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导演 (洛河之南)

　　门敲开，黄老师的媳妇孙丽打着招呼：“金老师来了呀。哟！还有我们的剑神小张啊，快进来快进来。”
　　“欸，师母大人啊，您要这么打趣您的小徒弟我可就转身就跑了啊，还剑神呢？那都是外面人瞎叫的，听经纪人说这叫——人设，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毛病，有啥好设的？”张向东也不见外，边换鞋边说道，毕竟来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个时候，黄老师的女儿朵朵从房间里探了个脑袋出来，两岁半快三岁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很漂亮。大概是年级还小，不太记事，张向东跟金老大来过不少次了，还是有点认生，在妈妈的招呼下甜甜的叫了一声“伯伯好，叔叔好。”说完又缩回屋子里自己玩去了。
　　“这孩子！”孙老师笑骂了一句：“你们先坐，你黄老师去学院里办事去了，我跟他打个电话啊，让他早点回来。”
　　“师母啊，中午咱们吃淮扬菜怎么样？酒我都带来了，中午一起喝点。”张向东拎着酒向孙老师示意了一下。
　　金老大已经熟门熟路的翻出了茶叶，开始泡茶了，显然也是没少来蹭吃蹭喝。
　　“行，我让你黄老师多买点菜。”孙老师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没一会儿，孙老师打完电话回来，陪着两人坐下，对张向东说到：“向东，找着女朋友了没啊？”
　　“没啊，这不等着师母给我介绍嘛。我跟您说啊，您遇着好的可千万给我留着啊，我这终身大事可就指望您了啊。”
　　“不能够啊，打入学起你就老是往表演班上去寻摸，连自己导演班儿的课都没这么上心的，不就是想找个女朋友吗？这都四年了还没找着啊？”
　　这时金老大插话了：“我说一下课你就没跑影儿了，亏我还以为训练忙呢，原来去看女同学去了啊，你这什么学习态度啊你这？”
　　“这才是大事啊！咱北电这么多美女，要是好的让别人挑跑了，那我还不得亏死啊！所以我得看紧点，碰到合适的就先下手为强，尽快拿下。”张向东一脸“小不正经”的说道。
　　气的金老大点了点张向东，想了半天也没找着合适的话来骂他，只好低头喝茶。
　　“你到底想找啥样的，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孙老师坐直了身子，一脸兴奋的说到。
　　你看，女人不管年纪多大，不管什么身份，只要熟了，对于保媒拉纤儿这种事总是很热衷的，或者说是热衷八卦的天性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我的要求也不高，人漂亮、身材好、性格好的就行，当然，她要是个小富婆那就更完美了。”张向东一脸期盼的说道。
　　“我呸，尽想好事儿，你怎么不找七仙女去？那还能带你成个仙儿呢！”金老大果断怒怼张向东一波。
　　“我觉得白娘子也符合这个条件。”孙老师也凑了个热闹。
　　啧，为老不尊的两个家伙。
　　三人围绕张向东找女朋友的事一阵热聊，金老大话还是比较少，只是不时的插几句，孙老师已经进入状态了，开始挨个划拉自己认识的合适女孩了。
　　这时候黄老师回来了，拎了一大包菜，一进门看到三人嘴里就招呼着：“老金来了啊，小张也在。老婆，你先把菜洗了，等会儿我来炒，让我来会会这两人，看看到底啥事啊，一声不吭的就杀家里来了。”
　　“我是来搬救兵的啊，看在我是您老的记名弟子的份上，就拉兄弟一把吧。”金老大没说话，倒是张向东一脸夸张的谄笑着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说话啊！”黄老师一屁股坐下，盯着张向东说到：“奥运会打完了，你...好像是04年入的学吧？今年都该毕业了，现在应该做毕业设计才对，你就为这事儿来的吧？”嘴里话是疑问句，但是黄雷老师的表情倒是一脸肯定。
　　“高，实在是高！不瞒您说啊，我写了个本子，这不，找不着演员啊。我就想着您人面广，所以就求到您这儿来了。”说着，张向东从包里掏出剧本递给了黄老师。
　　“就这事儿啊？行！你先大概说说想找个啥样的，主角儿还是配角儿？”黄老师翻开剧本看着随口问道。“呵，还是古装片啊，玩的挺大啊!”
