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夜 (潇潇又几夜)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
　　我开监控，回看各个出租屋的录像。
　　因为是周末，张凡并没有去上学，而是睡到了上午，才朦胧地醒来，正在屋里洗漱。
　　门前的郭杰，一直跪到天亮，不知是什么原因，在六点多的时候，起身离开了。
　　而戚薇小姐和老王在床上，又缠绵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起来洗漱，两个人似乎说今天要去逛街。
　　老王睡到七点多，去杂货店里开门了。
　　唯独苏晴，大概是因为认床，五点多的时候就醒了，辗转反侧睡不着，只好打开客厅的灯，用笔记本写作。
　　天色亮了以后，苏晴合上笔记本，去外面跑步了，所有出租屋里，只有张凡一个人还在。
　　我计算着，距离我把王梓博的尸体放在张凡床下，已经过去有四五天的时间了吧？腐臭味应该很大了吧？
　　可是这小子的脚臭味实在太大了，几乎完全掩盖住了尸臭味道。
　　忽地，张凡接了个电话，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
　　我隐约猜出来，应该是有同学叫他去打球，问他怎么还没到。
　　“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张凡挂了电话，脱了衣服，去衣柜里翻寻着，可能是找运动服吧。
　　穿上衣服，有穿着拖鞋，在床边找运动鞋。
　　运动鞋，被他无意中提到了里面。
　　于是，张凡趴下身子，头朝里面看去，大概是要看运动鞋在哪个位置。
　　然而。
　　他呆滞了。
　　监控里的他，趴在地面，一只手支撑着地面，就这么冷静得一言不发。
　　监控外的我，看到这一幕，内心的喜悦，再度冲上了巅峰。
　　此刻，张凡脑海里会在想什么呢？
　　这是尸体，是王梓博的尸体。
　　昨晚，郭杰还跪在自己门外，苦苦地祈求着自己，让自己把王梓博还给他。
　　当时的张凡并不懂这是为什么，然而，现在懂了。
　　王梓博死了，就死在自己的床下。
　　战战兢兢的，张凡拽住王梓博的脚后跟，拽了出来。
　　已经存放了四天的尸体，身体僵硬，有些发臭，而胸口的匕首，还昂然挺立着。
　　张凡的恐惧，达到了巅峰。
　　他猛地瘫软在地上，浑身发抖，眼神里是绝望。
　　哈哈，看到这一幕，我真是兴奋到了极点。
　　我不得不承认，我作为房东，是一个极度心理阴暗，甚至有些变态的人。我是如此的喜欢捉弄这些人。
　　看到他们受到惊吓，恐惧慌张的模样，我是如此的喜悦。
　　而另一面，我也希望张凡不要犯傻，不要把这件事公布出去。
　　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因为在我设计的情节里，之前已经把他定义成‘精神分裂症’患者了，而显然他也接受了这个称谓。
　　此刻，他脑海里一定在想着，为什么王梓博的尸体会在自己屋子里？一定是自己杀了他咯？
　　但自己记忆中，并没有杀掉他啊。
　　难道，是精神分裂症？
　　是之前自己的病症又犯了，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杀掉了王梓博，然后拖到了屋子里，放在了床下面？
　　一定是这样的。
　　因为，之前作为房东我，在早上‘巧遇’张凡时，说过一句‘昨晚你屋里什么声音’啊。
　　我当时刻意说这么一句，就是为了此刻帮助张凡，让他认为是自己杀掉了王梓博。
　　还有，之前张凡从郭杰床下醒来，通红肿胀的屁股，也证明自己是郭杰的情人。
　　那既然精神分裂下的自己，与郭杰交好，那王梓博就是自己情敌咯？
　　亲手杀死自己的情敌，似乎也言之有理嘛。
　　张凡慌了，彻底的慌张了。
　　他倒在地上，疯狂地锤着地面，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手机又响了，应该是同学们再叫他出来打球，可他哪有心思管这些，只是在不停地哭着。
　　他难以置信，一直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的他，就这么成了杀人凶手？
　　而郭杰，作为一个大学体育老师，也就这么成了杀人凶手？
　　一尸，却两个凶手，这真是巧妙至极的组合啊。
　　张凡一定在思索着，此刻该怎么办？是打110自首，还是把尸体彻底掩埋掉？
　　还只是个屌丝学生的他，从小受警匪剧影响，应该一直认为‘善恶终有报’这句话吧？
　　他这个年龄和阅历，应该很难相信，世上有很多冤假错案，毫无头绪的案件吧？
　　他如果真的报警了，那么可能我出租屋的秘密，也会被查到吧？
　　所以，我决定不能让他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我只是在戏弄他们，我不能让他们玩得过火。
　　于是，我走下楼，推开了张凡的屋门。


