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传奇 (陶良辰)

特意穿了身不那么华尔街的羽绒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普通儿童福利中心员工，刚巧顺路，开着车先去唐人街附近，绕了几圈才找到一家卖烤红薯的店，小心包起来装进自己衣服口袋里。
担心不甜，还特意先品尝一个，叶冬青想在现在的小姑娘心目中留下些好印象，相处过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顺便买了根糖葫芦作为备用，只要是从中国城里走出去的人，没几个不喜欢它们。
社会还没饱经数字大爆炸时代洗礼，人们绝对多数社交和学习依旧花在面对面交谈、看电视、看报纸上，对于华裔孩子们而言，小吃跟童年记忆息息相关。
叶冬青脑海中关于父母的面庞早已模糊不清，但他还记得老妈包的饺子、爷爷做的兔子馒头，说来不怕谁笑话，曾经吃饺子吃哭过，只因为馅里加了胡椒，跟记忆中的味道很像。
如果不是缺失了一段童年，他可能会成为律师，又或者是名校毕业的会计师，除了精神有问题的那些，没人天生就是坏人，绝大多数跟成长环境息息相关。
老爹那抱怨自己当初没努力，导致进不了大公司的唉声叹气，依稀残留在叶冬青耳边，当时还想过要为他争一口气来着……
终究不是年轻人了，肉体回到十八岁，但记忆没被抹去，走之前对卖红薯的大爷比划个拇指，夸赞句味道没话说。
那大爷只是笑笑，卖烤红薯算副业，包子才是主业，早上生意好得很，没空多搭理，回了句：“自家种的，我儿子家旁边有座菜园，以后常来买。”
对普通人来说，家旁边能有一座足以种红薯的大菜园，已经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曼哈顿房价高，人均居住面积小，当地人对大房子总有种难以割舍的情愫。
叶冬青能听出大爷话语中的自豪，很给面子地继续道：“那房子可不便宜，难怪这么好吃。”
再往下说像是在炫耀了，如果被容易眼红的顾客知道，可能会转去别家买，大爷深谙人情世故，乐呵一笑闭口不谈。
倒没真羡慕房子大，看过的风景不同，叶冬青只是觉得这种平淡生活也挺舒服，唯一遗憾的是不适合他，野心不允许他甘愿变成平凡人。
趁着红薯冷掉之前，抓紧时间继续上路，距离皇后区还有一段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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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领养手续比较繁琐。
如果某对夫妇想要领养个孩子，必须要先证明自己有实力让孩子舒服成长，时不时还要接受家访监督，在照顾儿童这方面美国做得确实不错，有爱心的夫妻也多。
西方社会对血缘关系这方面，并不是太过于重视，相对而言华裔家庭则很看重，养着别人的孩子，哪怕嘴上从不说出来，心里也会有疙瘩。
偶尔叶冬青也会庆幸，至少姑姑家没有真的冷血到绝情，给了自己一间遮风挡雨的屋子，然而想到租金来源，心中不多的感激总会被冲得更加淡薄，这也是他轻松断掉往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原因——不认为亏欠什么。
刚出生的健康婴儿最容易被别人领养，四五岁之前都还好，在孩子性格没有成型前，决定领养的准父母可以尝试塑造他们的性格，年纪一旦超过六岁就有些麻烦了。
要看性格、要看长相，不少孤儿长期被人领养、又被送回孤儿院，会在性格方面蒙上一层阴影，有爱心的家庭不少，还存在被领养的可能。
赵琉璃今年才八岁，还有视力方面的缺陷，自从被送进纽约儿童救济协会，一直跟一大帮孩子们生活着，没人愿意领养她。
个人领养，手续比较麻烦，协会与协会之间容易许多。
叶冬青跟黑客保罗碰头后，带着另一家儿童组织的书面文件，很容易便骗过对方，办理完全部流程。
站在走廊上，暂时没想好怎么跟小姑娘相处，他流露出为难神色。
几米外的草地上，一位长着招风耳的女孩正坐在那，皮肤白皙，穿着厚厚衣服，刚才帮忙办理手续的女人，正对赵琉璃说着什么，行李全都装在个小包里。
保罗还没走，看看叶冬青手中的糖葫芦，再看看远处小姑娘，双手交叉抱着胳膊，嘴里说道：“现在我有点相信她真是你妹妹了，不然你这种人，不可能对谁这么好。”
“你又不了解我，怎么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直觉啊，你绝对是个危险、狡诈的家伙。
