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未来路 (万木春)

今年暑假的初中一年级期终考试，肖天国成绩分数排名全班倒数第三，令肖家二弟又惊又怒。肖家二弟匆忙赶回家，却发现肖天国已经变的陌生，非但不听肖家二弟苦口婆心劝说，更戏谑反驳肖家二弟是“在窝里下个蛋，逼下一代使劲飞”的蠢鸟；嘲讽肖磊白瞎了清华大学毕业和中科院博士的名望，口袋里的钱还不如开小餐馆的肖家二弟。
肖家二弟暴跳如雷，抽出腰带鞭打肖天国，体罚逼肖天国认错。
可惜，越体罚越惹肖天国逆反，父子之间关系渐渐降到冰点。
肖家二弟束手无奈，又不可能这样放弃肖天国，一边归罪于黑网吧和网络游戏，骂游戏从业者下辈子全部下地狱；一边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寻找解脱之路。而后，肖家二弟抱着试一试希望，把肖天国送往常在新闻里出现的某家省外戒网瘾学校。
两月之后，肖天国毕业，虽然时常发呆且难以专心学习，却毕竟不再顶嘴肖家二弟。肖家二弟安抚肖天国，善意询问戒网瘾学校怎样教学。肖天国平淡声音回答：“打我们呗。”
肖家二弟不懂到底是怎样打，觉得所谓的打骂，类似自己拿腰带抽肖天国：“三天不打，上房子揭瓦，你们这些娃子，就是打的轻。下回再敢这样，我比他们打的狠十倍。”
肖天国仰望了肖家二弟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辩驳。
一月时间之后，肖天国说要回访戒网瘾学校，感谢学校老师的教导。肖家二弟觉得学校教育的确有一些效果，最少孩子现在半句话都不反驳他，于是刻意准备一份礼品感谢戒网瘾学校的教育。
岂料到了戒网瘾学校附近，肖天国的画风突变，竟然不知从哪里顺来一杆连发猎枪，狰狞指向肖家二弟夫妇，逼着两人互相捆绑。肖家二弟吓了一跳，不信肖天国真敢开枪，怒喝肖天国放下枪。结果砰的一声响，子弹打在肖家二弟腰间。肖天国将父母捆起来，拎着肖家二弟的手机，驱车赶往戒网瘾学校，砰砰砰几声枪响，在约定地点打死、打残了一月前欺侮他的教师。
肖天国本欲大闹一番戒网瘾学校，然后回家在父母面前自杀。岂料当地警方反应速度远超他想象，把他堵在戒网瘾学校，当场予以活捉。枪杀一人、重伤三人、轻伤五人，这本是极大的罪行，可由于肖天国未满14周岁，法院并没有判处死刑。
尽管如此，肖家二弟的家庭已经彻底支离破碎。
肖天国判刑，肖家二弟重伤，肖家二弟妻子精神恍惚。
肖磊多年来感恩肖家二弟，把肖家二弟的困难当成自己的困难。话说，肖磊原有一名与他相爱的女友，女友表示厌烦肖家二弟等亲戚牵挂，劝肖磊说报恩不能报一辈子。肖磊痛苦很久，最终选择不能辜负肖家二弟，和前任女友和平分手。这两年，有很多人帮肖磊牵红线，可女方听到肖磊的凤凰男恶名，纷纷立刻有多远离多远：我是嫁人，不是嫁你一家子。
如今肖家二弟天降横祸，肖磊当仁不让扛在肩膀。
走科研路线，盈利转折点在于亲自主持项目。肖磊刚回国稳定下来，正在申请他的新项目，若能成功，便可结束他的前半生贫困。谁知，就在这时，肖家二弟遇见如此天降横祸。
为了筹集够肖家二弟的医疗费和肖天国的诉讼费用，肖磊毅然接受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的邀请。魏东生明白肖磊的背景复杂，却更晓得技术人才难得，竭尽全力安抚他：“如果有困难，不要瞒着公司。用心工作，是你的责任；让你们放心工作，是我的责任。”
肖磊渐渐感受到魏东生的真心，态度悄悄融化：“真的够了。我弟弟是典型的小农思想，小餐馆平时赚的钱，都存在银行。而且，孩子毕竟并无弑父之心，枪伤打的偏，没有我最初想象的那样严重。目前，我二弟已经进入稳定恢复期。莫说500万无息贷款，便是300万元安家费，我也没有花完。”
“念及我弟弟的腰伤，他未来肯定留下后遗症，趁着大家都看涨房价，我在申海虹口帮他买了一套房产养老；念及老父亲老母亲未来缺人照顾，我在海淀买了一套房子，准备把他们接到燕京；还有，嘿嘿，我最近遇到一个女孩，虽然她说不介意我照顾爸妈和弟弟一家子，可，离远些，应该会更好吧，我又在朝阳公园西门外预定了一套期房，充作未来的婚房。”
魏东生登时无语。
好嘛，肖磊一次性买了三套房子。
魏东生咧咧嘴：“房价开始涨啦？”
