星阁门口处稍稍探头朝里面望去,自己那位祖父此时穿着一身浆洗的已经有些毛边的竹布长衫,下颌上蓄着花白的文士胡,端坐在孔圣人画像前的讲座之上,眼神锐利的盯着下面十几个脏兮兮的孩童,宋天耀一探头,端坐的宋成蹊就从地上拾起了一颗小石子,随手一弹,啪的一声正中宋天耀的脑袋。
  吓的宋天耀急忙把脑袋收了回来。
  等下面的孩子们把一段《幼学琼林》诵完,宋成蹊又讲了十几分钟算学,太阳西斜,魁星阁内已经暗了下来,这才开口让下面早已经坐不住的那些孩子们放学。
  等那些好像马骝一样的孩子们蜂拥而出之后,宋成蹊才站起身,慢慢走出来,对外面的宋天耀开口说道:
  “怎么?你父母舍得让你来见我这个老头子?不怕我害死他们的仔?”
  此时已经六十二岁的宋成蹊站在宋天耀面前,就如同个文质彬彬的老学究,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宋天耀的这身西装:“要成亲啊?所以穿的这么光鲜来请我去饮你的喜酒?”
  宋天耀把自己父亲塞给自己的碎布包取出来递给宋成蹊:“我老豆不知道瞒着我老妈攒了多久,让我特意送来给你的,仲有,我们搬家了,从九龙嘉林边道木屋区搬到了港岛湾仔太和街,我老豆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离我越远越好。”宋成蹊接过碎布包掂了掂,朝远处一个走的稍慢的孩子叫了一声:“宗义,把这个拿去隔壁安老院给鸿伯,告诉他,晚上我请安老院那些老骨头饮酒。”
  “你自己衣服都快磨的露屁股,仲有心情充大方拿钱出来请那些老人饮酒?”宋天耀嘴里抱怨着,但是却没有阻拦,任由宋成蹊把自己老豆那些私房钱给了孩子,他则从西装口袋里取出香烟,递给宋成蹊一颗,又划着火柴,帮老人点着。
  “我都当自己未有过那个仔,干嘛要花他的钱?”宋成蹊吸了一口香烟,转身朝魁星阁里走去:“进来。”
  宋天耀跟在祖父后面进了魁星阁,沿着木制楼梯上了二楼,这处魁星阁一楼是宋成蹊教书的学堂,二楼是他的起居室和藏书室,一上二楼,就有一股纸张发霉的味道让宋天耀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两排装满了书籍的木制书架,一张老式酸枣木书桌,两把藤椅,一张木床,还有两盆兰草,就是偌大二楼的全部家什。
  对自己祖父这里,宋天耀并不陌生,他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在这处二楼还曾经住了几年。
  看到书桌上铺展着毛边纸,宋天耀走过去拿起毛笔蘸了蘸墨,随手在纸上写了几笔,宋成蹊取了两个茶碗过来正准备倒水,看宋天耀提笔,动作就停了下来。
  宋天耀在纸上随手写了几句宋人刘克庄的词:束缊宵行十里强,挑得诗囊,抛了衣囊。天寒路滑马蹄僵,元是王郎,来送刘郎。酒酣耳热说文章。惊倒邻墙,推倒胡床。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宋成蹊在旁边等宋天耀写完把笔放下,这才继续从暖壶里倒了两碗水,开口说道:“大半年不见,字居然有些长进,只不过笔锋锐而偏,观字如人,你现在穿的好像上门女婿一样,一定是投机取巧略有小成,我猜你父母能搬家,一定是你做的,靠他们那对公母,想搬出木屋区?难呐。说起来,我好像未教过你读《宋词》,《全唐诗》你也只学了一半就被你母亲带走,刘克庄这首词很是狂放,读来酣畅,写来淋漓,如果这首诗是你此时心境,那就与你投机取巧的现状不符,这是什么?明明心中所谋不小,却不会坦荡直中取,偏偏学些腹黑城府,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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