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的母亲突然不再挣扎,反而扭过头去冲着阮阮的父亲冲了过去。
“我让你抽烟!我让你抽烟!你不知道女儿最讨厌的就是你抽烟么?”
阮阮的母亲发疯一样不停的捶打,撕扯,抠挖着阮阮的父亲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用尽了一个女人在打架时能用的所有招术。
那个男人却如同萧瑟寒风中的最后一颗柳树,低着头,脊梁挺的笔直,以这样一种奇怪却又肃穆的仪式,迎接这场夏日中的风雪。
第二章 荀子之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阮阮的母亲停下了挥舞的双手,就这么无力的趴在男人的肩头。
男人慢慢的伸出手,搂住女人的上半身,温柔而坚毅的把她藏进自己的胸膛。
梁超转过身来,冲着忙碌的法医问道,“怎么样。”
法医楞了一下,回答道,“不太好办,凶手作案的时候有着一定的反侦察意识,使用了避孕套,所以并没有留下精斑或者其他的关键性证据。”
“而且,”法医顿了顿,“现场被破坏的很严重,凶手挑选了这片河滩湿地,现在正值夏天的梅雨季节,全省基本上每天都会在不同的地方有降水情况,而这一条河又基本上贯穿我省的全部,所以,哪怕凶手光着脚在这片湿地上跑来跑去,第二天也会因为 很多的因素,被非人为的抹去。”
“凶器呢?”梁超接着问道。
法医和一旁的刑警们摇摇头,“凶手应该不是第一次作案了,凶器应该已经随身携带走了,案发现场除了尸体外,没有什么发现。”
梁超皱着眉毛,嘴里不停的嘀咕道,“案发现场,案发现场……”
不对!梁超一拍脑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想错了想错了,”梁超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根笔,直接在手掌上开始写起来了什么。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在这里,但是案发的第一现场绝对不会在这儿!这条河是活水,那么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是在游动的,那么也就是说,凶手作案之后,将被害人的尸体投进河中,经过了一部分时间,才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
“判断尸体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梁超冲着法医问道。
“昨天晚上十点至十二点之间。”
梁超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上午九点十分了,也就是说,从案发起始至今,已经经历过大概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宁洋市又隶属于我国的东南大省,河流自西向东流入东海,按照平均水流速度计算的话也已经到达每小时10060平方米上下。
尸体大约重50KG,又因为阻力等关系的影响,所经过的里程大约为水流总立方的十分之六,如此计算下来,十一个小时,就是110660立方米,河水平均每段所容纳的合理承载约为25000立方米左右……
“44千米……”梁超站起身来,莫名其妙的说出来了这么一句话,随后指着几个刑警,“你!你!你!你们几个,现在快点到距此50公里左右的上游地段!”
……
十几分钟后,梁超的手中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梁队,我们到了,也搜查过了,这里并没有什么发现啊……”
梁超拿着手机,看着一旁的尸体发着呆。
在案发现场,掩盖尸体所用的白布并不是很长,只能盖住女孩的头,一双苍白纤细的玉脚孤零零的杵在外面。
脚脖处又一圈淡红色的痕迹。
梁超闭着眼睛,如果我是凶手,在奸杀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之后我会干什么?
从兴奋到恐惧,从恐惧变冷静。
我要毁尸灭迹!以此掩盖我的罪行!而面前的这条大河,无疑是藏尸的绝佳地。
梁超的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但是警察还是发现了尸体,很明显,这和凶手的初衷绝对不吻合!
尸体藏在河中的哪里不会被发现?
河底!
随后,阮阮的父母也证实了阮阮平日并没有戴脚链的习惯。
半个小时后,梁超坐在警局的审讯室中。
……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让时间的流速加快,那么你就掌握了这个世界,甚至整个宇宙的无上权柄。
八小时后,叫车奸杀案的案犯,在宁洋市火车站被警察拘捕。
审讯室里的时钟已经滴滴答答走过了凌晨一点。
梁超依旧坐在这间审讯室中。
只是对面的人,换成了一个衣衫整洁的年轻男人。
桌子上放着一份报告和一个证物袋。
一份指纹对比的结果论证,证物袋中装着在年轻男人家中搜出来的女士钱包。
钱包中赫然装着名字叫做阮阮的姑娘的证件。
铁证如山!
