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牧说道:“确实存在你所说的可能,甚至还有更绝望的,比如当作者不再想象时,你我以及这一切都定格了,乃至消失了。”
“白歌,还有吗?”
白歌没想到蓝牧说了个更可怕的,不禁皱眉道:“什么?”
“你还能想到哪些不想接受的结果?都说来听听?”蓝牧平静道。
“这还不够吗?这些结果你难道都能接受吗?”白歌问道。
蓝牧平静道:“原来你把这条路当做必胜了,你还是觉得需要一条能成功的方案,否则这条路就不值得去走对吗?”
“你没有体会过失败吗?”
白歌沉默。
蓝牧说道:“失败不可怕,重点是不要认输。失败与否是现实,人要面对现实。认输与否是自己,人要超越自己。”
“这么多年下来,我想了无数种会遇到的残酷现实,比你所能想象的,还多得多。但这并不能成为让我止步的理由,或者说,我根本没给自己放弃指定任何理由。”
“当作者彻底放归我们自由时,可能性是无穷的,他不能确定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其中既有无数种比你想象的还要绝望的可能,亦有许多可以接受的可能,其中就有一种,能真实地超越,在作者乃至作者的文明,乃至作者所在宇宙的神也无法预料的真实超越。”
“真正凌驾于作者,乃至更高,更更高,超乎此时此刻你我的想象,超乎作者的想象,以及作者的作者的想象,还有作者的作者的作者的想象……”
“它不为零,这就够了,就已然值得我,抱有着永不屈服的决心,去拼上一切。”
白歌豁然而起,被蓝牧的话所彻底地惊骇。
“谁说就一定不为零了,如果真的只是极度渺茫……我,总之……如果为零呢?如果哪怕无限的未知里,根本将你所想要的指定为不可能呢?”白歌再次指出蓝牧口中的错漏。
然而这诛心的话语,丝毫没有动摇蓝牧。
蓝牧的气度始终给予白歌一种名为“一如既往”的感觉。
“你看,我觉得不为零,你觉得也许就偏偏为零,这就是未知啊。不为零本身,也是不为零的……白歌,你懂吗?这宏大的无限未知,让我曾经在面临那销毁一切的零点时,克服了自己的恐惧。这宏大的无限未知,让我在这个界面,见到假作者时,亦没有妥协,克服了对残酷现实的绝望。”
“如果只想着不能接受的可能,相当于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失败,就甘于失败,就已经妥协了。”
“抱着这点觉悟,是没有资格探索无限未知的。机会存在,也得去把握。尽可能地做足准备,无论是客观的还是主观心理上的准备,都不可以懈怠。”
“哪怕有着下一秒就被作者写死的可能,但如果恐惧于此,绝望于此,妥协于此,那么当真正超出作者预料的可能诞生时,也没有资格去把握了,妥协的你我,已经是败者,是看不到那种机会的。”
“不管未来是如何可怕,至少这一秒,我,蓝牧,还未妥协。”
白歌哑口无言,当他站着看向蓝牧的眼睛时,发现那深邃的瞳孔,平静的背后,是无法描述的器量。
这可能是他永远无法仰望的意志。
蓝牧,做好了迎接一切残酷的准备,自己呢?真的做好了吗?
就为了一个都不知道是不是为零的可能,无限超越?而且还是真正的,无限渺茫地超越?
白歌要的不是这个,他的无限永恒,是为了无限永恒后的无限幸福。
“荒谬……”
“连一个终点都没有,无尽的征途,除了无尽的折磨,还有什么?你最终会得到什么?不,根本没有最终,因为对你而言,任何‘终极’都不是让你停下的风景,你的追求本身,便是那无尽的追求。”
“但这关我什么事?什么作者,那根本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你要杀他复仇,又不是我要杀他。我要的是无限永恒,永远地生活下去,永远地体会着快乐与逍遥。”
白歌驳斥着蓝牧的话。
他本有勇气面对所谓作者,敢于试着找出不受对方桎梏的方法。
但蓝牧无限觉悟的话,却犹如一柄利剑,刺破了他的心防。
不够,这点勇气根本就不够。白歌这点觉悟,给放弃与妥协,留下了太多的余地。
蓝牧直言不讳地向他揭示了想超越作者,至少得具备怎样的觉悟!
这觉悟的背后,所描述地是无比恐怖的未来,没有真正的勇气,谁敢直视它?