第二十六章 突然来警察
　　张凡还在颤抖着。
　　猛地听到屋门响了，他‘啊’地大叫一声，宛如被夺走父母的孩子般，惊慌失措。
　　看到我，他身子往后爬去，靠在墙壁上。
　　我则假装出一副惊讶的面孔。
　　是的，尽管我都知道这一切了，但我仍旧装出一副惊讶而恐惧的模样。
　　“张凡，你这是怎么了？他怎么……”
　　我‘砰’地把门一关，看着张凡说着。
　　“不知道……我不知道……”
　　张凡不住地摇着头，宛如一个被吓到的孩子。
　　“是谁杀了他？”我走过去，蹲在王梓博身边。
　　“是我……不！不是我，是我也不是我，总之……我不知道……”他实在是语无伦次。
　　而看到他这样的慌张，我脸上忧心忡忡，但实际内心异常雀跃。
　　对，看到你这么慌张，这样被我捉弄，我真的很高兴。
　　但是，我也是有良知的人。
　　虽然我在捉弄你们，但我也是有底线的人。
　　我的底线，就是不作恶。
　　所以，我对张凡和郭杰，也是适可而止的。
　　“孩子，你先冷静一下，问题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要想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一直哭，懂吗？”
　　大概是我作为一个长辈，说话有一些说服力，张凡抹了一把眼泪，‘嗯嗯’地点着头。
　　“你现在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我比他们更熟知经过，但我还是假装问着。
　　张凡拖着身子，爬到我跟前，一字不差地跟我讲了起来。
　　“每到晚上犯精神分裂症，会出现另一个自己，然后打游戏，看凤姐的照片，还整理房间，甚至还跟对面的郭杰，发生了关系……”
　　“然后，前几天突然把张凡带回来，把他杀了，然后扔到了床底下，直到郭杰回来，发现了这一切，就跪在自己面前乞求自己，但自己不懂，一直到刚才才发现……”
　　听着他的讲述，我脸上表现出惊讶与震骇，但内心，却是欣喜着。
　　他并不知道，他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出来的吧？
　　而且，他说讲述的后半段，实际并不是他的经历，只是在我的引导下，他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有这样的联想，很好，正符合我的要求。
　　“哎，小子……”
　　我极度怨恨似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恨不得用目光杀死他，然后也蹲了下来。
　　我绞尽脑汁在想着，假如我纯粹是一个房东，意识到房客出了命案，该是怎样的情绪和表情呢？
　　我应该有当演员的天分，看镜子里的自己，我自己都有些当真了。
　　“张凡，你知道吗？一旦把这件事公布出去，我这栋楼也完蛋了。大家知道这栋楼里死过人，谁还会来这里租房子？连卖都卖不出去了！”
　　我抱着头，哭了起来。
　　我竟然真的哭了起来，泪水沿着脸颊下来了。
　　而在我内心深处，我也莫名地窃喜着，我是真的有演员天份，眼泪都是呼之即来。
　　我猛然联想到，在我小时候，因为犯错被爸妈暴打的时候，也哭哭啼啼着求饶，但实际内心里呢？当时我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且我会继续错着。
　　我想，看到这个故事的你，应该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吧？
　　“那……哥，你觉得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张凡更是慌张无措起来，“我不想住牢……我还年轻，我还没交过女朋友，我农村老家的爸妈还指望我孝顺他们，我……”
　　说着说着，张凡也挣扎起来了。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
　　“好，我就帮你！”似是思考了很长时间，我才做出这么一个艰难的决定。
　　“帮我？”张凡抬起头，看向了我。
　　显然他不敢相信，我会怎样帮他？
　　在这个孩子的意识里，只要犯法，都肯定会被抓到，然后坐在‘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横幅下，接受审判。
　　呵呵，真是幼稚的孩子。
　　“你稍等，我先想想办法。”说着，我拿起了手机。
　　找到郭杰的号码，给他打了过去。
　　我相信，郭杰是有办法解决这一切的，不然刚才他回到自己屋子里，也不会那般的自信满满。
　　可是，那边竟然打不通。
　　打不通？
　　我平复心情后，对张凡说：“别着急，我有办法处理，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了，一切交给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