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夜 (潇潇又几夜)

　　应该是安眠药起了作用。
　　我叫了叫苏晴的名字，确认她睡得很熟，于是我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回到我家的卧室里，把白天买的假发、白长袍、面具，白靴子，带回宾馆了。


第四十九章 招邪的计划
　　带出门之前，我又停了下来。
　　我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做。
　　我拿出面具，坐在床边，又拿出了油漆桶和刷子。
　　其实我本意想买白色油漆，刷在面具上的，但因为苏晴当时打来电话，我就着急回去了，也没买，现在只好用这红油漆了。
　　转眼间，这花面具，就被这红色油漆完整地覆盖着，看着血粼粼的。
　　我戴上面具，站在镜子前看了一眼。
　　着实吓了我自己一跳……
　　我不敢想象，假如苏晴看到了这一幕，会不会吓得疯掉？
　　准备好这一切，我把这些东西塞到背包里，回到了宾馆。
　　轻轻地进屋里时，我先确认了苏晴还在睡觉。
　　然后，我钻进了卫生间里。
　　卫生间里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洗澡用的莲蓬头，一个是马桶，一个是洗手用的池子。
　　这其中，只有莲蓬头外是透明的玻璃，另外两个外面，都是实木墙壁。
　　我尽可能地躲在马桶这里，把衣服换上去了。
　　白色长袍，白色的靴子，还有红色的面具。
　　再用假发戴在头上，掩盖住我的脸。
　　悄悄的，我走出来了。
　　已经关灯的宾馆房间里，一片漆黑，唯独我的身体，透着恐怖的苍白。
　　我心里激情澎湃着，又胡思乱想着。
　　我这是在假装鬼，会不会招来鬼？
　　如果苏晴没有按照我预想的跪地求饶，而是有了其他反应，我该怎么办？
　　如果苏晴冲出去报警求助，我又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我唯一想到的，就是现在按照计划，再搏一搏。
　　能不能让苏晴绳之以法，同时又影响不到我，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我站在苏晴的床边。
　　刻意蹲下身子，显得矮一些，就更像女生了。
　　然后，我努力佯装出咕哝的声音，高高地喊一句：“苏晴。”
　　苏晴睡得很死，毕竟服了安眠药，没有睁开。
　　我又回到洗浴间，嘴里含了一口水。
　　有回到苏晴身边，对着脸狠狠吐了一口。
　　完事，又赶忙把面具扣上去，退回远处，看着苏晴。
　　长长头发披在前面，盖住了大半张脸。
　　苏晴被水喷得，睁开了眼睛。
　　然后，看到了我。
　　然后，苏晴尖叫了起来。
　　我很难形容，这种尖叫声，有多么的刺耳和恐怖。
　　她应该是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能把尖叫声叫得如此彻底，如此深刻。
　　我听到这尖叫声，也震骇着。
　　因为我害怕，若是这尖叫声把外面的服务员给引来了，可就不好玩了。
　　万幸，这宾馆虽然小，隔音效果还是挺好的，外面应该没听到。
　　而且就算听到了，因为我们开的是五楼房子，而服务员是在一楼，所以也不怎么担心。
　　迎着尖叫声，我一步步地往苏晴身边移动着。
　　我刻意模仿恐怖片里的情节，身体做出僵硬状态，两条胳膊向前伸着，一步一步地走着。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手掌应该涂抹得白一些，这样显得更像。
　　但还好，因为长袍太长，使得我袖子完全盖住了手掌。
　　“自首去，自首去……”我咕哝着声音，吼叫着。
　　苏晴往后靠着，已经蜷缩在了墙壁处，双手抓着头发，爆发着无比深刻的尖叫。
　　可是，没人理会她。
　　直到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
　　距离她的身体，只剩下不到两米距离的时候。
　　她终于不再哭喊了，而是抱着自己的身体，像是乞求着原谅般，哭喊着：“求求你，求求你，别折磨……别折磨我……你让我怎样都行……”
　　这声音，孱弱，凄惨，又无比懊悔。
　　看她狼狈的模样，我心生怜悯。
　　可是，我却只能怜悯着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按照计划，我现在应该走过去，然后两只手抓住她脖子，把她活活的掐晕。
　　可是，在我刚靠近过去的时候，苏晴失去意识了。
　　被吓晕了。
　　我摸了摸她鼻息，试着叫两声，她的确是晕倒得如同死猪。
　　为了防止她是假装晕倒的，我还把她拖上床，用被子盖住了她的脸，但绝不至于使她窒息。
