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仕 (寂寞鸦片)

　　段昱被这童趣十足的男孩逗得也笑了起来，继续问道：“九岁了啊？那应该上学了吧，读几年级了啊？......”。
　　谁知他这么一问，小阿拉善的目光却变得黯然起来，嘟起嘴道：“我本来该上小学二年级了，不过爸爸说家里没钱，不让我上了......”。
　　“怎么不让小孩上学呢？是因为学费问题吗？小学应该是义务教育啊？......”段昱有些惊异地转头向一旁的赵江问道。
　　赵江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不想让孩子上学，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学校离我们这里有好几十里路，孩子又小，我也没时间接送，而且学校说是义务教育，可是每年交的学杂费其实也不少，几乎每个星期孩子都得问我要一次钱交这费那费，所以......”。
　　段昱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赵江说的是大实话，华夏的教育体制存在的问题太多了，尤其呼鄂斯尔地广人稀，教育条件落后，要改善起来远非一日之功。对于教育段昱一直是十分重视的，所以他在丽山的时候时候才会率先推动十二年义务教育，但是现在呼鄂斯尔的财政状况十分吃紧，还欠了这么多外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只能先等呼鄂斯尔走出目前的困境，才能腾出手来改善教育条件。
　　此时一直跟在段昱身后的林文却在犯嘀咕，他给伊霍旗旗委书记谢?毕西勒图打电话也有段时间了，为什么到现在保卫的警力还没到呢？
　　时间退回到几个小时前，伊霍旗旗委书记谢?毕西勒图属于组织培养起来的蒙古本土干部，性格有点大咧咧，而且他有个蒙古人普遍的缺点，比较好酒，这天他又喝高了，早早就睡了，手机响了好久才把他吵醒，迷迷糊糊中他也没看清来电号码，没好气地嘟噜道：“谁啊？这么晚还打电话，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林文也顾不上批评他，火急火燎地把情况一说，谢?毕西勒图虽然有点大咧咧，大事还是不糊涂的，听说市委书记到了自己的地界，还被牧民们给围攻了，酒一下子吓醒了，一骨碌爬起来，赶紧给伊霍旗公安局局长蒿伯村打电话调动警力。
　　蒿伯村就是李福标对范志刚提到的那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公安局长，蒿伯村干了二十几年的基层派出所长，正是那种滑不溜手的公安老油子，你指望他侦破大案自然是白搭，可要说索拿卡要却是最里手，跟社会上的黑势力也是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李福标喜欢到下面去打猎，有一次到了乌兰木托是蒿伯村接待的，最善于溜须拍马的蒿伯村把李福标招呼得很舒服，从此就搭上了李福标的线，一步步升迁到了伊霍旗公安局局长的位置。
　　而这件事正是李福标跟蒿伯村打了招呼，蒿伯村通过地方上的黑势力偷偷把段昱到了乌兰木托的消息放了出去，那些失地牧民们正找不到人反映问题，一听说来了大官，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于是才有了之前段昱被牧民们围攻的那一幕。
　　其实蒿伯村心里也很矛盾，这可是对付呼鄂斯尔的一把手啊，如果事情败露可就麻烦大了，听说这位新来的市委书记可不好惹呢，连市委组织部的曹部长都被他给撸了，不过他最后还是决定把宝压在李福标身上，县官不如现管，市委书记离他多少有些遥远，李福标却是能直接决定他命运的人。
　　所以蒿伯村接到谢?毕西勒图电话，嘴上答应得好，却故意拖延时间，谢?毕西勒图亲自赶到公安局时却发现只稀稀拉拉来了十几号人，气得谢?毕西勒图大发雷霆，蒿伯村却把手一摊道：“谢书记，这个时间点调集警力不容易呢，要不您再等等......”。
　　谢?毕西勒图也顾不上批评蒿伯村了，命令他先带着这十几名警力跟自己去乌兰木托镇保护段昱，在路上再调集其他警力继续赶来支援。
　　一行人紧赶慢赶来到乌兰木托镇，谢?毕西勒图远远地就看到了正在和赵江说话的段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情况总还不算太糟，蒿伯村却是心里咯噔一下，现场并没有出现他希望看到的混乱局面，要是段昱就这么安然无恙地解了围，李福标肯定要责怪他办事不力了。


第五百九十章 有问题
　　不行！我得想办法把局面搞乱，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像这种突发事件本就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自己只要不太露痕迹，谁也抓不住自己的把柄，顶多背个现场处置不当的处分，但如果能因此得到李福标的赏识，自己以后就能平步青云了。
　　想到这里，蒿伯村眼珠一转，跳下指挥车，对跟随在身后的部下们用力一挥手，大喝一声：“全部下车！武器戒备，保护市委段书记！......”。
