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思前想后,史妮可还是觉得推来推去太见外了,便在心中默默地想:“罢了,这事儿就别提了吧,大不了后面700万回款到位的时候,我一分不拿就是了。”
其实,哪怕她内心不是这么想,后面700万到账的时候,冯见雄也不会再给她了——当初和史妮可说好分成四分之一,法理上来说,是建立在类似于“史妮可以劳务出资”的前提之下的。
换句话说,是冯见雄知道这门生意赚钱,也会布局,但布完局之后常年累月地找案子、起诉、谈判这些“体力活”,他本人没精力去搞,才需要史妮可。而史妮可是不拿“保底工资”的,给25%激励也算合理。
哪怕将来冯见雄花了三年赚到1000多万、分史妮可300万,那也是建立在“史妮可没日没夜给冯见雄仔细打工三年”的份上。但是如今,冯见雄都不打算亲自做这门生意了,直接两迄卖断,史妮可自然也不用干这三年苦活了,所以后续的将近200万分成当然没她的份儿。
冯见雄不是慈善家圣母表,他给史妮可的钱都是算好了尺度的。既要让妹子渡过眼下的难关,感激他,又不至于太快做到“一辈子衣食无忧、从此财务自由”,这样打磨出来的妹子,才能继续好好重用。
他等妹子收下钱,语重心长地劝了几句:“有投资理财的思想是好的,但是人生也不能完全讲究效率和收益。那套房是你在金陵的第一套房,是你的家,立足的地方。能不按揭就不按揭吧。
觉得资金增值率低了,大不了将来有钱再投别的东西的时候,再激进点儿就是了——就拿今天金成义的例子来想,以他的人脉,他能找不到投资回报率比存银行高得多的理财方式?但他还是会时时刻刻在银行里存上300多万以备不时之需。不是我说你,几个月前,你那副刚刚有点钱就想着全砸进去等增值的做法,太膨胀了。”
史妮可默默地听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一会儿,终于没有撑住,一头扑进冯见雄怀里痛哭认错:“雄哥我知道错了,幸好遇到的是你,还肯给我这么多机会改过,教我做人,呜呜呜……”
一阵少女的幽幽体香,诚恳而又不知收敛地沁入冯见雄的心脾,让他微微有些目眩神驰。
幸好,他的手机又恰到好处不解风情地响了起来,把沉浸在感恩中的史妮可惊醒,脸色一红闪到一边收拾东西。
冯见雄接起电话,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和陌生的声音:“喂?法学院的冯见雄同学是吧?”
冯见雄应道:“是我,您哪位?”
“我是校学工处的,冯同学你已经回家放暑假了么?方不方便再来一趟学校?”原来,打电话的正是校学工处的陈处长。
冯见雄听对方的语气还挺客气,想了想,便说:“还没回家,有点事情这两天跑沪江了,刚办完。怎么了?”
“冯同学果然很忙啊,沪江也不远嘛,那你方便的话,回家之前先顺路来趟学校——上次黄劲松报上来的校辩论队参赛名单,没跟你商量过,我们这边觉得不妥,你最好来参与一下决策过程,校领导也是很关心这个赛事的。”陈处长解释得很耐心,倒是没什么架子。
搞学生工作的行政管理人员,在大多数学生面前都是很有气势的。但对于能够为学校出成绩的学生,往往还是很有耐心的——尤其是学术成绩,而非“学生之间的竞赛成绩”。
冯见雄心说“啥叫沪江也不远嘛”,明明从沪江回学校已经比从沪江直接回钱塘老家都远了好吧!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貌似这个陈处长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看在是队友的份儿上,就帮个忙吧。
冯见雄:“行,那我今天回金陵,明天一早来学校。”
陈处长:“好,那就说定了。”
冯见雄挂断电话,对一旁还在收拾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听得挺茫然的史妮可耸耸肩:“看来是暂时回不成家了,继续跟你一起回金陵吧,学校还有事儿。校队的编制,居然要我过问。”
史妮可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神采:“是要一起嘛?太好了我马上给你买票。”
话刚说完,史妮可才觉得有点不对劲:貌似这事儿毕竟是耽误了冯见雄回家放暑假,自己怎么能表现出欣喜呢?
