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导演 (洛河之南)

　　“这个谁也不清楚，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吧。”三爷也是很无力啊。
　　又是一阵沉默，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是三爷的。
　　“喂，李科长你好...嗯...好...什么？...不是，这个是不是有点过了？我们的版权都已经卖出去了，现在没办法收回啊...行，我知道了...那好吧...谢谢李科长...再见。”三爷放下电话，一脸沉郁。
　　“什么意思？什么版权？”小王总其实已经猜到了，但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局里要求我们把卖出去的版权全部收回来，以免造成更恶劣的影响。”
　　“全部的？”
　　“对，全部，卖出去多少就收回来多少，趁着现在外埠都还没有上映，一律收回，全球各地，不准上映。”三爷彻底无奈了。
　　“这不可能！你知道我们卖出去多少吗？一千九百万呐，美元！这全都是纯利润啊！光靠这个就能回本了。现在国内已经下映，依照现在的票房来看，两亿八千万，我们能分九千多万，抛去宣发六千万，不过剩三千万出头，让四家分，要亏死了！更何况要收回版权，需要加倍的赔付违约金，这是想让我们死啊。”小王总站起来，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不收回来你试试？！”三爷也是冷冷的瞪着他。
　　看的小王总无力的坐倒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在揉搓。
　　三个人靠在沙发上，各自想着心事，一时间没了说话的欲望。
　　天色渐暗，夕阳洒下大段余晖，各种摆件反射着昏黄的暮光，留下一片片的光影斑驳。华艺公司的职工下班了，办公室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隐约可以听到员工的说话声，间或有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咚咚的脆响，映衬着屋子里愈发的静谧。
　　事到如今，其实三个人都明白，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了。
　　张向东一声长叹，打破了屋里的沉寂：“这么说来，我是没的选了。”
　　听到张向东的话，屋子里的气氛明显松快了不少，小王总开口道：“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你也找找关系，结果总不会太糟糕的。”
　　“呵呵，真要有办法也不会走到现在这地步。”张向东无奈的苦笑。“我这也算是咎由自取，自己拍的戏，结果当然要自己扛，再怎么也不能让你们这些支持我的人栽了。”
　　其实张向东既然开口了，那他就已经想明白了，既然逃不脱接下来的惩罚，那为什么不多担一点，省的连累他人。现在真要按局里的要求办，张向东挨板子可能会轻一点，但是几个投资人那可就不是光赔本钱了，还要把违约金一块儿赔出来，按照当时签的合同，平均以双倍来计算，还需要赔付三千八百万美元，也就是两亿七千万，再加上本身赔上的本钱，也不多，不到四亿而已......
　　迄今为止，张向东拍了三部电影，有张向东投资的两部大赚特赚，他没投的一部，投资总计一点五亿，然后让投资人赔了四亿，自己还被处理，这种天方夜谭的事也能发生？
　　现实果然比电影更精彩。
　　真要不闻不问，只管自保的话，张向东的名声在投资人的圈子里彻底就臭大街了，以后谁还敢跟他合作，谁还敢投他的电影？
　　既然这样，还不如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来，最起码也能让投资人全身而退，自己落下个仗义的好名声，也算是个交代吧。
　　后果再惨，还能惨的过田庄庄？
　　“世事如棋人如子，我们这些搞电影的，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张向东感叹一句，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小王总和三爷两人默然的看着他。
　　“对了，说是实名举报，到底是谁举报了我？说出来吧，也好让我死个明白。”张向东扶着门把手，回头问道。
　　“甄玉庭，一个主要拍广告的小导演，前段时间刚拍了一部电视剧，也没能卖出去，一个扑街小喽啰而已。”三爷脸上晦明忽暗，一时间看不清楚表情。
　　“对了，他还是你在北电的同班同学。”


第九十章 决断
　　讽刺吗？真特么讽刺，但，这就是现实。
　　张向东坐在车里，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方向盘。曾经自以为天下无敌，哪怕直到昨天为止，张向东依然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现实给他开了这么个玩笑。
　　在国际赛场上，自己剑术通神，所向披靡；在电影事业上，只要自己的电影上映，那就是年度票房冠军，外加口碑爆棚，赞誉满地，投资人各种追捧。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为这是属于自己的世界，是重生者的片场，直到自己膝盖中了一箭，栽在一个从未放在眼里的小喽啰手里，这个小喽啰还特么是自己同学！呵呵
　　这就是命~~啊~~
　　后面的车开始狂按喇叭了，张向东回过神来一看，原来已经是绿灯了。
　　想了想，挂p档，熄火，打双闪，老子今天也为天下第一堵的城市增光添彩一次...