　　应该说到现在为止，蒿伯村的处置还不算太错，他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多年和牧民打交道的他知道这些牧民桀骜不驯，最不受激，尤其对警察十分抗拒，曾发生过多次和警察直接对抗的恶性事件。
　　果然牧民们一看到这些全副武装的警察，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他们觉得一定是段昱欺骗了他们，嘴上答应帮他们解决问题，暗地里却调派警力准备镇压他们，所以全都把愤怒的目光对准了段昱，有些冲动的牧民还直接拔出了锋利的佩刀，赵江也误会了段昱，把小阿拉善放了下来，冷冷地对着段昱道：“段书记，这些警察都是你叫来的吧，你要是觉得这样能让我们屈服的话就大错特错了，我们草原上的汉子不怕死！......”。
　　这时自作聪明的蒿伯村又做出了一个令他后悔一生的决定，他直接拔出了手枪对天空鸣枪示警，故作大义凛然地大喝道：“你们这些王八蛋想造反啊，连市委段书记都敢挟持，全都不许动！......”。
　　段昱见到警察的出现也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也猜到一定是林文担心自己的安危悄悄通知了地方政府，倒也不好苛责什么，只是这些警察出现得实在太不是时候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拉近了和牧民们的距离，减轻了他们的抵触心理，现在这些警察气势汹汹的一弄，再要获得他们的信任就难上加难了。
　　再听到枪声一响，段昱心里就咯噔一下，坏了！要出事了！果然，枪声一响，那些牧民骑来的马匹就受惊了，不受控制地乱窜乱跳起来，好在这些牧民们都是控马的好手，反应也很快，纷纷跳起来去抓马缰绳，很快就把所骑的马匹控制住了，不过林文他们所骑的马匹因为没人控制，彻底失控了，暴躁地乱跑起来。
　　牧民们也都惊慌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马匹失控，乱跑起来，即便是草原上最厉害的骑手也不敢冒险上前去抓马缰，因为很可能一旦被冲撞的马蹄踢到，轻则骨断重伤，重则当场毙命都有可能，所以他们也只能慌乱地挥手用蒙语大喊着：“快闪开！快闪开！......”。
　　大人们都知道躲闪，但是他们都忘记了在场中还有一个小孩---阿拉善，小阿拉善已经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给吓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赵江因为要回身控制自己所骑的马匹，等他把乱跳的马匹控制住，回过头来，却发现一匹失控的牧马正直直地朝儿子冲撞而来，硕大的马蹄高高扬起，眼看就要对着愣在当场的小阿拉善踏下去了！
　　赵江脑袋里轰地一下，完了！别说阿拉善只是个小孩，就是一个壮年汉子，被马蹄这样重重踏下也绝无可能幸免！在场的牧民都惊呆了，这些蒙古汉子外表粗犷，但内心其实是极柔软的，不少人都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幕！
　　眼见惨剧就要发生，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旁边突然窜住一道人影，如闪电般抓住了狂奔中的疯马马缰，用力一扯，居然硬生生把狂奔的马儿扯翻在地！
　　这下所有人瞳孔都放大了，这匹失控的牧马足有好几百斤，加上奔跑的动能，没有上千斤的力量是绝无可能将这狂奔的马儿扯翻在地的，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这人还是人吗？！
　　不用我说，大家都猜到了，出手的正是段昱！他本不欲在众人面前显露自己惊世骇俗的身手，但是为了救人却顾不的这么许多了。
　　“是谁让你开枪的？！”段昱目光凌厉地盯着蒿伯村冷冷地道，声调虽不高，但话语里的刺骨寒意还是让人不寒而栗，显然是动了真火。
　　“我...我......”在段昱的威压之下，蒿伯村吓得面如土色，本来想好的托词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谢?毕西勒图也醒过神来了，刚才的一幕也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他显然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蒿伯村蓄意而为的，只当是蒿伯村一时冒失，处置失当，虽然他对蒿伯村也很是恼火，这时候却不得不站出来帮蒿伯村开脱几句，毕竟蒿伯村是在他领导下的，蒿伯村挨批，他脸上也不好看，所以他先是指着蒿伯村厉声呵斥道：“蒿局长，你是怎么搞的？！这么冒失！刚才如果不是段书记，你可就犯大错误了！......”。
　　骂完蒿伯村，谢?毕西勒图又转头向段昱陪着笑解释道：“段书记，让您受惊了，伯村同志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失当，我一定让他深刻反省，不过他也是担心您的安全，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