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冷血无情。”罗琦冷哼着说道。“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李岩对着妻子笑笑,他知道罗琦心中对陆家有着积蓄已久的仇怨。
“可是,万一陆家想要接人呢?陆老爷子的岁数一年比一年大,难道他就不想在终老之前看看自己的孙子?陆清明现在已为行省总督,封疆大史,他在陆家的话语权越来越大,难道他就不想接回自己的亲生儿子?最重要的是还有公孙小姐——小姐以前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后来也不明白?”
“这样一来,如果陆家想要来接人,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们又有何反抗之力?不说陆家是整个天都的豪门巨阀,就是整个西风帝国的实力也能够排入前几名。还有公孙小姐,公孙小姐思子心切,想必多年心病难以根除——如果是她来找你要人,你给还是不给?”
这一次,罗琦沉默了。
她敌视陆家,觉得陆家的那些男人冷酷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是她不恨公孙瑜,她知道公孙瑜倘若知道实情怕是比自己还要痛苦十倍百倍。
再说,她原本就是公孙小姐的侍女,父母冤案也是公孙小姐帮忙洗清翻案的。不然的话,自己怕是早就落入仇家之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堂堂帝国艺术学院的优秀学生才甘愿为奴发誓一生服侍公孙瑜小姐。公孙瑜小姐真是她见过最温婉最善良的女人,可是——
“小姐命苦。”罗琦低声说道。
“是啊,小姐命苦,我们的命也苦。可是,我们谁都没有牧羊的命苦——你看看他从出生到现在都过得是什么日子?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在药罐子里面泡大的。才刚刚懂得喝奶的时候开始,就得跟着喝药,十几年来,每天都得喝三大碗——样貌不佳,处处被人嘲讽耻笑。又因为生病的缘故,智力又不及正常孩子十分之一。虽然这些年他的身体稍微好上一些,智力也慢慢地恢复了一些,可是,这也最是让人担心的——”
李岩满脸慈祥地看着院子里和崔小心李思念说笑的李牧羊,说道:“像他这样大的孩子,正是最敏感自尊心也最强烈的时候,小时候别人骂他黑说他丑,他可以不当回事儿,甚至根本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现在也能够不当回事儿吗?倘若他有喜欢的女孩子,女孩子会喜欢这样的牧羊吗?”
“那怎么办?”罗琦的拳头握紧,心痛得不得了。“我们得想办法帮帮孩子。我们要不要和他谈谈?好好地开导开导他?”
李岩摇头,说道:“牧羊这次突然间要请假,就挺让我心生疑惑的。我到学校替他请假的时候,特意留了个心眼,在他们班门口拉了一个学生询问过——牧羊是因为老师怀疑他考试作弊,他才不愿意再去学校的。”
“什么?”罗琦怒了,怒声喝道:“哪个老师说我儿子作弊了?我儿子的性子我能不知道?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倒数第一还需要作弊?”
“不是这样。是听说牧羊这次考试考得不错——”
“那就能说是我的儿子作弊了?牧羊这段时间有多努力,我们做父母的都看在眼里。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还整天抱着书包读啊读的,一天得做好几张试卷——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去学校找他们老师去。我儿子傻被人欺负,我们这做父母的可不能傻乎乎地被他们欺负,不然孩子的心里得多憋屈啊——”
李岩一把拉住激动地罗琦,说道:“你先别冲动。你现在去学校吵闹也余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孩子的文试——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罗琦问道。
“希望。”
“什么?”
“希望。牧羊脸上的希望。”李岩说道。“你看看牧羊的眼睛,他以前有这么渴望学习过吗?”
罗琦认真地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儿子脸上一直带着灿烂的笑容,眼神闪闪发光,就像是时常悬挂在夜空的星辰。
“牧羊想读大学。”罗琦说道。
“牧羊不仅仅是想读大学,而且想读西风大学。”李岩说道。
“你怎么知道?”罗琦一脸震惊地模样。“西风大学是帝国最好的名校,以牧羊的成绩——恐怕很难考上吧?”
“我也是无意间听到思念说了一嘴,说让哥哥先去西风大学探探路熟悉一下情况,晚一年她就考进去了——”李岩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崔小心,说道:“听说那位姑娘也是要去西风大学的。”
“这可如何是好?”罗琦满脸着急。“如果崔姑娘考进去了,牧羊却落榜了,那得把他打击成什么样子啊?他好不容易全力以赴地想要做一件事情,可千万不能失败啊。”
李岩叹息,说道:“事在人为,这件事情只能靠牧羊自己努力。”
罗琦眼神闪烁,沉吟良久,低声说道:“要不,我们去求求陆家帮忙?”