　　眼瞅着绿灯倒数五秒，张向东迅速的打火，挂D档，跑路，顺便还把手伸出天窗，对着后面比了个中指...
　　你个丫挺的，真是缺德带冒烟儿！
　　经过这么一闹，张向东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原来损人不利己也是挺有爽感的一件事情。
　　就这样开着车在城市里瞎游荡，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居然开到了北电家属院。一时间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干脆就在路边停下车，静静的坐在车里发呆。
　　突然听到有人在敲车窗，扭头一看，是自己的老师，金珂金老大。
　　赶忙下车，金老大拉着张向东说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遛弯儿回来看到你的车，还以为车里没人，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你在车里呢。来这儿找谁呢，还不好意思上去？”
　　“没找谁，就是闲转，不知不觉就开到这儿来了。”
　　“那上去聊两句，咱爷儿俩好久没唠唠嗑了。”金老大感叹一句，拉着张向东回自己家。
　　到了金老大家里，师母还没睡，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张向东进来也是很热情，简单聊了几句，给两人沏了一杯茶，就回屋休息去了，留下师徒俩谈话。
　　“你那电影的事儿怎么样了？我今年忙着拍了部电影，跑外地去了，刚回京两天，还没来得及去看。”金老大问道。
　　“让禁了。”
　　“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儿？”金老大一脸迷糊。
　　“就昨天，让人给举报了，说是影射味道太浓。”张向东心里的郁闷溢于言表。“你知道举报我的是谁吗？甄玉庭。”
　　“...我记得他是你同班同学来着？”金老大回想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
　　“......”张向东没说话，只是盯着茶水发呆。
　　“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嘛！”一阵沉默之后，金老大忍不住骂道。“你给我详细说说，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
　　“电影上了三天被禁了，对于我的处理结果还没出来。”张向东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处理结果？什么意思？怎么还会对你处理呢？”金老大也是大惑不解。“你这影片都过审上映了，为什么还处理你？再说了，谁没拍过禁片啊？咱国家禁了那么多影片，但是还要处理导演的就那么寥寥几个，你犯啥错了？”
　　“就是因为过审上映了，所以才会处理我，要不处理谁啊？”张向东双手合十，挡在脸前。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金老大安慰道。“那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毕竟他们也有不小的责任，处理太狠了事情一闹大，他们也少不了吃挂落。估计也就是通报批评之类的，不痛不痒的，尽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呵呵，他们还下了通知要求把海外卖出去的版权全部收回来。”张向东的话里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海外版权卖了多少？国内票房又是多少？”
　　“海外一千九百万美元，国内能分到手的大概九千万，刨掉宣发，能有三千多万。”
　　“按他们说的要亏掉多少？”
　　“双倍的违约金，两亿七，外加国内赔掉的一亿二，不到四亿吧。”
　　“...一亿五的成本，六千万宣发，要赔掉四亿，这特么是把你们往死里逼啊！”金老大也是活久见啊。“局里的人是猪脑子吗？怎么可能下这种通知？”
　　张向东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苦笑一下。
　　“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金老大起身拿着手机去阳台上打电话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金老大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拿起茶杯一口气灌了下去，水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伸手抹了一把嘴角，金老大叹息一声说道：“向东啊，当初你就不应该进这个圈子的，也怪我，为什么要带着你去见黄雷啊。”
　　“不是，哪儿能怪您呢，老大，我...”
　　金老大摆摆手，打断了张向东的话：“你听我说完。这个圈子就是个烂泥坑，在这里面活着的，就没一个好人，包括我。你说你好好的搞体育，为国争光，现在已经有六块金牌了，再打上一两届，等到你退役的时候，肯定会更多，在奥运历史上也是最多的，妥妥的名留青史。再加上你又不缺钱，找个合适的媳妇，生两个娃儿，这样一辈子稳稳当当的也就过去了，光辉伟大，金身不破。现在呢，拍了几部电影，钱也没挣到多少，反而把名声都搭进去了，你再看看网上骂你的人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