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没有关死的院门,只见院落中一方小桌旁,坐着李勇的老奶奶,正捧着一只陶瓷样的沙钵,用一根圆木小棍在不停地鼓捣。
旁边矮凳上坐着一位体型比李勇还壮实的大汉,正满头大汗地用搓衣板搓洗衣物,弄得满身的洗衣粉泡沫,这场景有点违和。李勇家就祖孙三代共三人,老娘在他很小的时候,不知道跑到何方,再也没有回来。
李正一对李勇父亲的印象不是很深,尽管知道院里这位应该是他父亲无疑,但还是有些迟疑,直到背后林文星探出身子叫了声李叔,李正一才跟着叫了一声。
李老爹便问:“你们来做什么?”
林文星说:“来看看奶奶。”
“你们有心了,我在家呢。”李老爹随口应了一声,继续搓洗着衣物,见两人站着没动,又问,“还有事?”
林文星讪笑:“那个……李叔,你不关心一下李勇吗?他现在被派出所关在所里,恐怕麻烦不小。”
李老爹偏头看向两人,视线在李正一身上停顿一下,然后转向林文星:“打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在里面蹲一段时间也好,免得在外面到处野。”
“……”
林文星一时接不上话,亲爹做到这个份上,让旁人都没法再说什么。自己老爹都无所谓,那作为混混兄弟的两人,岂不是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李正一笑着接口:“李叔,话不能这么说,李勇虽然性子直,容易惹事,但昨天的事情恐怕不是他一个人的原因,尽管打人是错,可也不能放任不管。如果真被范成贵动点手脚,就不是蹲一段时间的问题,很有可能弄个几个月甚至一年,对老三来说,就是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李老爹沾满洗衣粉泡沫的双手微微一顿,然后抬头朝李正一说:“范成贵是个夯货,他不敢的。”
李正一有些发愣,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李勇的老爹,却见对方神情很淡,说这话时完全不似作假,仿佛理所当然一般。他有些摸不准李老爹的做派,毕竟前世对他了解极少,甚至可以说完全不了解,莫非李勇的老爹还有隐藏的身份?难道也是混社会混得必须隐藏身份的那一类人?
心中疑惑不解,前一世没听说过李勇老爹如何如何。
李正一没法询问,只能压在心底,同时解释说:“如果只是范成贵也就罢了,花点钱就能了事。可我刚才从医院出来时,看到他岳父贾成义也来了莫公乡,我担心这只老狐狸插手。李叔,如果放任贾成义不管,我怕事情闹到最后,李勇会吃大亏。”
李老爹眼光一闪:“这老鬼怎么跑来了?”
李正一说:“不清楚,估计是听说女婿被打,特意赶过来的吧。”
李老爹突然有些着急,刚刚还云淡风轻的样子一下变了,他三两下搓洗完盆里的衣物,也不清洗晒开,直接说:“走,一起去看看。”
三人打车赶往镇医院,途中李正一接到庄向秋的电话,说已经找到合适的人,等会有空,对方会联系贾成义,只要不是闹出人命,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病房内,范成贵一家三口加上贾成义都在,里面还有两个警察,好像在询问什么。
第143章 心机
李老爹年轻时性子火爆,李勇完全是遗传了他的基因,尽管年纪渐大,却仍然难以完全消磨固有的脾性。到了病房门口时,他二话不说,也不管里面有什么人,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房内几人都被突然闯进的李老爹吓了一跳,他进门就嚷:“范成贵,你娘的出尔反尔,真的打算撕破脸皮不成?一点破事可不要闹得太过分,否则你别怪老子不守信义。”
靠近门口的警察伸手一拦:“你是谁?随随便便闯进人家病房干什么?”
李老爹大嚷道:“我是李勇他爹,你们不是把我儿子抓起来了吗,我就想来问问范成贵打算怎么办?”
警察放开阻拦说:“你来得正好,你儿子李勇涉嫌故意伤人,受害人范成贵不愿意和解,警方正式通知你,根据伤情鉴定结果,李勇接下来将被刑事拘留,并面临刑事起诉。”
李老爹暴跳如雷,指着范成贵怒道:“放他娘的狗屁,警官你看看,你看看范成贵活蹦乱跳的样子,像是有事的人吗?负什么刑事责任啊,打个架而已。”
警察淡淡地说:“有没有事不是我们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人家有医院开出的诊断书,有法医的伤情鉴定书,我们只能尽力为你争取和解的机会,但受害人不愿意和解,我们只能公事公办。”
李正一打断问:“警官,据我所知,受害人范成贵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呆在镇医院。请问镇医院有资格被指定为伤情鉴定机构吗?”