于是她腼腆地换上一副绷着脸的表情,补了一刀:“不过你又要少休假两天了,自己注意身体啊,晚上我给你炖淮山老鸭汤。”
“行了,我知道你在想啥。”冯见雄懒得跟这种妹子玩花活,拍了拍史妮可的头发,示意她去买票。
两人坐了当天的动车,下午2点就回到了金陵。
冯见雄这几天跟金成义勾心斗角地谈判,讨价还价,看上去没什么体力消耗,实则烧脑挺严重的。
他自个儿回到校外租住的公寓,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喝了碗宁神茶,就打开空调自顾自去午睡了。
“要不把这套房子也买下来吧,住宿舍总归不方便,反正还要在金陵待好几年,就近留一套房子也不可能贬值。”入睡之前,冯见雄目光茫然地扫视着天花板出神,如是想着。
金陵好歹也是二线强的城市,买房是不可能亏的。靠近大学城的郊区垃圾地段,无非也就是将来升值空间低一点儿罢了。但冯见雄是自住,又不是打算投资了将来卖,就无所谓了。
买下之后,以后自个儿看着不顺心,想大刀阔斧重新装修或者折腾,也就没啥心理负担了——租别人的房子虽然省钱,却不自由,总要担心改造了内装之后被房东叽叽歪歪。
第20章 煮鹤焚琴
冯见雄是个想到就要做准备的人,躺在床上一时没睡着,想起这档子事儿,就一骨碌起身,拿过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躺床上看一会儿网页。
稍微一搜,就发现如今仙林大学城周边的房子才3000多块一平——想想也正常,史妮可在玄武湖边买的湖景房,如今也才七千多而已。大学城这种距离市区边缘还有10~15公里的地方,3000多没毛病。
他眼下租住的这一套,装修还不错,几乎是新的。全部加起来应该也不会超过40万,对如今的冯见雄来说就不叫个钱。
他想了想,就给房东打了个电话,问对方有没有出手的意思。
房东是个做老师的本地中年妇女,接到冯见雄的电话时也是吃了一惊——她在把房子租给冯见雄之前,是打听过租客的背景的,知道对方只是个大一新生,只是比较能来事儿。没想到才租了半年,居然就提出要买断这套房子。
房东太太怕冯见雄消遣她,认真地说:“这房子我自己将来说不定也要住的。才造了两年不到的新盘,我买进卖出也没什么升值,还浪费税……”
“阴阳合同,避开土地增值税。我实付你40万,卖就卖。”冯见雄也不跟对方多废话。
这套房子,如果是100%纯新装修,三十七八万还是值的,不过装好了不住总归要稍微贬一点。冯见雄开40万,也是图个省事儿免得再搬来搬去。如果对方还不愿意卖,那他大不了就在小区里另找一户,这年头有钱还怕买不到房子么。
房东太太想了想,40万这个价钱已经很诚意了。当初她也不想买来房子就装修的,因为谁都知道装修砸下去10万、哪怕是新的,卖房的时候也不可能直接在原房价上涨10万。当初之所以装,还是因为她儿子找了个女朋友要谈婚论嫁了。
最后儿子的女朋友吹了,婚没结成,这房子才搁下了——而且即使将来她儿子另找了妹子,估计也很难继续用这套房子的装修。毕竟哪个妹子都不会乐意住在一个“老公跟他的前女友商量着装修出来”的房子里的。
既然如今有人愿意买,那就卖吧。
“40万就40万。”
……
冯见雄搞定一桩心事,倒头呼呼大睡,直到暮色全黑才惺忪醒来。
客厅里响着柔和的轻音乐,音量很低,倒也不打扰人休息。
他的近视眼比较严重,睡久了眼角就会干涩板结,一个人迷迷糊糊走进洗手间用冷水稀里哗啦冲了一番,走进客厅,才看到史妮可穿着围裙,已经做了一桌子菜。
当中一道主菜,是用淮山玉竹枸杞桂圆和洋参等好多材料炖的老鸭煲,还切了好多火踵片。其余大多是夏季的清凉菜品,有热水汆烫后捞起凉拌的百合莴笋核桃片,淋上了香油;也有干炸的带鱼、蜜汁的鹅肝。给人一种“厨师是不是特地百度了吃啥比较补脑”的错觉。
煲汤的香味顺势飘了过来,让冯见雄觉得肠胃一阵蠕动。
“你忙了一下午都在做菜?”他看了眼餐桌,有些惊讶地问。
史妮可解下围裙,洗洗手:“怎么可能,你也不看你睡了多久——都7点半了!你不是知道的么,我一下火车先回家办了提前还贷的申请手续,把钱交给我妈了,然后才过来的。”
冯见雄这才想起来,下火车的时候史妮可就和他说过要回家,所以两人在火车站就分手了。
看得出来,经过最近这一档子事儿的波折,史妮可变得成熟稳重了些,那些穷人乍富的膨胀敛去了不少。在冯见雄的劝说下,她一回到金陵,第一件事就是提前还贷,免得以后再有生意失败、母女俩有流落街头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