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仕 (寂寞鸦片)

　　张可凡的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虽然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段昱这员福将牢牢抓在手里，但段昱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了，必须得好好敲打一下，要不然这头难驯的倔驴一到关键时候就乱撅蹄子，自己可就要头大了。
　　“哼，你还知道自己错了啊！知道的你是我秘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秘书呢！说说看，你错在哪里啊？！……”张可凡冷哼一声严厉道。
　　见张可凡语气如此严厉，段昱就越发惶恐了，结结巴巴道：“我错…错在不该…不听…您…您的招呼，不该…挂…挂您的电话……”。
　　“就这些？看来你对自己的错误认识还很不够啊！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性错误在哪里？！……”张可凡板着脸道。
　　“额……”段昱实在想不出自己还犯了什么比挂张可凡电话更严重的错误，急得直挠头，这种感觉就有点像孙悟空犯了错，去见观音菩萨，观音菩萨却跟他打机锋，手里捏着佛印，一副随时要念紧箍咒的模样那种感觉。
　　张可凡见段昱抓头挠耳的模样暗暗好笑，心说你这只野性难驯的孙猴子就要这样好好地煎熬一下，让你知道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以后就会老实了，所以张可凡依旧板着脸闭目养神，也不说话。
　　段昱也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张可凡如果真打算弃用自己，根本不会跟自己啰啰嗦嗦说这么多，直接就让自己卷铺盖滚蛋了，想明白了这个关键，段昱心中的石头就放下了一半，却仍然装作十分惶恐的模样腆着脸道：“老板，我实在是想不出我哪里还犯了更严重的错误，您给指正一下，我保证下不为例，下次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这声老板一叫，张可凡脸就再也绷不住了，用手指用力点了点段昱，笑骂道：“你啊，你啊，要我怎么骂你好呢，你是我的秘书，你有事却不跟我汇报，就知道像头倔驴一样傻愣愣向前冲，出了事还不是要我来帮你擦屁股！不是我顶着，杨书记当场就把你给就地免职了！你给我记住，你是我的秘书，就是我张可凡的人，你有任何事情都应该第一时间跟我汇报，只要你跟我汇报了，哪怕是你犯了再大的错误，不管谁要处分你，都得先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张可凡这话说得有些霸气了，也体现出他护犊子的心态，段昱心中的石头就彻底落了地，知道张可凡不会因为这件事处分自己了，反而是打算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心腹手下来培养了，同时心里也有些感动，人无完人，张可凡身上或许也有着政客身上通常都有的功利心，但对待下属却还是很维护的，仍不失为一个好领导。
　　想到这里，段昱就感动道：“老板，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保证今后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您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张可凡收起笑容严肃道：“小段，你记住，要当好领导秘书，办事能力固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对领导足够忠诚，当然我也不是要你做只知道唯唯诺诺毫无个性的应声虫，秘书和领导的关系，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不只代表你自己，很多时候也代表我！你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秘书！……”。
　　段昱用力点了点头，他虽然不太喜欢官场中人为地把人分派，说谁是谁的人，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自己已经被打上了张可凡的标签，自己所做的一切，别人自然会往张可凡身上联想，现在人人尊敬自己，也是看张可凡的面子，如果张可凡倒台了，自己肯定也要跟着倒霉，到时候就是人人痛打落水狗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杨开发
　　张可凡知道段昱是个鬼机灵，肯定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了，也就点到即止，没有再拿着这件事大做文章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对段昱道：“时间不早了，就不去办公室了，晚上我还有个应酬，小段你陪我一起去吧……”。
　　段昱吃惊地抬起头，以前张可凡在下班时间有什么应酬，除非是公务安排，一般情况都是让自己先回去，不会带自己出席，看来自己是因祸得福，因为这件事张可凡反而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心腹手下来培养了，才会让自己陪他去参加比较私密的应酬。