　　然后，我又回到了卫生间里。
　　把衣服换下来，再塞进背包里，然后淡淡地走出了门。
　　找到远处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说实话，当做完这些疑惑，我心里满是害怕。
　　我怕漏出破绽。
　　如果这个苏晴并不是真正的晕倒了，而只是假装出来的，那么她也就肯定看到，是我假扮的女鬼了。
　　抱着忐忑的心情，我又回到了宾馆房间里。
　　轻轻的，我关上了门，躺回了床上。
　　苏晴的身上，还盖着被子，跟我出去时一模一样。
　　万幸，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假装出来的了。
　　但也不一定。
　　我躺在一边，辗转反侧，终于睡着了。
　　一直到天色微亮，我还满是疲倦的时候，被一旁微微的声音吵醒了。
　　“是我错，是我的错……”
　　我揉着眼睛起来，看着蓬头垢面的她，正在宾馆房间里来回走着，浑身一丝不挂。
　　这是？
　　“苏晴，你怎么了？”我假装问道。
　　“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这一次，苏晴的神智彻底不正常了，她在不停地转着圈。
　　我走过去，轻轻地抱住她，问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晴语无伦次地说，昨晚那只鬼来找自己了，真的来找自己了，长长的头发，猩红的脸。
　　“不对呀，昨晚我一直在你身边睡觉啊，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说完这个，苏晴瞳孔里的恐惧又放大了。
　　“不，不……当时你不在我身边，根本没有在，我只是一个人看到了那只鬼……”苏晴抓着脑袋，蹲了下去。
　　我把她按坐在床上，尽量用镇定地语气给她解释着，可能是这是幻觉，可能是假象。
　　苏晴说“不会的，不会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假装长叹一声，苦苦地摇着头，道：“那只鬼跟你说了什么了？”
　　苏晴哭了，猛地扑进我怀里，像是对我有万般不舍般，喃喃说：“她说了，让我去自首，去自首……”
　　听到这，我下巴枕在苏晴的头顶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第五十章 告诉她真相
　　我觉得我的计划，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
　　下一步，就是我的心理开导了。
　　我不确定我能开导成功，因为往前推这几十年，我所有开导人的经验，仅限于骗女生上床。
　　然而，这一次，我却是要开导一个被‘鬼魂’吓到的女孩，去投案自首。
　　她连杀三个人，而且是很多年前，如果投案自首，至少要判个无期徒刑吧？
　　我想，即使苏晴再恐惧昨晚的画面，但是，当面对要在牢房里度过余下的人生时，她肯定会犹豫的。
　　在外面，如果躲过了这一劫，兴许还能幸福地过下去，但如果进去了，那么这一生真的搭进去了。
　　二十四岁啊，美好的人生刚刚开始啊。
　　苏晴的确犹豫着。
　　似乎是在‘死’和‘生不如死’中作着抉择。
　　而我怀抱着她，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一个人，可以绝望到这种地步。
　　就好像一个被判死刑的人，或者一个逃出监狱的人，那种逼近死亡，万念俱灰的绝望感，是外人绝对体会不到的。
　　我猛然想起来，前不久看到的新闻，说是某牢房里，一个二十八岁的小伙子驾着卡车，逃出了监狱，躲进了荒山中。
　　足足过了四天，才把这个逃犯给抓到。
　　我在想，当那个逃犯逃出监狱的时候，肯定是无比的兴奋与激动的。
　　就好像，一个注定要永居黑夜的人，突然看到了天边的一缕曙光。
　　可是，这缕曙光却没持续多久，当逃犯看到满世界飞舞的通缉令时，而他只能躲在荒山里时，那种绝望感。
　　每天只能吃树皮，喝露水，眼瞅着围捕的队伍越来越近，而自己却像是呆宰的羔羊吧，插翅难逃。
　　这时候的他才能明白，再度进牢里，就不再有减刑的可能，而是真正死在里面了吧。
　　我想，这个逃犯的绝望，与此刻苏晴的绝望，是差不多的。
　　苏晴抱着我，眼睛已经哭肿了，全身都在颤抖。
　　她一边哭，嘴里一边碎碎念着，说着我听不大懂的话语。
　　我模糊地分辨出来，她是在后悔，后悔当年不该任性，不该头脑一热犯下错误。
　　她也向我述说的，她日记里没有提到的事情，比如她曾经被骗光所有积蓄，比如她曾经陷入传销，比如她在十年前，曾经被人强行夺走了第一次。
　　“强奸？”我陡然心惊，她竟然还有这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