昨天威胁我，今天又骗了他们，我这么想很正常不是么，从你的表现来看，一定是个惯犯，还是自以为不会被抓到的那种自恋狂。”
保罗语气肯定。
他找到叶冬青软肋，开始嚣张起来了，后面还需要自己帮忙清除纽约儿童救济协会的回访信息，既然留着有用，被干掉灭口的风险就很小。
叶冬青无所谓道：“如果你用改成自信这个词，我会更加满意，还留下干什么？等着我请你吃饭？
先自己打车回去吧，接下来几天没心情找你，在家等着我电话，假如不出意外，为我干活绝对比你敲诈赚得多。”
不给保罗追问的机会，他已经往前走，来到了赵琉璃面前，白皙面庞配上招风耳，显得挺可爱。
小姑娘鼻子动动，无神的眼睛突然睁大，“我闻到了烤红薯的气味？”
“嗯，我的早餐，不过你想吃我可以送给你，现在能带她走了对吧？克莱女士？”
自然而然抓起赵琉璃的手，叶冬青将口袋当中的红薯，还有糖葫芦，一起塞进她手里……

第55章 医院
昨晚就提前联系好一家医院，叶冬青想先带她去看看。
走医保能节省一笔开支，可惜短期内没法帮忙办理，保险公司会审核家庭成员信息，很容易发现他的小计谋，如果自讨苦吃那就得不偿失了，纽约儿童救济协会不仅会将赵琉璃带走，他自己也将面临牢狱之灾。
幸好不在意治眼睛的开销，在可预见的未来，淡水基金收入应该还行，facebook公司也在抓紧时间创办中。后者初期多半会是个销金窟，互联网公司创业初期都烧钱，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它。
对于目前的赵琉璃来说，让她重现光明就是最好的礼物，得知可以离开了，说完感谢后叶冬青牵着女孩往外走，有楼梯会提前说一声，让她小心些。
抱着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帮忙系好安全带，瞧见赵琉璃身体紧绷着，不太适应的样子，声音轻缓安抚说：“你以后就跟我一起生活了，你可以叫我利奥，先吃糖葫芦吧，红薯回去热完再吃。”
从小心思细腻，她询问叶冬青说：“但是克莱女士刚刚告诉我，你会帮我找个收养我的家庭？”
“是啊，在那之前你都跟我一起生活，我们现在去医院，不久后你就能重新看见东西，我会请全美国最出色的医生来帮助你。
中国城知道吧，我家距离那不远，两边高楼很多，街上还有一尊大铜牛，道路名字叫做华尔街，可能你以前去过？”
回忆片刻，脑海中的场景跟话语重叠起来，女孩笑道：“我知道在哪里，姑姑带我去过，她唱歌非常好听，但是经常干很坏的事，又哭又叫。”
“忘记她吧，以后没人能欺负你，我现在出发，你小心点别戳到嘴巴……”
纽约哥伦比亚和康奈尔长老会医院，名字听起来像是两家医院，但其实是一家医院，下属分院众多，做为全美最出色的综合性医院之一，医疗服务一直挺有保障。
他带着赵琉璃赶去那，期间问出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关系还没好到建立出信任感，一直刻意回避敏感问题，无非是喜欢什么音乐、有没有想吃的东西之类。
做为一家规模庞大的儿童救济组织，纽约儿童救济协会不可能面面俱到，见女孩身上穿着旧衣服，很可能是谁家捐赠的那种，叶冬青先带着她去买了许多套，直到手里不好拿的那种，总共花掉六千多美金。
在劳拉小姐身上都愿意花那么多钱，没有亏待赵琉璃的道理，从内到外全都换上新的，这才满意地领着她继续上路。衣服买完了，还有一大堆东西要买，比如牛奶、玩偶、早餐麦片等等，已经在心里列出份清单。
美国看病实在是件麻烦事，叶冬青让保罗帮忙，才预约到最好的眼科专家，老教授当医生的同时，还兼职去纽约大学医院学给学生们上课，聘书就挂在他办公室墙上，奖牌数量众多，实力毋庸置疑。
等待一个多小时才见到医生，只怪实力不够强，要不然让对方上门检查都行，最好的社会资源总是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中，类似的情况在美国尤为明显，金钱至上可不是说说而已……
名叫迈克的中年医生帮忙检查完，将钢笔插回胸前口袋里，开口道：“双眼都是眼角膜灼伤，这种情况确实需要换眼角膜，但必须先做一次更彻底的检查才行，让我助理带你们去。
想等到合适的眼角膜，比肾、心脏、肝这些容易得多，估计最多等待半年时间吧，我是指假如她可以通过更换眼角膜恢复视力，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现在并不能肯定。”
美国官方和民间组织机构，每年花费大量时间、金钱、人力到塑造器官捐赠氛围方面，这使得器官移植等待比例高达四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