　　车子出了县城，却是上了往邻县开的县际公路，段昱暗暗有些奇怪，怎么张可凡应酬还去邻县啊？难道说他有朋友是邻县的吗？不过张可凡没有说，段昱自然也不会傻呼呼地主动去问。
　　车子往前方开了一段距离，前方的路口停着一辆打着双闪牌照为南DC8888的路虎揽胜，段昱暗暗这是谁的车？现在有豪车的人不少，但能搞到这么牛叉的车牌的人却肯定不是一般人了，那辆路虎揽胜见张可凡的车过来，就启动了，关了双闪在前面带路，段昱这才知道这辆车是专门在这里等张可凡的，看这默契程度，一定是张可凡的老关系了。
　　路虎揽胜并没有开进邻县县城，而是在快到邻县县城的时候就拐了弯，段昱就知道要去哪里了，邻县的温泉是远近闻名的，风景也好，开了很多温泉山庄和会所，外地很多人都跑到这里疗养度假，段昱也早有耳闻，不过来却是第一次。
　　两辆车直接开进了一个温泉山庄，门口的保安一看车就知道来了大老板，赶紧敬礼抬杆放行，这温泉山庄建在一座独立的山头上，环境清雅而且隐蔽，里面除了面向普通人开放的露天温泉池，还有专为贵宾提供服务的一栋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林中的独栋温泉别墅，别墅内有单独的温泉池，就连山庄的服务人员没有得到贵宾的许可也不准进入，看来张可凡选择这里和人聚会也是用了心思的，不用担心被认识的人看见，传出不利传言。
　　段昱还注意到这里的生意非常好，差不多每栋别墅都有贵宾入驻了，夜空中别墅中的灯火如繁星点点，显得非常漂亮，段昱知道这里的消费肯定不便宜，不由暗暗感叹，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真多啊，说起来自己也算有钱人了，可是对于有钱人的生活方式自己却完完全全是个门外汉，怪不得人家说住得起别墅，开得起豪车的最多只能算土豪，懂得享受生活的才能算得上富豪。
　　路虎揽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段昱上次见过的国土资源局副局长韩文武，还有一个圆头圆脑的大胖子，这个大胖子不是一般的胖，皮带都快系不住了，卡在圆鼓鼓的肚皮下面像是随时要掉下来一样，脸也是圆嘟嘟的全是肉，挤得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不过他的这副模样倒是十分地讨喜，看谁都像是笑咪咪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很有亲和感。
　　不过认识这个大胖子的人肯定就不会是段昱这样的印象了，这个大胖子叫杨开发，是曲龙县明星民营企业开发集团的董事长，开发集团经营的业务很多，开矿、建筑工程、酒店、房地产开发、典当、小额贷款公司等等，总之哪行赚钱做哪行，曲龙县商界的人私底下都说“杨开发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由此可以看出杨开发这个人的狠辣了，段昱因为到县城不久，平时也不喜欢参与社会交际，所以才会不知道杨开发的鼎鼎大名。
　　但杨开发长袖善舞却是真的，不仅曲龙县就连丽山市政府部门大大小小的头头和他关系都很好，他人也很豪气，出手十分大方，加上长的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搞关系自然是一把好手，只要和他见过一面，而杨开发又想拉拢的人，都会成为他的好朋友。曲龙县换了几任县长，其中有一任县长还是因为贪腐落马的，当时据说杨开发也牵扯在里面，最后县长落马了，杨开发的生意却越做越大。
　　杨开发一下车，立刻一个箭步窜到张可凡的车前，拉开后排的车门，用胖嘟嘟的手臂遮住车篷顶，嘴里还一个劲地点头哈腰道：“老板，慢点，别碰着头了……”。
　　段昱见此情景颇为惊讶，这样一个大胖子怎么能有这么快的动作？这时杨开发又快步走到了他面前，欠着身子用胖嘟嘟的双手紧紧抓住段昱的手摇了起来，“段大秘，早就找机会认识您了，今天算是见着真人，真是年轻有为啊，今后可要多关照小弟哦……”。
　　段昱被杨开发的热情搞得很不适应，杨开发比他大那么多，却在自己面前自称小弟，这让段昱有些哭笑不得了，而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杨开发，站在那里就很尴尬。
　　一旁的韩文武连忙上前介绍道：“段大秘，这位是我们县明星企业开发集团的老总杨开发，他可是十几亿的大老板哦，你别跟他客气，有事就找他化缘……”。
　　说着又转头对杨开发道：“开发，段大秘是自己人，你也别搞得太客套了……”。
　　杨开发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脑袋哈哈大笑道：“是，是，是我搞得见外了，该打！段大秘，以后有事只管说话，兄弟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哈哈！”。
　　说着又走到驾驶位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玉溪软境界扔给张可凡的专车司机老黄，打着哈哈道：“黄哥，我就不招呼你了啊，你跟着我的司机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去，然后开个房间休息，所有消费都挂我的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