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1972 (钱西峰)

　　“哎，你家的马房可以派上用场了，我家的车房我却用不上，和你们比，我的命可真够苦的。”庞文叹气道。
　　何美云笑道：“庞文是怎么了，看上去对车子充满怨念啊。”
　　“说起来还是去年的事情了。”见庞文无所谓地样子，何酋光接过话题。
　　“去年我和庞文不是去日内瓦看车展了嘛，他看上了蓝宝坚尼新出来的概念车，想要订购一辆，结果旅行支票被他老爸通知银行给掐了。”
　　“是countach吧？”包培慧问道。
　　何酋光点头：“对，就是这款。”
　　包培慧想了想道：“我老爸好像刚刚给二姐夫定了一辆呢，很贵的，要15万美金，而且还要等两年才能交货。”
　　“啊！一个是准女婿，一个是亲儿子，我想不通，你老爸和我老爸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庞文一脸了无生趣模样。
　　“就是啊，为何我们家老爸对我们就这么吝啬啊？”一帮人讨论着各家长辈的宠爱，羡慕着别人家的孩子，哀叹着自己的“不幸”遭遇。
　　张恒端着茶杯慢慢品着，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心里盘算着自己今晚来要办的正事。
　　“阿sam来了！”周楉楠忽然惊呼。
　　大家顺着她注视的方向看去。
　　门口进来一个理了蘑菇头、穿着大花外套的男青年，斜挎着一个皮质吉他包，他特意绕远路跑到这桌边上，微笑着朝众人打招呼：“何少，许少，庞少，何小姐，包小姐，周小姐......”
　　他不认识张恒，就微微点头致意，张恒回以一个微笑。
　　这是未来的香江歌神，许观杰。
　　此时还不是粤语歌大兴其是的时代，张恒在蓝田时，曾经在收音机里听到过很多他唱的歌曲，以英文歌居多。
　　这桌上年纪最大的是何酋光，似乎也是大家公认的老大，此时起身和他握手。
　　“欢迎阿sam，今晚我们过来参加这场晚宴，除了欣赏布鲁斯的英姿外，就是想要欣赏你的歌了。”
　　“感谢何少厚赞，我先去那边准备，等会一定百分百发挥，让大家尽兴。”
　　许观杰抱拳谢过，背着吉他包走到较远的另外一桌坐下，又引起那桌和旁边几桌客人的阵阵欢呼。
　　张恒这才看到，他背后还背着个包。
　　那几桌大概就是今天参会的艺人吧，张恒张望了一会，可惜大都只是稍稍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这年头大家的服装发型都还是有些土气，像许观杰这般穿着大花外套的很少见，因此很难与前世他们给自己的印象对照起来。
　　“那边大都是嘉禾的演员，还有几个和阿sam一样，是香港商业电台的歌手。”何酋光善解人意，轻声给他介绍。
　　“中分头的是王羽，穿白西装的是谢闲，脸比较长的那个是田俊，《猛龙过江》里他也有出演，带金丝眼镜的是陈鸿烈，刚从邵氏跳到嘉禾没多久。”
　　张恒扫过这帮人的脸，心情略微有些波动，前世这些人的子女都早已走红，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他们如此年轻的父辈。
　　最后听到陈鸿烈时，他突然想起号称“不老妖姬”的潘娃娃，72年两人应该刚结婚吧。
　　“扎双马尾的是茅瑛，嘉禾的当家女武旦，她左边那个大波浪是徐枫，也是今年刚来嘉禾，徐枫旁边那个有些婴儿肥的是丁佩......”
