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部的意思是什么?”梅普转而问道。
菲泽尔说:“兰纳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联名要求商务部取消对中国的芯片禁令,以便他们恢复对老客户的芯片供应。他们提出,推出新型工控芯片的那家中国公司,品牌知名度不如他们,如果他们及时进行补救,再对客户进行必要的补偿,那么将有很大可能把客户抢回来,让这家中国公司因为没有市场而倒闭。”
“如果是这样,那可以答应他们。”梅普毫不犹豫地说道,似乎当初的芯片禁令根本就不是他发布的。
菲泽尔点头记下了梅普的指示,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其他一些公司提出希望政府把一部分原产于中国的商品列入关税豁免名单,这部分产品包括美国企业在中国的分公司所制造的产品,以及一些美国自己不能制造,必须从中国进口的产品,其中有一部分是机器设备的零配件。”
“我们怎么会有不能自己制造的产品?”梅普不满地问道。
菲泽尔说:“纽约的圣弗大桥,已经年久失修。纽约市政府决定在近期内更换大桥上的所有钢板,但这种钢板目前只有中国人能够生产。”
梅普斥道:“真是可笑,我们怎么连钢板都不能生产了?这座大桥难道不是用美国生产的钢板建造的吗?”
菲泽尔说:“那是40年前的事情了。纽约市政府希望用新型号的钢板来替代老型号的钢板,以增强桥面的耐磨性和耐腐蚀性。但美国的钢铁企业并不能制造这种新型号的钢板,如果让他们从头开始研发,那么非但需要两年的时间,而是研发后生产的钢板价格会比中国钢板高出2倍以上。你是知道的,中国近年来的基建规模非常大,每年的钢材产量相当于全球的一半,所以他们掌握的钢材品种最为齐全,生产成本也远远低于我们。”
“这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梅普跺着脚骂道,“我要马上签署法令,支持美国企业新建钢铁厂,我们不能让中国钢铁打败我们。”
菲泽尔没有理会梅普的暴跳,他依然平静地说道:“这也是我要向你汇报的事情。底特律的桑迪钢铁公司准备新建一条1700毫米的热轧钢生产线,全套设备需要从中国引进,他们希望政府能够对这条生产线给予税收优惠。”
“你是说,美国企业不能建造轧钢生产线?”梅普问。
“确切地说,美国企业不能用最经济的方法来建造轧钢生产线。”菲泽尔说,“早在40年前,美国制造商就已经不建造轧钢生产线了,美国钢铁企业使用的生产线,是德国企业或者日本企业建造的。而现在,德国和日本的轧机技术也已经落后,最先进和最经济的轧机,是中国人制造的。”
第九百一十五章 你们需要一个重装办(大结局)
得到政府关于取消芯片禁令的通知,兰纳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一刻都没有耽搁,立即派出高管前往中国,去与老客户沟通,指天画地地声称此前的制裁与自己无关,自己愿意马上恢复对老客户的供货,而且可以给老客户一个优惠的价格,以弥补此前给对方造成的伤害。
但罗冶、辰宇等公司的管理人员给了他们一个抱歉的回答:对不起,因为你们此前单方面违约,无端中断对我们的芯片供应,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我们已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我们恢复采购也可以,先交50亿美元的罚款来意思一下。
50亿美元的罚款,当然只是漫天要价,兰纳和普拉斯特都是不可能接受的。洛因和罗夫纳相信,如果自己从美国找几位律师来与中方对簿公堂,十有八九是能够占到上风的,至少可以把罚款的金额降到一个完全无所谓的水平。
但是,他们非常清楚,中方要的根本就不是罚款,而是因为诉讼而对这两家公司产品的临时销售限制。法院说了,你们还有一个50亿美元的官司背在身上,这个时候在中国市场上开展业务是不适合的。当然,你们有可能是有理的,但在法院判决之前,你们的产品最好还是不要卖了……
那么,法院什么时候能够做出判决呢?洛因专门找了律师前去询问,法院方面说了一大堆客观理由,最后声称,最多五年之内,这个案子肯定能够审结。
五年……
洛因和罗夫纳真是欲哭无泪。IT企业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市场更替的速度也是惊人的,五年时间,足够兰纳和普拉斯特凉上好几回了。
最终,兰纳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选择了与几家客户进行庭外和解,在支付了5亿美元的补偿金之后,获得了重返中国市场的资格。然而,此时超恒公司以及其他一批中国的工控芯片企业已经成长起来,兰纳公司和普拉斯特公司动用了价格战、公关战以及其他能想到的各种办法,才抢回了中国市场13的份额,这还是因为有一些中国的国产芯片性能还不过关,无法全面替代进口。
芯片的限制取消后,海菲公司的最后挣扎也结束了。雷金宣布公司破产,罗冶则提出了全资收购海菲公司的动议,结果遭到了梅普政府的阻挠。事实上,海菲公司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梅普政府保护的资产,梅普所以这样做,不过是羞刀难入鞘,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罗冶把海菲收入囊中。
海菲公司的破产,只是一个开头。贸易战伤害了美国的元气,加速了许多美国制造业企业衰败的速度。曾经的美国工业中心底特律、匹兹堡等城市,大批企业关门,机器设备停止了轰鸣,静静地躺在车间、仓库里,很快就长满了锈迹,而这些地区也因此而获得了“生锈地带”的称号。
“祁先生,你是全球公认的产业复兴理论专家,你对‘生锈地带’的出现,有什么看法?”