而现在,蓝牧却一点也没有遮掩,一开始便赤裸裸地把这残酷地现实说开来,让白歌抱有侥幸的所谓勇气与不屈,一下子不值一文。
那种觉悟下的未来,他接受不了,在白歌眼中,那不是值得追逐的东西,外表是无限可能的残忍!
可同样一件事,蓝牧却看到的是希望,是那没有无与伦比的勇气所不能看到的希望。
隐藏在无尽的残忍下,真正连作者,乃至作者的神,亦不忍直视的希望。
这便是器量的差异。
没有准备好直面一切无法预料之恐怖,一切可能的残忍现实的人,是不会认可这份觉悟的。
白歌没有这样的器量,在他眼中,蓝牧所描绘的未来,乃是大恐怖。
不知不觉,他已经多次地去质疑蓝牧,甚至连作者是否存在都饱含质疑起来。
第六百一十五章 等待
白歌的梦想,是无限永恒,这甚至是被他设定为心灵坚壁的执着。
但这初心,并非是想要它走不到头。
可是,蓝牧却说道:“绝对无限永恒,这其实也是个无法证明结果的梦想,你凌驾于宇宙,发现还有高维,你凌驾于泛维度,发现还有高次元,你凌驾于泛次元,发现还有更高……最后你来到这里,发现前面的一切,包括你的存在,都是作者设定的。”
“如若真理无穷,无限永恒等于无限超越,你只能不断地在追逐的路上。”
白歌摇着头,说道:“我要的不是这个,这里已经到顶了,我已经执掌这一切信息,一切的设定,自有永有,无限逍遥。”
然而蓝牧,一如既往道:“是么,无论目标被定的多么崇高,只要想着实现之后,自己怎样怎样……其本身都意味着有终点了,继而止步于某一个层次。”
“可以说所有主角皆是如此,不管最后是最强至尊,还是无上神明,亦或者无限掌控者,乃至什么TOAA。无论说一个层面多么宏伟浩大,乃至多么不可描述,其作为一个境界本身,就已经被限制了。”
“作者无论怎样去想象一个目标实现后,可以这样,可以那样。那么这个目标,都不能有益于超越作者自己。”
“我明白了这一点,作者也明白了这一点,因此,我作为主角时,他是不会对我放手的,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作者想象极限的觉悟。没有这份觉悟的我,就被放手,那没有意义,乃至于才是真正的残忍。相当于把一个没有培养到极限的孩子,扔到无尽的荒原中。”
“他宁愿给一个虚假的结局,来让我认识绝望。他宁愿告诉我:蓝牧,我是会骗你的,我甚至可以让你找到方法后,绝望地死掉。你不仅要想象到我会骗你,还要克服我作者的作者给你施加的绝望,乃至于我作者的作者的作者的神,给你施加的绝望。”
“白歌,我如果连作者编辑的残忍都不能忍耐的话,那有什么资格去直面连作者都想不到的,谁也想象不到的,那真正无限未知下,可能的残酷现实?如何去面对白歌你刚才所想象到的一切,并说出来想动摇我的那些不好的可能?”
白歌已经被蓝牧所想要面对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超越的方法,不会是作者能想出来的方法,但是他们偏偏就是作者所想出来的,甚至于,白歌此刻的想法,也是作者在思考的。
所以,只能是作者彻底放弃书写他们,把一切交给无法想象的未知。
然而,他们没有办法确定作者是否已经放手,就算作者真放手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去揣摩,到底要超越多少才能到达真正的现实,乃至到底能不能超越,那真的不为零吗?
诸此种种疑问,可以说是无限地绝望,无法想象的绝望。
可蓝牧没有妥协,并意识到,只有把无限探索本身,当做追求,永远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并以这不可想象地信念,才有把握住无限可能中希望的机会。
是的,这只是基础中的基础,剩下的事,是作者也帮不了的。
人,唯有靠自己。
能做出这种觉悟的人,才是真正有资格超越作者的人,否则都是笑谈。
也正是如此,蓝牧的执着从杀死作者,蜕变成了无尽追求。导致杀死作者这个目标,反而成了蓝牧路途中的一个小目标。
作者,成了蓝牧无尽征途中的过客。
诸如此类的过客,还包括作者所在文明的所有人,以及那个世界可能有的作者,乃至无穷尽也。
为了一个目标,反而要征服所有未知,继而要无尽地探索永不妥协,以至于最初的目标,在客观上,反而成了顺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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