肖磊刚敲定购房意向，对房价涨速印象深刻：“涨的很快，申海虹口那块儿，2002年是每平方4400元，今年一下子蹿到每平方6000元，足足长了1600元。一年涨1600元，这样疯下去，2013年岂不是要涨到每平方22000元。简直太恐怖了！”
魏东生愈加无语。
何须等到2013年啊。
魏东生大学四年级跑到申海实习时，距离陆家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小区房价就已经飙升到37000元啦。
魏东生人在燕京，更熟悉燕京的房价行情，目前，每平方8000元和9000元都已经属于相当好的地段。忆起前世五百万元买了九十余平方房子的辛苦，魏东生突然间没有了安慰肖磊的情绪。
肖家二弟家的确不幸，可是。肖家二弟是肖家二弟，肖磊是肖磊。
肖磊求稳心态购房保值的决定，令魏东生无话可说。如果肖磊只拿死工资，每年的工资总额，怕是还不如三套房产的增值收益。不必依赖死工资，自然也难因为金钱而对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产生忠诚。特别是这些科研人员，当金钱多到一定程度，金钱对他们的吸引力越来越小，他们反而越来越倾向于做事。有句笑话这样说的，问某科研人员如果中了一百亿怎么办，回答说：“这是实验试剂可以随便用的节奏啊，我用一试管，丢一试管。”
魏东生放弃金钱诱惑，转而从情感和事业方面说服肖磊。
情感方面，魏东生派遣律师帮忙处理肖天国的官司，加深肖磊对智慧宇宙信息产业公司的归属感。肖天国一案，魏东生不愿牵涉其中，主观评价谁错几分谁对几分，仅仅以安抚肖磊视角处理此事。肖磊感谢魏东生派遣律师帮忙，又无奈嘱咐说：“千万别说是春秋网络派去的律师，我弟弟如今心梗在哪里，固执认为网络游戏害了肖天国，恨网络游戏公司恨的要死，恨不得抱着炸药包去申海炸盛大、来燕京炸春秋。”
魏东生愕然无语：“肖天国应该不会沉迷《十国春秋》吧。”
肖磊：“为什么这样说？”
魏东生：“《十国春秋》表面说面向有时间无钱和有钱无时间的玩家群体，然则，它的首要目的毕竟是圈钱，纯粹的免费玩家很难体验到《十国春秋》的精萃所在。肖天国没有钱，享受不了《十国春秋》的群秒快感，理论上很难沉迷于它。”
肖磊点头又摇头：“其实啊，肖天国什么游戏也没有沉迷。比较热门的网络游戏，《热血传奇》《传奇3》是计时付费游戏，肖天国没有为它们充一张点卡；《十国春秋》虽然是免费游戏，肖天国注册了好几个账号，却也大都玩到四五十级就丢掉，从未充值一次。肖天国玩单机游戏的时间，远远多于网络游戏。”
“只是，我弟弟瞧见了网吧，想起了污名化的网络游戏，下意识认为肖天国沉迷于网络游戏。正是因为他简单粗暴的教育方式，才迎来肖天国越来越强烈的逆反心理。我弟弟不觉自己做错，拼命的把责任推给网络游戏。殊不知，越是这样，孩子越不愿与他交流。”
第082 很简单啊！
肖磊继续感慨叙述侄儿的往事：“肖天国的性子非常刚强，他进了戒网瘾学校，被骂被打被凌辱，始终不肯服输。”
“去了戒网瘾学校，孩子先被关三天禁闭，老师问服不服，孩子说不服。戒网瘾学校老师拔去孩子的衣服一顿胖揍，肖天国仍然不服，拼命反击和他们打。虽然年龄小，无法抵抗一群成年人的棍棒围攻，他依赖肢体灵活，仍出其不意狠狠踢中一名老师的裤裆。”
“这样的反击，当然不会带来任何积极效果。相反，孩子从此堕入深渊。之前，是戒网瘾学校的疼痛教育，目的是求财；后来，性质变了，那名被踢中卵蛋的老师，开始报复性侵害。孩子被扒光衣服吊起来暴晒，被拉筋喝辣椒水，被电击，被针扎，被按在厕所里喝尿吃屎，等等，在戒网瘾学校里受到数不清的侵害和人格侮辱。”
“孩子一直不服，受到的惩罚和伤害也一日胜过一日。孩子趁家长探望期间，在戒网瘾学校老师监视下向我二弟诉苦，要求我二弟立刻带他离开这家戒网瘾学校。我二弟误会孩子说假话骗他，选择相信戒网瘾学校老师，毅然把孩子留在戒网瘾学校。孩子被戒网瘾学校暴打惩罚之后绝望了，不再相信公平公正，也不再相信父子情深。”
“家长探望之后，肖天国不再反抗戒网瘾学校。孩子不反抗，不是屈服了那些人，而是醒悟这样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孩子不再争辩不再反抗，扮演一名乖乖孩子，骗过戒网瘾学校，也骗过我弟弟，成功逃离戒网瘾学校。孩子回到家，立即瞒着我弟弟和弟媳，偷偷制定他的复仇计划。孩子从来没有屈服过，一时的妥协，只是为了未来复仇的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