这是在底特律市政厅的大报告厅里,来自于中国的经济学家祁瑞仓刚刚结束了一个关于老工业基础复兴问题的演讲,进入了听众提问的环节。一位底特律本地媒体的记者,迫不及待地向祁瑞仓提出了问题。
祁瑞仓曾经在榆北担任招商局副局长,亲身参与了榆北老工业基地振兴的过程。后来,他回到国家发展研究中心,与同学丁士宽一道,提出了一套关于老工业基地产业转型和产业复兴的理论,提出了政府引导与市场竞争相结合的老工业基地治理策略。
由于祁瑞仓与丁士宽提出的理论中强调了政府在产业复兴中的作用,这一理论在西方颇受争议,一部分自由主义经济学家强烈地抨击这一理论,认为唯有完全自由的经济才是产业复兴的保障。
金融危机的来临,对信奉“斯密教条”的自由主义经济学派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而所谓“祁-丁产业振兴理论”也就越来越受到了主流经济学界的认同。“生锈地带”的地方政府原本将本地的产业复兴寄希望于梅普的政策,但随着中美贸易战陷入僵局,美国由咄咄逼人逐渐转向左支右绌,大家开始意识到,或许中国的经验是更为可贵的,毕竟,中国有着北方老工业基地振兴的成功案例。
祁瑞仓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底特律市政府聘请过来为底特律号脉的。
“底特律作为一个老工业基地,它的衰败有全球产业转移的原因,也有自身产业更新不及时的原因。一个工业基地,不管它曾经如何辉煌,如果不能与时俱进,紧跟世界新技术潮流,发挥自己优势,弥补劣势,那么它的衰败就是不可避免的。”祁瑞仓说。
“祁先生,我能不能认为,你的这番评价,其实并不仅限于针对底特律,而是针对整个美国。”另一名记者问道。
祁瑞仓微微一笑,说道:“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美国到目前为止仍然是一个世界工业强国,美国的航天、航空、半导体、生物制药等产业,仍然是世界领先的。但是,如果我们往回倒退50年,我们可以看到底特律的钢铁、机械、汽车等产业,也是世界领先的,可现在这种领先优势到哪去了呢?今天的世界,技术进步一日千里,任何一个国家如果自恃技术先进,懈怠保守,就会很快被时代抛弃。而如果这个国家不思进取,一味希望通过打压其他国家来维持自己的领先地位,它的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
听到祁瑞仓这样说,一位听众举手说道:“祁先生,你说的是梅普总统发起的美中贸易战吧?就在今天上午,由中国政府派出的高级别贸易代表团,已经在冯啸辰先生的带领下,抵达了华盛顿。梅普总统亲自接见了代表团,并表示了希望能够通过谈判解决贸易争端的诚意,你认为美中之间有可能达成令双方满意的协议吗?”
“中美之间,和则两利,斗则俱伤。我本人就曾在美国留学,对美国有很深的感情。我认为,美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中国也同样是一个伟大的国家,我不希望看到这两个国家互相争斗。太平洋足够宽阔,完全能够容得下中美两个大国,我们有什么必要开启这种无谓的贸易争端呢?”
祁瑞仓饱含感情地说:
“事实上,中美之间的产业结构是存在互补的,中国需要美国的农产品、能源产品和高技术产品,美国也同样需要来自于中国的工业品,包括梅普总统声称的复兴美国制造业所需要的工业装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底特律的桑迪公司,上个月刚刚从中国引进了一套1700毫米热轧机,据说这是梅普总统亲自签字同意引进的,这充分说明梅普总统也清楚中美合作的意义,我想,他对冯啸辰先生率领的中国高级别贸易代表团所释放的诚意,是由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