　　“都要，主角配角我都要！这么跟您说吧，除了这个剧本，还有我这个导演，其他啥都没有。”
　　“噢，这样啊，”黄老师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继续剧本翻翻翻：“这片子的投资不小啊，有魄力！诶？等会儿，刚才你说啥？资金也没有？！”
　　张向东猛地点点头，一脸无辜的看着黄雷老师。
　　这时候金老大插话了：“你不是跟京圈儿的那些大佬熟吗，认识的大老板也多，有啥门路带着小张去走走呗，毕竟他也算是你的记名弟子不是？这本子你也看看，写的特好，看完了咱再说。”
　　“这什么记名弟子啊，分明是窥视我那些女徒弟的淫贼！”黄老师也是笑着说道。
　　你看，这什么世道啊！有钱了就是记名弟子，没钱了就是偷窥的淫贼！忒现实了！
　　不过说笑归说笑，黄老师还是没把话说死，只是说道：“我先看看，看完再说啊。”


第四章 黄老师
　　国人好酒，很多事情当面鼓对鼓锣对锣的谈不拢，也许在酒桌上就好办、就好交流了。三杯两盏，美酒半斤，放浪形骸，语言含糊，出得你口，绕来绕去也不知入得谁耳，酒醒天明，大家感情就深了，事情就好办了。
　　上好黄酒，江南风味，同桌四人，酒饮两坛，谈兴正浓。
　　“其实我写这个剧本主要是想像赛尔乔·莱翁内的《美国往事》那样拍一个《中国往事》的系列片。在我看来，自不可考据的三皇五帝之后，中国有且只有三个最浪漫，思想碰撞最激烈也是大师辈出的年代，一个是春秋战国时期，另一个是清末民国年代，还有一个是八十年代，其他年代所谓的大师不过是些守成之犬，全无思想可言。然而春秋太远，思想性更深更浓，也更难详叙，可恨秦始皇那一把火啊！七八十年代，距今太近，有太多的顾忌，根本没法说，也没法拍。民国时期，东西方思想文化的冲突也更加剧烈，在中国大地上又适逢科技与传统的交汇，正可一叙，但是...也是没法多说。三个年代，一个说不出，一个不能说，一个只能有选择的说，所以只能拿一个清末武人作伐，拍一部武侠功夫片聊以寄所思了。”张向东因为运动员的身份很少喝酒，所以哪怕是不算多的黄酒，也喝的有点上头了，说话也就没那么注意了。“追忆往事，更多的不是对过往的怀旧，而是借古说今，就比如说吧，那个.....还是算了，不说了。”
　　“别啊，说到关键了就不说，忒没劲了啊！”孙师母是东北人，这点酒也就刚起了个兴，听到这半截儿话没尽兴，叫着不依。
　　“来来来，喝酒喝酒，莫谈国事，只说电影。”金老大打着圆场。
　　黄老师已经看完了剧本，咂摸出不少味道，也是劝道：“对对对，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向东，说说你打算怎么拍吧。”
　　张向东知道这是在考较自己，当然不能漏了怯，当即振奋起精神，娓娓道来：“这部影片我准备去佛山南海影视城拍，大部分采用实拍，少部分用特效来达成场景暗喻的效果，整体色调用调色台调成偏黄，作出一种发黄的老照片的质感。整部片子不出现晴天，天色都是那种黄昏时日暮西山的那种，以氛围来表现大环境。人物服饰方面，黄飞鸿的衣服以亚麻布为主，比较老旧但是干净，十三姨的西式衣服比较新，传统服饰也是比较旧一点。功夫打斗场面以比较写实但是得有一股飘逸潇洒的味儿，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听张向东这么说着，金老大，黄老师夫妇也都是老手，慢慢在脑海里勾画电影基本上的大框架，剩下的只能是导演根据现实，具体填充了，不过整部片子的味儿已经出来了，这波稳了。
　　“好，好想法。不过你打算怎么操作这事儿，片子的钱到位了没？”黄老师接着说道。
　　“我打算挂北影厂的标，不过预算有点高，算上搭景，没两千万我真拍不了。不过新手上路嘛，来个两千五百万就应该差不多了。”张向东说了一下自己的心里底线。
　　“嘿！你这心够大的啊，张嘴就两千万！不过，两千来万的话你自己凑凑不就有了，还用得着去外面找钱？你别告诉我，纵横江湖近十年的剑神，还差这仨瓜俩枣的？”黄老师调侃道。
　　“得，您老也别臊我，我跟您说实话吧，现在是真没钱了。奥运会刚结束的时候，我参加了一个代言企业的酒会，酒会上遇到一个自称脸盲的哥们儿，搞互联网的，上来就捞着我说
　　你不是那张向东吗，我脸盲东啊，咱两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一顿海吹，当时就把我给整晕了。那哥们真能忽悠啊，我当时也是脑子抽了，倾家荡产的给他投了钱，”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这事儿张向东挺得意的，一千五百万美元，换取了他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外加形象代言人的身份——当然每年的代言费另计。就算以后再次大规模融资的时候自己的股份会被稀释，怎么着等到上市的时候也会剩下不少，妥妥的富豪一枚，娶老婆的钱有了。“再说了，这是我第一次整长片电影，不得先拿别人的钱练练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