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高速工地出事了,大事……市里现在已经乱成一窝粥了,我怕张书记临时叫我,一直在市里没回来。”
冯母一愣,说:“高速路……前天一鸣那份稿子我看了几眼,好像就是说高速路的,好像还提到质量不怎么样呢……今天就出事了!”
被客厅说话声打断思路的冯一鸣正端着茶杯来添点热水,脚步一缓,心想自己是不是回去继续看书比较合适……
“跟我进来!”冯伟安黑着脸对儿子说:“把那份稿子拿给我看。”
冯一鸣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床底掏出那份资料硬着头皮走进卧室,冯伟安直接关上门,将想跟进来的冯母拒之门外。
冯一鸣将手中资料递过去,低声问:“是高速路质量出了问题?死人没有?”
冯伟安冷冷的盯了儿子一眼,没说话,低着头快速把举报资料从头到尾浏览了遍,看到最后,冯伟安的手微微抖了抖,问:“谁写的?”
“一个建筑公司老板,知道后良心不安,所以……”
“少给我胡扯!”冯伟安压低声音,骂道:“是不是朱涵?他负责的路段就在出事工地的隔壁!市里正在找他,他侄子前天给市建委、信访处写了举报信。”
“恩,就是他。”冯一鸣小声问:“死亡人数上双了?”
冯伟安哼了声,儿子对这些歪门邪道的事倒是挺懂行的,这类事故的规模大小一般都是以死亡人数来区分的,死了人和死亡人数上双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冯一鸣倒吸了口凉气,这事闹的这么大!要不是这两天朱涵一直被顾仁看的死死的,他都以为是朱涵跑去扔了个炸药包了。
“他怎么会认识你的?”冯伟安紧皱双眉,疑惑的问:“为什么把材料交给你?你居然也敢接下来,是不是打算还要交给张书记,打抱不平……”虽然这份材料很可能给张长河带来急需的突破口,但是一想到这份材料是从尚未成年的儿子手中拿来的,冯伟安就心中隐隐不安,这是有人瞄上了冯一鸣了?
冯一鸣微微摇头,说:“是意外,前年在另一个工地见过,是巧合,只不过后来他的邻居女儿出了事,我和他在医院正式认识的。”
看老爸不太信的样子,冯一鸣又补充了句:“他邻居女儿就是钱慧慧,几个月前我跟你提过的,为这事,我和丁向中差点翻了脸。”
冯伟安这才放下心,丁向中明年就要兼任政法委书记了,这种人物不是朱涵能指使得动的,儿子和他的结识应该是巧合。
看着手中的材料,上面的让人触目惊心的字眼似乎字字啼血,冯伟安却有些犹豫,这份东西交出去,自己就算是和黄鞍、白恩士彻底撕破脸了,张长河毕竟是个外来户,总归是要走的,以后万一黄鞍缓过气来,自己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冯一鸣看出了老爸心中的担忧,当断不断实是大忌,老爸还真不是当官的料!想了想,低声说:“就算张书记不落井下石,只站在岸边看看笑话,黄鞍、白恩士肯信吗?就算是老爸你和我都不肯信吧!”
“白恩士我倒是不担心,这次十有八九是过不去这道坎了,但是黄鞍……”冯伟安缓缓说,他在黄鞍手下呆过一段时间,很清楚这厮的脾气秉性,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
冯一鸣苦笑着说:“但是现在丁向中八成已经全城搜人了,我可不认为他找不到蛛丝马迹,说不定明天就要登门了……”还没说完,冯一鸣就低着头做可怜状了。
“你小子!”冯伟安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低声吼道:“朱涵也在你手上?”
冯一鸣弱弱的点点头,解释道:“前天见了一面,这种事我哪里敢随随便便相信,把材料收下来,让人扣住了朱涵,想着先摸摸底,谁知道才隔了一天,工地上就出事了,他们也太倒霉了……”
冯伟安捂着脑袋仰头想了好一阵,缓缓坐下,问:“那你原本打算怎么办?总不会直接交给张书记吧?”