警察脸色不愉地反问:“你是谁?有什么意见吗?”
李正一说:“我是李勇的朋友,当然是有意见才提,我想知道,伤情鉴定结果是什么?”
“轻伤。”警察皱眉说。
李正一冷笑说:“警官,你们人也在这里,仔细看看现在的受害人,像一个轻伤的受害者吗?据我所知,雪峰县下辖所有派出机构,如果要做伤情鉴定的话,必须到指定且具有法医鉴定机构的医院进行,而在雪峰县,好像只有县第一人民医院可以。所以,我对你们出具的伤情鉴定结果表示怀疑,我们要求重新鉴定。”
伤情鉴定书一旦鉴定为轻伤,就意味着李勇至少将面临一年以上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如果中途再被贾成义运作,事情更不好说,以范成贵目前的状态,被鉴定为轻伤,明显有人为插手的痕迹。
在人身伤害中,轻微伤、轻伤、重伤是三个不同的量级标准,轻伤重伤的分级暂且不说,单说轻微伤跟轻伤的区别,就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轻微伤在法律上不构成刑事责任,只会做出行政处罚以及民事赔偿,且行政处罚最严重也就是拘留半个月;轻伤属于刑事责任范畴,在承担民事赔偿责任的基础上,还要承担一定的刑事责任。
简单地讲,轻微伤属于治安行政案件,轻伤构成故意伤害罪,属于刑事案件。
轻伤是允许和解的,但必须分阶段。
如果案情处于公安机关刑事侦破阶段,双方同意和解,就可以达成协议并撤销案件;如果案情处于法院裁判阶段,和解只是民事部分,刑事责任依然要进行裁决。
法院裁判后,被谅解一方可以申请缓刑或酌情免除刑事责任,记住,是免除刑事责任,而不是无罪释放。无罪是没有犯罪记录,免除刑事责任是不受刑罚,但有犯罪前科。
所以要想李勇不留前科,就必须在第一阶段拖下来,争取和解。
范成贵的妻子站在床沿边,肥硕的身材如同大水桶一般,她见有警察撑腰,便添油加醋地说:“你个黄毛小子,毛都没长齐,乱说什么呢?医生的鉴定结果还会有错吗?看看我家男人多遭罪,从昨天到今天,就没舒坦过一刻钟,医院给个轻伤鉴定都是轻的,要我看应该是重伤。最好把打人的小崽子关个七八年,免得在外面祸害别人。”
李正一听得想笑,范成贵妻子一看就是那种什么事情都想当然的人,要真是没脑子弄个重伤鉴定书,那事情反而简单许多。因为重视和轻微伤之间的差别太大,没有哪个医院的医生敢给出这样的诊断建议,只要申请重新鉴定或补充鉴定,事情就一清二楚。
范丽在旁轻轻地拉扯她母亲的衣袖子,让其少说两句,有警察在就没必要争口舌的长短。范成贵这时候见又闹了起来,不自觉地把身子往里缩了缩,他担心露在前面遭受对方的言语攻击,虽然言语攻击没法拿他怎么样,但万一让旁边的河东狮猜疑,也是颇为头疼的事。
李正一不理会范家婆娘胡搅蛮缠的说法,只管盯着两位警察,看他们怎么说。
警察没法,只好含含糊糊地告诉李正一,说真要重新鉴定,必须去县里公安机关申请,具体如何自个儿去问。
一直没出声的贾成义这时开口说:“后生,如果你一定要重新鉴定,也不是不可以,但鉴定机构可就不是县级,而是市级,你确定一定要再去襄宁市做伤情鉴定吗?”
李正一侧首似笑非笑地看着贾成义说:“老人家,县级市级都无所谓,只要公平公正即可,而目前的伤情鉴定书明显有某些人插手的痕迹在内,当然要重新鉴定的。如果说在襄宁市仍然有被人为插手的痕迹,那我还可以继续申请更高一级的鉴定机构,我就不相信,某些人的触角还能够伸到省一级机关中,真要如此,再认输也不迟。”
贾成义顿时闭嘴,他突然觉得这事颇为头疼,碰到这种难缠的角色,都不怎么好处理,下手狠了会担事,下手轻了不痛不痒,没有意义。再者说,他的势力并不是特别大,别说在省里,就算在市里,他的关系都没那么强硬,怎么可能比得上县级的关系可靠。
李老爹这时不知想到什么,越想越气,隔空指着缩头的范成贵,恨恨地说:“行,你娘的过河拆桥,说好的事情你居然敢反悔。老子今天认栽,从今天开始,往后别犯在我手里头,否则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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