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未来路 (万木春)

戚丽蕊笑呵呵说：“我这样温柔美少女，有甚么可怕的。”
乔一辉的来和走，在戚丽蕊眼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她转身和冉茜茜慢步走回学校。此地是春秋慈善基金援建的一所中学，因为距离盘阳市石敢区比较近，冉茜茜和戚丽蕊索性不告而来亲自微服私访检查善款利用情况。
话说，虽然盘阳市经济增长速度笑傲全国，其人口密度分布更像重庆市而非深圳市。盘阳市的经济引擎是春秋系产业，几乎所有经济增长都集中在平地而起的新兴城区，间接地把周边县乡经济衬托的相对落后。主城区经济富裕，县乡经济穷困，这样的强烈对比，一度被舆论引用“环京贫困带”概念抨击盘阳市在发展过程中的不平衡。
但是，盘阳市相对落后的县乡经济与环京贫困带概念有着本质区别。盘阳市相对落后的县乡经济，是因为盘阳市经济规模缺乏时间底蕴，是因为盘阳市需要一步一步建设。当盘阳市经济规模膨胀到一定程度，各县各乡便会慢慢地从近到远慢慢纳入主城区。
宋宁星初至盘阳市任职市长时，盘阳市只有一座老城象山区；到了2013年，继石敢区之后，吴平县改为吴平区，天中县合并轻工业区改为天中区，天宫县合并重工业区改为天宫区，洪山县改为洪山区。短短数年时间，盘阳市已经由一区九县行政规划变成六区五县。
第340 止损
石敢区、象山区、吴平区、天中区、天宫区、洪山区等主城六区，也是盘阳市经济规模的担当。2012底统计数据显示，盘阳市常住人口约873.27万，其中601.26万人居住在主城六区，这部分市民的生活质量提高的很快。但是主城六区之外的五县，那些盘阳市市政府暂时兼顾不到的地方，却还有271.4万居民的平均收入低于或接近其它中西部县城。
盘阳市有富人，有中产阶层，更有最少271.4万之巨的乡镇百姓。
石敢区向西，是盘阳市五县之一的云山县。云山县的地形，五山一水四分田。云山县与石敢区相邻部分，有蓄水而成的水库，也有具备军事价值的矮山丘陵，战乱年代常常被军阀视作控制盘阳市的西大门屯戍军队。魏东生和宋宁星规划盘阳市蓝图时，电子工业区之所以向北安置在吴平区而非自然而然向西发展，便是因为西面的矮山丘陵地形不具备大规模工业建设条件。
当然，矮山丘陵也有矮山丘陵的地利。
以云山县橡林乡为例，它在盘阳市经济崛起之前，最著名的是林业和牧业。橡林乡之北、之东、之东南，密集分布七家林场和一家牧场。盘阳市经济崛起之后，橡林乡的林业和牧业产出渐渐变得微不足道，急速壮大的中产阶层复又对人文环境有了更高要求。盘阳市这些年陆续关停七家林场，招商引资建设风景区和山间别墅群，准备把一群矮山丘陵打造成好山好水的赏心悦目之地。
春秋系更倾向工业建设，橡林乡等矮山丘陵乏缺资金支援，开发速度相对迟缓。一批好山好水旅游休闲胜地仅仅造福了极少数的山民，还有很多山民无法为子嗣提供合格的教育资源。为了先富带动后富，为了弥补市政府环节的缺失，春秋公益慈善基金有条件地集资筹建若干学校，把懵懂山民的子嗣培养成合格的剥削对象。
这所橡林乡春秋中学，即是春秋公益慈善基金援建成果之一。
与某些希望小学援建项目不同，春秋公益慈善基金不仅倾力援建学校，更重视这些援助学校的后续发展，坚决杜绝为了建设而建设的不走心行为。冉茜茜挂靠春秋公益慈善基金之后，第一个任务恰恰正是追踪橡林乡春秋中学。
说起橡林乡春秋中学项目，它的发展充满了坎坷。
橡林乡春秋中学招生之初，或许因为山里的孩子自由活泼惯了，常常背地里抵制学校老师的约束管理。教室的玻璃窗户，几乎每周被要被学生泄愤心理偷偷砸烂一次。有些教师一度气的在办公室里咬牙切齿恨骂：“我们辛辛苦苦下乡支教，他们却想着法儿整蛊我们……要我说啊，这些学生就是天生坏种，活该一辈子受苦受穷。”
春秋公益慈善基金是要做事的，绝不能停留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层次。
断断续续调查研究多次，春秋公益慈善基金决定把橡林乡春秋中学转型为军事化管理，引用一批退伍军人刻意延长军训时间。随着以体育教学为名的经年累月军训渐渐把纪律灌输到学生脑海深处，橡林乡春秋中学的人文环境才慢慢变得有序起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里的渔，不仅仅象征灌输知识，更象征主动求知的觉悟。