“姓名?”
“李国源。”
“职业?”
“叫车司机。”
“昨天晚上,哦不,前天晚上,梁超顿了顿,你干什么了?”
年轻人李国源颤抖的张开嘴,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只是强奸,没有杀人……”
……
翌日上午。
宁洋市公安厅新闻发布委向全市的新闻媒体公布了8.23重大强奸杀人案的告破。
李国源,系宁洋本市人,于八月二十三日晚,以恶意强奸,杀害罪,被捕入狱,即日开庭。
新闻发布委和本市诸多新闻界的同仁们大肆的赞扬的我国公安机关为人民伸张正义的速度和决心,同时也表达了对罪恶犯罪势 力的绝不纵容和姑息。
当日下午,宁洋市中级人民法庭当庭宣判,被告人李国源因犯有恶意强奸罪,故意杀人罪,双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作为这起案件中的功臣,宁洋市公安厅重案组组长梁超也受到了媒体的盛赞。
但是在面对镜头的时候,一脸疲惫的梁超却摆了摆手,没有说一句话。
随后,宁洋市多家新闻媒体都大肆报道了该案件,并提醒宁洋市的广大单身女性,在外出行,提高警惕。
……
本该坐在庆功宴上的梁超此刻却在一位老者的家中。
“怎么了小超,破了这么一个轰动全国的案子,怎么还是愁眉不展的?”
老者背对着梁超,手中拿着一个六寸见长的关东辽尾,在纸上不停的挥洒着。
梁超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老人刚刚泡好的西湖龙井,一饮而尽。
“老师,我只是觉得,干警察这一行干的越久,见过的事情,案件,也就越多,但是我心里真的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知法 犯法,心甘情愿的做下这些案子呢?”
老者放下手中的毛笔,转过身来,笑骂道,“你啊,尽是牛饮,好好的一壶春前龙井就被你糟蹋了。”
梁超摊摊手,“您又不是不知道,喊我喝酒还行,这喝茶,您还是得招呼李一啊……”
话音刚落,梁超就觉得说错了话,赶忙讪笑。
老者坐到了梁超的正对面,端起一杯茶,先放在鼻前嗅了嗅,然后慢慢的端在嘴边,咂了一小口。
“李一,他现在怎么样?”
梁超眉毛微蹙,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虽然老李他有才,但是他的病和当年事儿……唉,老师,您不知道,老李现在在宁大 当讲师,但是谁都知道,他李一的课,几乎没有人会去听……”
梁超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老师,您以前是我和李一的恩师,又是宁大的荣誉教授,更是整个宁洋市甚至东南警界的奠基者,
只要您发话,这李一……”
老者不待梁超说完,站起身来,摆了摆手,“李一不会,我也不会!”
如果此时此刻,换成东南警界的任何一位领导,那么对面前的这位老者都不会陌生。
王昌!
早在二十年前,我国东南方因为经济发展的原因,国门大开,但在经济飞速发展的同时,犯罪率也在逐年的上升,而时任国家 警察总厅厅长的王昌主动领命,自降三级,去担任了东南三省省厅的警察厅长,近乎是重新组建了整个东南警界。
就在王昌到任不过五年的时间里,不仅保住了稳步增长的经济势头,同时也大大的降低的东南三省的犯罪率,而已是享誉全国 的王昌却选择了功成身退,谋了一个宁海大学的荣誉教授,就让贤他人了。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现如今的东南警界,但凡是在位的领导,见到王昌,五一不得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句老领导。
而作为王昌晚年关门弟子之一的梁超,其潜力之巨,更是无人怀疑。
纵虽如此,这王昌剩下的另一个关门弟子李一却是不尽如人意。
不过这都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王昌站起身来,背对着梁超,摆了摆手,“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去忙你的吧,对了,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早些年,我和李一 也已经讨论过了,至于答案,我写在纸上了,你自己看吧。”
说罢,王昌带上门,不在理会身后梁超。
梁超摇摇头,“一个倔老头,一个倔小子!”
说完,梁超站起身来,走到书桌的旁边。
老人虽然年近七十,但是笔力虬劲,不减当年。
宣纸上挥毫拨墨几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