“嘿嘿。”冯一鸣诡笑着说:“老爸你忘了?赵鑫赵伯伯已经不在省财政厅了,年后已经调任省政法委副书记,圣人都说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前天晚上就琢磨到时候把人和材料统统送给赵鑫伯伯,到时候……”
饶是现在形势如此紧张,光今晚就一大堆事等着处理,但是听到儿子别出心机又极为诡秘的思路,冯伟安也忍不住微微笑出声。
还真是个好思路,前几年,赵鑫被黄鞍用阴招硬生生从青萍撵走,想必憋了一肚子气,这两年,自己跑江河几次,赵鑫还特意招待,每次提起市政府的这帮人,赵鑫老而弥坚,不改昔日作风,总是咬牙切齿一顿大骂,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借这个机会找找黄鞍、白恩士的麻烦。
“走,去张书记家,你也去!”冯伟安下定决心,拿过电话准备让专车过来一趟,号码都拨了一半了,冯伟安突然挂断电话,扭头说:“让平时的车过来恐怕不太好,现在市里暗流涌动,处处都是有心人,说不准就被人看见了。一鸣,你调辆车过来。”
冯一鸣苦着脸想说什么,老爸已经又专注的看着手上的举报材料了,只好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老彭,现在过来一趟,车停到后门,到了通知我,今晚有的忙了。”
“好,我马上出发,其他人我通知他们做准备。”
冯一鸣语塞,呛了口,才说:“不用了,今晚咱们不动手。顾仁还在那边看着朱涵吧?给他个电话,警醒点,今晚可能要用他。”
挂断电话,冯一鸣喝了口茶,听见老爸幽幽的低声说:“听起来有模有样的,以后说话把声音压一压,变声期的嗓子,别人一听就感觉是个毛头小子,靠不住。”
第两百三十一章 朱涵的下落
站在学校后门处,看着那辆刚买没多久的越野车缓缓停下,冯一鸣回头挤出张笑脸,说:“老爸,车来了。”
不是上次那辆面包车,冯伟安看着那辆崭新的越野车从黑幕中驶出,低声训斥道:“有了钱就乱花!真当自己成了土财主了!”
因为前天见了朱涵一面,无意间给老爸找了个大麻烦,冯一鸣今晚颇为气短,不敢回嘴,对下车拉开车门的彭时年说:“这是我父亲,老爸,这是老彭,彭时年,青萍本地人,退伍兵。”
冯伟安深邃的目光在彭时年身上打了个转,轻轻点头示意,面前的中年汉子衣着朴素,但站的笔直,目不斜视,眼神中透着犀利和警觉。
车平稳而快速的在街道上驶过,彭时年从后视镜里小心的打量了冯伟安一眼,小声和副驾驶座上的冯一鸣说:“我听到点风声,市里好像有人在找朱涵,我已经给顾仁那边调了三个队员过去,以防万一。”
“恩,顾仁那边有车吧?”冯一鸣鬼鬼祟祟小声说:“今晚可能要把朱涵那家伙转手,让顾仁小心点,事后调过去的三个人,还有你和顾仁都去羊城,青萍这边把于海留下来就够了。”
“好的,另外罗云这几天知道我回来了,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想去羊城……”
“哦?这是好事!”冯一鸣小声笑了笑,目前闲置下来的管理人员只有罗云和刘娟,其他的包括丁松在内基本都送到羊城去了。
对这两个人,冯一鸣的思路正好相反,一直勤勤恳恳但是没有太强事业心的罗云,手上缺人的冯一鸣一直希望他能够主动去承担更多的东西,而那个特别能钻营的刘娟,冯一鸣想看看她在工资被削减三成之后,能忍受多久。
“罗云的工资上调两成,其他的你别管,下次他向你抱怨什么,直接跟我说。但是刘娟那边你留个人盯一盯,我怕……”
话说到一半,在后座闭目养神的冯伟安突然低声说:“不要鬼鬼祟祟的!要谈事就谈事,你现在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恩?”
冯一鸣呐呐无语,给彭时年使了个眼色,两人都闭上了嘴巴。
“恩?老冯,这么晚过来,出事了?”陆菲打开门惊讶的问:“怎么一鸣也过来了?老张也是刚刚回家。”
在一楼客厅里洗漱好正准备去睡觉的张淼眼睛一亮,跳过来就嚷嚷:“冯叔叔好,冯一鸣你怎么来了!明天校运动会呢,我报了4100借力,你得去给我加油……”
张淼话说到一半就消无声息的住了嘴,每次登门都和和气气的冯叔叔今晚这么迟,黑着脸上门,后面还跟着垂头丧气、一副倒霉相的冯一鸣,张淼眨眨眼躲到后面,捅了捅男孩的后背,低声问:“怎么回事?又闯祸了?”
冯一鸣回头狠狠瞪了女孩一眼,懒得理她。今儿被老爸逼着过来,还不知道这次的事会不会殃及自家,哪里有心思和张淼耍花腔。
下午在泥泞山坡上爬了一下午的张长河也是刚刚回家换了套衣服,听到楼下的声音,大声说:“老冯,上来谈吧。”
“老实点,跟我上去。”
冯一鸣苦着脸上楼,身后的张淼不明所以,而陆菲却想起刚刚到青萍时候,冯伟安、叶怀安、古昊平一帮人经常夜深才离开的事,眯着眼看了眼扮相可怜兮兮的冯一鸣,听说高速路段施工出了事故,难道这小子也牵扯进去了?
“老冯你自己倒水。”张长河正拿着电话大声说:“老丁,你是青萍的老码头了,明里暗里你都给我动起来,我知道他们也在找那个方……,我不要求你今晚能找到,但是你得给我个准确消息,可能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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