橡林乡春秋中学经验告诉冉茜茜等慈善人，慈善并非简单的捐款，建学校、请老师并不能解决学生们精神上的贫穷。春秋公益慈善基金内部非常重视这个典型样本，冉茜茜也把橡林乡春秋中学当成事业新，对这所学校怀抱特殊情感。
当戚丽蕊昨儿说想去援建项目散心时，冉茜茜下意识地把她领到到橡林乡春秋中学。
目送不知所措的吴静怡和落荒而逃的乔一辉远去，冉茜茜携戚丽蕊漫步返回校园。
此时是课间休息。
经老师介绍已经认识冉茜茜和戚丽蕊的学生，不管男学生还是女学生，途中都条件反射地向她们行举手礼：“冉老师好，戚老师好。”
冉茜茜和戚丽蕊也向学生们回礼。
冉茜茜的回礼动作非常标准，甚至比学生们的动作更流畅。
戚丽蕊的动作则不仅徒有其形，形也画虎不成反类犬，一眼就能看出她和冉茜茜的差距。戚丽蕊没有意识到这种差距，啧啧称叹学生们的礼貌：“都说橡林中学的学生是一群捣蛋鬼，我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呢，明明都很有礼貌嘛。”
冉茜茜没有替学生掩过饰非，笑说：“以前是真捣蛋，现在的乖巧模样，都是一年又一年军训训练出来的。”
戚丽蕊感慨：“这样的军事化管理学校，想想就发毛。设身处地想一下，打死我，我也不来这样学校读书。”
冉茜茜替春秋公益慈善基金解释：“不得已选择而已，你们学校也没乱到窗户玻璃一周换一次呢。”
戚丽蕊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戚丽蕊其实并不在意橡林春秋中学的军事化管理。
作为一名慈善家，戚丽蕊口里或许反对学校严格管理，心底其实非常满意自己的善款没有被春秋公益慈善基金浪费。
闲侃两句教育态度，戚丽蕊话题回到冉茜茜身上：“你真不喜欢乔一辉？”
冉茜茜：“我们性格不合适。”
戚丽蕊：“哪里不合适？”
冉茜茜：“他太功利，也太浮躁。”
戚丽蕊点头：“乔一辉确实很浮躁，刚赚点儿小钱就趾高气扬花天酒地。瞧瞧人家魏东生，世界首富了也照样安安稳稳过日子。一瓶不响，半瓶晃荡，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显然，戚丽蕊对乔一辉的评价也不高。
冉茜茜简单嗯了一声。
戚丽蕊：“拒绝了也好，省的将来我们散伙时，我还得考虑你的心情。”
冉茜茜讶然：“散伙？”
戚丽蕊：“作为一名投资人，我更愿意投资团队，而非投资项目。我觉得某创业团队可靠，才会给他们钱，否则即使他们的项目再有前瞻性，我也担心创始人团队的品性和执行力。乔一辉这个人，创业早期还是蛮可靠的，有能力也有冲劲儿；可惜，功成名就之后，乔一辉就不行了，脑海塞满了物质享受，一家四年之龄的新公司愣是被他搞的暮气沉沉。”
“之前，网页游戏产品有稳定利润分红，我也就姑且留着股份。可现在，他转型手机游戏遇挫，不用心反省究竟错在哪里也就罢了，反而焦躁奢望资本解决一切问题，乱头苍蝇似的追加投资玩人海战术。这笔投资，明显已经到了止损地步。趁着网页游戏产品尚有一定利润，我准备把我和白果的35%股权折扣甩卖给其它接盘者。”
冉茜茜有点儿懵。
要知道，前些日的股东协商会议，戚丽蕊还口口声声她看好乔一辉公司的转型呢。冉茜茜万万没有想到，戚丽蕊嘴里说着转型乐观，私下却已准备甩卖股权止损。
冉茜茜不愿因为自己而影响到戚丽蕊的判断，连忙撇清自己：“你放心，我和乔一辉是不可能。”
“瞧他整日声色犬马的样子，除了沉浸霸道总裁梦里的不成熟小姑娘，哪有女人肯跟着他过日子。口口声声说迷途知返，呵呵，他把我当成什么了？活该接盘的老实人么！我冉茜茜再没有人要，也不至于去做接盘侠啊。”
“还有，乔一辉太功利了。他的同班同学徐奇萍，为他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可你瞧乔一辉怎样待他的？创业之初，乔一辉虚言假意克扣徐奇萍的股份，只给她一份死工资；等规模壮大了，乔一辉又夺她的权，令徐奇萍在公司越来越没有存在感。堂堂创始人团队二号元老，当公司的网页游戏月流水过三千万过亿时，徐奇萍却穷的买不起知我苑的一套房子。薄情寡恩到这种地步，谁敢相信他的诚意？徐奇萍上周还偷偷摸摸警告我别被乔一辉花言巧语骗了，说不定追求我的原因就是贪图我在春秋公益慈善基金的地位，想像其它慈善基金那样坑钱骗人。我冉茜茜再傻再蠢，也不会找这样的男人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