李岩大惊,说道:“你不是最不希望和陆家有任何接触吗?刚才还在担心他们抢走你的儿子,现在就想着主动把儿子给送过去?”
“如果孩子不受委屈——”罗琦眼眶泛红,说道:“我受点儿委屈算得了什么?”
“——”
崔小心把课本合上,对李牧羊说道:“帝国史可以暂时告一段落,这一块算是你掌握最好也最熟悉的一门功课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复习阴阳算经,这一块算是你的弱项,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没问题。”李牧羊笑呵呵地说道:“听小心老师的。”
崔小心站了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明天我再过来。”
李思念跑过来拉着崔小心的手,说道:“小心姐姐,在我们家吃过晚饭再走吧?”
“不用了。”崔小心拒绝,笑着说道:“家里有长辈在等,不能让他们担心。”
“小心姐姐——”
崔小心只是微笑,并不答应李思念的要求。她每天来李家帮忙补习,却不曾在李牧羊家吃过一顿便饭。
罗琦和李岩也出来挽留,崔小心婉拒了他们的一番好意,然后背着包包朝着门外走去。
“牧羊——”罗琦揪着儿子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傻小子,你现在忙着收拾什么?快去送一送崔同学啊。”
“哦哦——”李牧羊这才反应过来,丢下书本朝着崔小心追了出去。
他冲到院子门口,看到一辆豪华马车停在崔小心的身边。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人快速拉开车厢的锦缎门帘,护着崔小心的脑袋请她坐了进去。
门帘关上,青袍男人朝着李牧羊站立地位置看了一眼,豪华马车缓缓地驶进了夜色里面。
李牧羊站在光线晦暗的烟箩树影下面,心情怅然若失。
第20章 买断恩情!
车子驶过行政大道,驶上苏堤,过桥,然后在一座被绿树红花掩映的白色府邸门前停了下来。
古老的青铜大门向两边打开,身穿灰色制服的老人站在门口迎接。
老人主动走上前帮忙拉开车门,一脸慈祥地说道:“崔小姐回来了?夫人和少爷正在等着小姐吃饭呢。”
崔小心对老人道谢,说道:“燕伯,您太客气了。我是小辈,让我自己来就好。”
老人呵呵地笑,说道:“不碍事的,都做习惯了的事情。”
青袍男人下车,对着老人拱了拱手,然后便朝着后院走去。对于这个值守燕家数十年的老人,宁心海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燕伯的陪伴下,崔小心朝着厅堂走去。
厅堂里灯火明亮,一位身穿紫色旗袍的雍容贵妇正和一个穿着粉蓝缎衫的英俊青年在下象棋。
“妈,这一次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你了,你刚才说你的相可以过河,炮可以拐弯,现在竟然说我的士是内奸,要用我的士来将我的帅——妈,就算我是你亲儿子,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我吧?”
美艳妇人白了儿子一眼,竟然有少女才应有的青涩风情。
“你是我儿子,我生你下来是做什么用的?自然是要不开心的时候欺负一番发发脾气才是。”
“妈,谁又欺负你了?你说个名字,我明天就带人去打断他的腿——”少年人故作生气地说道,眼里却有着化不开的笑意。
“燕伯来。”妇人说道。
少年人眨了眨眼睛,苦笑着说道:“妈,能不能换一个?这一位在我这儿就是一块铁板,我怕一脚踢过去会伤了自己的脚——”
“不换。就是他。”妇人满脸怒意地谴责那个男人的暴行,说道:“三年前答应带我们去屠龙古战场看看,失约了。一年前答应我回天都过春节,结果说是春节要值班让我们娘俩自己回。半个月前说好了让我去西港大购物,结果又说有上官下来检查工作,他需要接待陪同——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在家里吃过几顿饭?陪我们娘俩说了几句话?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好好教训一番?你不是江南有名的纨绔子弟吗?大家都说你多么多么厉害,欺负人多么多么凶狠,我这做妈的心里也高兴,觉得脸上特有面子——你就帮我把这个仇给报了,算妈欠你一个人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