　　茅瑛张恒不曾听说过，接下来两位到21世纪都还很出名，张恒仔细看了她们几眼。
　　见他这幅模样，何酋光微微一笑，看了也正扭头看着那边的堂妹一眼。
　　“阿sam弹吉他的样子好帅，我们班里不管男女同学都喜欢听他的歌。”何美云这时转过头来，微笑道。
　　周楉楠拍手道：“是啊，我们班里也都喜欢他，《just a little》，《i’ll be waiting》《time of the season》，都好好听。”
　　“对了，张恒，你喜欢听阿sam的歌吗？”小姑娘忽然忽闪着大眼睛问张恒。
　　不知道她怎么会找上自己，张恒莫名其妙，点点头：“嗯。”
　　“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你们都是靓仔嘛。”小姑娘拍着手笑了。
　　这什么神回路啊。
　　包培慧笑眯眯看过来：“你是听大碟，还是磁带？”
　　“收音机。”张恒面无表情道，他自然能感受到这个包家小公主隐隐的恶意，想着她或许是为何美云打抱不平，也就不和她计较了。
　　“哦！”包培慧仰扬顿挫了一声，继续同何美云交头接耳起来。


第087章 洗手间推销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张恒忽然说道，起身挎着包就急匆匆往门口赶。
　　“美云，这是怎么回事？”何酋光探过脑袋，小声问道。
　　“还不是我叔叔，想要把他介绍给我！”何美云气呼呼道。
　　“不会吧，你叔叔好歹是剑桥学士，香江政府高级公务员，眼光就这么一点？”包培慧咂舌道，“这家伙除了脸蛋身材勉强可以看看，哪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地方啊！”
　　其他几个男的也连连摇头，庞文开玩笑道：“要不考虑下我家庞杰，虽然才13岁，可人聪明啊。”
　　周楉楠托着下巴说道：“可我感觉他好靓的啊，还有，何叔叔眼光总比我们要好吧，他肯定有我们不了解的优点。”
　　“楉楠说得有道理，反正让美云自己看着办吧，我看他也是个懂礼数的人，好好说自然会知难而退。”何酋光笑道，“来，我们先喝茶，主角没到还开始不了呢。”
　　文华厅外走廊中的洗手间门口，张恒叫住了一个两鬓发白的中年眼镜男，“请问，您是嘉禾的邹先生吗？”
　　“是我，你是？”邹文怀疑惑地看着这个少年，他不记得今天有人向自己介绍过对方。
　　“我是观塘大恒印纸的......业务员。”张恒从包里掏出一张临时印制的名片，塞到他手上，接着又掏出一张彩色画页，在他面前展开。
　　“今天有位长辈带我过来，正好我们工厂有个新型专利贴画，我就拿过来给您看看。”
　　“喏，您看，这张a4大小的画报，是可以撕下来任意张贴的。”张恒随手撕下贴画，贴在卫生间门口的墙壁上。
　　脚碎“东亚病夫”牌匾的李小龙挂在墙上，怒目而视着两人。
　　“这样方便影迷们张贴！”张恒满意地打量了一眼，又掏出一张贴画。
　　“还有分成小份的，您看，这样影迷们可以贴在任何地方，胳膊，书本，书包，文具盒，汽车后视镜，哪怕贴在手枪上都没问题。”
　　邹文怀皱着眉头看看他手上的照片合集，又看看墙上，伸手一把撕下那张画报，卷起来捏在手里，往洗手间里走。
　　“您果然看出来了，我们这种贴画可以黏贴撕下很多次，非常方便。”张恒随手把贴画塞进包里，微笑着跟在他身边。
　　“你是要向嘉禾推销这种贴画？”邹文怀瞥了他一眼。
　　“我想取得嘉禾的授权，让我们工厂印刷以嘉禾电影明星为内容的贴画，针对广大影迷进行销售。”
　　“你直接找布鲁斯他们谈不就行了，我们不像邵氏，不限制演员在外面承接广告业务，签合同前向公司申请备案复审即可。再说了，现在香江很多无良小厂到处翻印明星画报出售，哪里还需要经过我们同意？”邹文怀说完，推开洗手间大门进去。
　　“我们大恒印纸全体员工在老板的谆谆教诲下，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饮水当思源，如他们那般做法是涸泽而渔，这绝不是一家想做长久的企业该有的风范。”张恒一本正经道，跟了进去。
　　“你们老板倒有些意思。”邹文怀淡淡笑道，走到小便池边，见张恒还跟着不放，眉头皱起，“不好意思，你可以让让吗？”
　　“额，我也要方便啊。”张恒呵呵笑着，同样占了一个位置。
　　“邹先生，嘉禾对于演员的管理比较人性化，由此，我认为嘉禾未来的辉煌是可以预见的，正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大恒印纸才非常想与贵公司达成合作协议，既可以扩大明星的影响力，又可以获得一定的金钱回报，可谓皆大欢喜。”水流声潺潺，张恒还不停说道。
　　邹文怀侧脸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不经意下落，吃了一惊，转回头屏息肃立。
　　良久，随着高山流水声，他幽幽说了句：“后生可畏啊，你都追到这了，我还能说什么，这样吧，明天你带着样品和报价来我公司找我详谈。”
　　张恒洗过手，掏出一包舒洁纸巾，取了一张擦干手，然后给刚洗过手的邹文怀递了一张，“邹先生，我不知道地址......”
　　“上面有地址。”邹文怀把纸巾扔垃圾桶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推开门先出去了。
　　张恒笑笑，收起名片，也走了出去，在走廊中转悠起来。
　　如果不是为了找机会向嘉禾邹大老板推销这种贴画，他还真不愿意来这样的宴会。
　　此时终于达成目的，他心里轻松很多，也不急着进文华厅去，如果不是考虑到何鸿銮待会说不定会找他，他现在就想早点回家休息了。
　　“小张生？”
　　“何小姐，你也出来啦。”张恒被何美云突然伸到自己面前的脸庞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